第二百零三章
羊肠小道一下子热闹起来了，两家六口一路说笑着奔向凌家河子村。凌四海这个晚辈儿望着5个长辈儿，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最令他感到惊喜的是，多年前曾经半瘫在床，后来即使能下床，路都走不稳当的凌翎她奶奶，如今腿脚儿在五个老人中貌似最顺溜，动不动就走到了头里，别忘了，她今年都八十高龄了呢。
以前因凌翎她奶奶常年卧床行动不便，凌四海与她接触有限，交往不多，两人难免有些隔膜，可眼前，顶数她见着凌四海最亲热，一路上“咯咯咯”笑个不停，话儿几乎都跟凌四海说了，且不时地配合着些肢体语言，一会儿抱一下凌四海的胳膊，一会儿拉一下凌四海的手，反正两只手都给拉过了，猛不丁还抓一下凌四海挎着的提篮，居然想替他拿一会儿，凌四海自然不答应。望着像个孩子一样欢天喜地，且眼睛像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凌翎她奶奶，凌翎的话儿悄然在耳边响起，“俺家，顶数奶奶最疼俺了呢，嘻嘻嘻。”
“哎~~我说，四海他爷爷，你看时候不早了，俯就留下吃了晚饭再回吧？！”快四点时，凌翎家大门口到了，凌翎他爸抢前一步开锁推门，回头望着凌四海他爷爷道。
“不了，俺坐一会就回。”凌四海他爷爷右手端着烟袋锅子，左手朝凌翎他爸摆摆手道。
“别介呀！他爷爷，你直么（R市方言，一直或总是的意思）不来一趟，今儿赶上了，到家了，不吃饭咋中！正好今儿赶集买了白鳞鱼，一块儿哈（喝）两盅儿。”凌翎她妈随即对凌四海他爷爷道。
“嘻嘻嘻......”凌四海这时憋不住笑出声来，暗自说道，“凌翎她妈真厉害，一下子抓住了爷爷的软肋，她咋晓得爷爷特爱吃白鳞鱼呢？”
“哎~~四海，你可要留住你爷爷哟，难得咱今儿一起聚聚。”凌翎她妈立即给凌四海的笑声吸引了过去，向他使了个眼色道。
“就这么定了！今晚你爷俩留下吃饭！快进去......”这时，凌翎他奶奶沉不住气了，大声说着一把抓住凌四海他爷爷的胳膊硬是给拽进院子里去。
“哈哈哈......快放手！她奶奶，俺留下还不成嘛。”凌四海他爷爷被拉拽得踉踉跄跄乱了脚步，乜斜着胳膊上给凌翎她奶奶抓住的双手，赶忙笑道。
“呵呵呵......那俺这就去菜园里弄些菜来，顺便再去买块豆腐，割斤儿鲜肉。”凌翎他爷爷见状笑道，随即转身走出院子。
“哦，那这样......”凌翎她奶奶说着这才放开凌四海他爷爷，“凌翎他爸，他爷俩就交给你了，俺和凌翎她妈这就弄饭去。”说完便招呼凌翎她妈一起走向锅屋。凌翎她奶奶如今身体好了，说话也硬朗了，重新当起了家；凌翎以前曾经不止一次地对凌四海透露过，说她奶奶以前在家如何如何“厉害”，直接就是“一言九鼎”那。这下可让凌四海开眼了，他望着她离去的利索背影摇摇头笑了。
“留下倒是可以，不过得跟四海她奶奶打个招呼......”凌四海他爷爷忽然止步道。
“俺回去说一声就是了。”不等爷爷把话说完，凌四海立马回应道。
“哎~~我说，四海呀，你回去正好把你奶奶，还有你小叔一块儿叫来一起吃个饭，也省的你奶奶在家做饭了。”不料，刚走出几步的凌翎她奶奶回过身来对凌四海道。
“那好，我这就回去叫他们。”凌四海答应着跑向院门口。
“哈~~铃木！”凌四海从凌翎家出来后刚跃上小沙河的石桥，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凌四海回老家后就把手机调到震动上了，抑或怕破坏了山村宁静的氛围）起来了，掏出见是铃木的电话，“嚯~~都追到老家来了。”
“喂~~海君呀！”
“呵呵，铃木君，有何指示？”
“在哪儿呢？”
“老家村子，昨天刚到的。”
“哦~~你好幸福哟！”
“那自然，呵呵，铃木君打......电话?”
“噢~~不好意思，我恐怕要打搅你了。“
“咋会呢，指定有急事吧？”
“不错，是这么回事儿，刚才日本总部来电话要我近期回日本一趟，这不我就想到了你。”
“啊！你不会让我跟你一起去日本吧？！”
“哈哈哈......够敏感呀你！海君。”
“嘿嘿嘿......”
“看把你美的，这样，这次你跟我一起回日本，半个月内咱就动身，哎~~对了，你该有护照吧？”
“呵呵，这个应该有。巧了，今年初才办的，原本单位选定我随市里组织的考察团一起出国的，谁料情况有变没去成，这下可派上用场了，反倒像是专为这次出国办的呢，呵呵。”
“按中国话讲，这就叫做‘无巧不成书’嘛，呵呵。海君，你能否早点回青岛？最好过两天就回，你第一次出国，签证啥，杂七杂八的有好多事儿要办呢。”
“那我现在就回......呵呵呵，开玩笑了，这样，我后天回去。”
“OK！海君，不会怪我打搅了你休假吧？”
“哪能呀！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去日本，幸福来得太突然！”
“啊~~哈哈哈哈......”
“嘿嘿嘿~~青岛见，铃木君。”
“Bye-bye！”
凌四海吻了下手机，将之重新揣进裤兜里，忽地扑面吹来一阵儿带着松脂浓香的风儿，抬眼望去，两里外墨绿色的东山，在阳光的斜照下显得格外清晰明快，似乎都能看出黑松枝叶的摇动来。他驻足桥头，望眼欲穿，仿佛看见了十年前自己与凌翎一起爬东山的影子，“唉~~一晃十年过去喽！好怀恋那时的情景哟，两颗悸动的心若即若离交织在一起，是那么的虚幻莫测，如坠云里雾里，摄人心魄，荡人心魂，真想重新体验一下......”
凌四海懵懵怔怔一路想着，直到进了爷爷家院子，听见奶奶的笑声，才回过神来。
随后，凌四海与奶奶、小叔一起去了凌翎家。
凌翎家酒席整的够丰盛，堂屋的八仙桌上摆了十几道看着就流口水的菜肴，据说全部出自凌翎她奶奶之手，这个待遇平常根本没人能享用的到，凌翎她奶奶的厨艺，别说在家，在村里都小有名气，常常被人请去为家里尊贵的来客露一手，绝对是大厨水平，最拿手的莫过于小鸡炖蘑菇、牛肉丸子、爆炒猪肚、鲜熘鱼片等菜肴；她在家轻易不做饭，没人求得动她，但惟一人例外，有求必应，那就是跟奶奶关系最铁的凌翎了。只是奶奶身体有恙那几年，亏待了凌翎的馋嘴，也就是说，凌翎已经十多年没享受过奶奶的厨艺了。如此看来，今儿凌四海算是来巧了，你没见他，眼珠子瞪的都快要掉到菜肴上了吗，手在桌子下蠢蠢欲动，急等着开席。
眼前都是长辈儿，凌四海指定不会坐上位，最后给副主陪凌翎她妈拉倒身边坐下。天擦黑时酒席开始，酒席热热闹闹持续了俩小时。
席间，要不是有一个小插曲儿，凌四海说不定一时就忘记了将他要去日本的事儿透露出来，都怪他今儿太高兴了，光顾着吃菜，喝酒，神侃了。
“四海呀，呵呵，看，这是俺家凌翎十岁时照的，她特意送给俺的，俺一直藏在小箱子里保存着，想她时，就拿出来瞅瞅，拿着照片，动不动俺还会流泪呢，呵呵。”酒席临了时，不想，凌翎她奶奶拿着张黑白照片走到凌四海身边指给他看着道。
“哇~~照的真好呀！谁给照的？”凌四海见到照片，眼睛一亮，随即拿过照片举在眼前惊叹道。
照片是凌翎背着书包上学去的造型，正是这个季节照的，她左手抓着书包背带，右手摆动着，做出跟家人道别的样子，头上扎着的两根小辫儿，像羊角一样，弯弯得扎煞在头顶；有意思的是，一只小辫儿的头绳松开了，头绳跟几根刘海发丝一起耷拉在额头上，估计当时并没引起她的注意，没见她笑得那么的天真烂漫嘛，照的很自然，一点儿做作的样子都没有。
“哦~~是那年他在外地当老师的大爷给照的，用的好像是海鸥牌照相机，他大爷业余爱好摄影。”凌翎他爸不知啥时凑到凌四海身旁道。
“怪不得呢，照的很有水平，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生跃然而来，要是参加摄影比赛，准能获大奖。”凌四海一直盯着照片颇有感触地道。
“呵呵，海儿（凌翎她奶奶第一次如此称呼），那......照片俺就送你了，你一定要保存好呀，就这一张，金贵着那！”凌翎她奶奶这时坐在凌四海身旁（凌翎她妈让出座位）一手抓着凌四海胳膊，一手捏着凌四海手里的照片道，把照片送给凌四海或许正是她本意。
“真的？！那谢谢老奶奶了！您放心，俺一定像保护生命一样保存好照片！”凌四海很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对奶奶又是鞠躬，又是下保证，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把大家给逗笑了。
“噢~~对了，看见凌翎，呵呵，照片上的，我有件事儿得告诉大家。”凌四海坐下后，想起啥事似的忽然道。
“啥事儿？”大家止住笑不约而同地问。
“呵呵，俺就要去日本啦。”凌四海将照片贴在胸口笑道。
“嚯~~这么快就去日本啦！”凌翎他爸回到座位旁，不等坐下喊道。
“对呀，俺也没料到。“凌四海对凌翎他爸说着将照片小心揣进上身内胸口袋里，”这不先前儿我去赵家河子的路上，才接到俺公司日本老板打来的电话，通知俺近期跟他一起去日本出差呢，俺准备明天就回R市，后天回青岛。”
“啊~~明天就走，不再住一天了？”小叔有些惊讶地问道，他原本打算明天晚上借凌四海回老家的机会叫上村支书和其他支部成员去他家一起聚聚（吃饭）的。
“对，明天就得走，半个月内就去日本，俺得早做准备，出国可是件大事呀。”凌四海对小叔道。
“海儿，要不，这样吧，你明天吃了午饭再走吧，小叔请你，为这顿饭他可上心了，早就把要请的人都通知到了呢。”凌四海他爷爷斜乜他小叔对凌四海道。
“......那好吧。”凌四海想了下答应了。
等凌四海跟爷爷奶奶和小叔由凌翎家返回赵家河子村时，已是万籁俱静的子夜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