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青风掠向黑袍蛊主,一阵剑光直逼他的背脊,在剑尖即将触碰到他时,蛊主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那手执短剑的柳阡月直逼韩膺,眼见情势不对,她立马收住剑锋。
她的正面已看不到蛊主的踪影,立马腾空而起,一个反身斜挑,剑尖朝身后生出无数道柳眉短剑,直逼她身后的那道黑影。
短剑在靠近黑影不到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住,蛊主的绿瞳再度亮起,那些短剑皆化成无数灰尘,散落在地上。蛊主将手中的金色权杖用力一蹬,权杖上生出数条长长的金色藤蔓,迅速将柳阡月包围着,柳阡月虽左右闪躲数次,却最终还是被重重包裹着。
突然,宋扬如幻影一般瞬移到黑袍蛊主旁边,电光火石之间,黑袍蛊主还没有任何反应,宋扬已将一把青刺插进了他的左胸。
然而让宋扬诧异的是,青刺即使插得再深,也未见血滴落。蛊主一动不动,只道了一句:“呵,凡人啊!”
宋扬还未来得及反应,权杖上又生出多根藤蔓,和柳阡月一样,宋扬也被牢牢地捆绑着。
“你究竟是何人!”宋扬喊道。
“快放开我!”柳阡月不停挣扎着,可她越是挣扎,藤蔓捆得越紧,她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红色的血印。
蛊主没有理会,手中默念着,藤曼包裹着二人开始不停地往上升,最终升出了屋顶的那个窟窿。
宋扬多次掏出青刺砍断藤曼,但无奈每每砍断之后,它又会自动结合起来。宋扬在屋顶显得愈发焦急,藤曼也是越捆越紧。
屋顶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那头偌大的夜北狼眼中闪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两人。想来,蛊主是想把他们二人当作夜宵,送给那头夜北狼。
它猛地向宋扬扑进,攀上藤曼,张开双口就正要咬向宋扬的颈部。
就在狼和宋扬四目相对之时,宋扬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光,“落天!沉雪!离渊!”那三个记忆久远的词汇,从他脑中闪过。一股强大的念力,直抵他的双眸,他的眼神突然可以击破狼的绿瞳,直抵狼的脑海中那个黑袍蛊影。
夜北狼突然停下了脚步,像是时间静止了那样,紧接着向后退了几步。
宋扬呆呆地望着狼的双眸,无法理解这发生的一切,但他知道,刚才的那股念力,那种可以看破一切的力量,是真武的同尘术。
站在柴房里的蛊主突然方寸大乱,他的真实面貌,几乎就要被宋扬窥探到。只是宋扬的修行时间不长,连同尘术的皮毛都没有学到,才不至于让蛊主的镜像被破坏,他口中不停地施咒维持着对于夜北狼的控制。而此时,韩膺已经倒在地上不停的挣扎。
当夜北狼再度抬起头时,那双绿瞳再度折射出浓烈的寒光,宋扬再次发动同尘术,“落天!沉雪!离渊!”,这次他耗尽了他身体中仅有的全部精神力量,几乎就要灵魂出窍,可他就是看不破狼眼中的世界。
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计青刺,直插狼的背脊,其虽然力道不大,但足足插入体肤有两寸。狼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缓缓向后背望去。宋扬发现,狼的身上,也未见一滴血滴落。
只见韩天慕站在屋檐顶上,袖口再度滑出两把青刺,他迎风而立,警觉而无畏地与狼对峙着。
“天慕!刺他的眼睛!”宋扬大声喊道。
韩天慕向前冲了五步,然后起跳飞身向前,双刃齐挥。此时狼已被这个七岁的小孩彻底激怒,它三步并做一步,猛地扑向韩天慕。
就在两方相交仅有一丈之际,韩天慕突然腰身下垂,双腿猛地转前,前半身后仰,只留下双手中的青刺,和狼在同一水平面上。
宋扬难以置信,七岁的韩天慕,竟然可以做出这样极限的身法。
电光火石之际,还没等夜北狼做出应对,青刺就要挨到了狼的眼睛。由于平时练习左臂时间较少,此时韩天慕孤注一掷用右手直刺狼的左眼,青刺甫一挨到那只绿眸,狼的头部就绽出巨大的绿晕,将韩天慕弹落在地了。
更大的怒气开始在狼身上发作,它头朝下愤怒地扑向韩天慕的头部,韩天慕已然躲闪不及,只能用手臂勉强挡住。狼爪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在即将倒地的那一刻,韩天慕挥动左臂,青刺直逼狼的右眼,就在韩天慕即将得手之际,夜北狼全身向后,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刺。
柳阡月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错愕神情,她向一旁的宋扬问到:“这是什么身法?”
宋扬也惊呆了,道:“我也没见过……”
“如果我们都能活过今日,我一定会带走他。”柳阡月说。
“哼,柳家主,你人都这么美了,就不要想得这么美。”宋扬回道。
蛊主口中的咒语更加急速,狼在被操控时,也激发出了它最原始的兽性,倒在地上的韩天慕显然也无法和狼进行正面对抗,狼的每一次冲锋,都带着巨大的威慑力,让韩天慕只能拉开距离前后闪躲,没有近身的机会,也就找不到刺中眼部的机会。
狼渐渐占据了攻势,蛊主的气息也渐渐平稳,权杖里又伸出两根藤蔓,猛地穿过屋顶的窟窿,迅速缠住了韩天慕的双腿。就这样,韩天慕灵活的身法再也无法使出,只能用手中的青刺和狼做最后一搏。
“结束了!”蛊主心中暗道。
韩天慕看着那条比自己身子还大的狼扑向自己,黑影遮住了皎洁的月光,那感觉就像是孤绝吞噬了他整个童年,终于到了尽头。
“天慕!”宋扬大喊道。
“可恶!”柳阡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韩天慕早已闭上眼睛,那时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青刺掷出,却仍然被狼轻易地躲闪开。
……
一道白色的光照亮了他漆黑的视角,当他再度睁开眼时,只见他的头顶,狼的眼睛炸出一道银色的光,它的后脑勺里,扎进了一根长长的冰刃,那冰刃还冒着寒气。
“砰”的一声,狼倒在地上。如一团死灰一般,无声无息,只有那双已经没有光的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韩天慕。
韩天慕的正对面,站着一个蒙着面的紫衣少年,高高的金色发髻,显得威严而高大。
三人身上的藤蔓突然渐渐松开并往回缩,紫衣少年捡起韩天慕掷出的青刺,交到他的手上。
韩天慕接过青刺,一脸怔忡,只道了句:“谢谢你,你是?”
柳阡月一眼就看出了紫衣少年的功夫套路:“飞凌破寒无绝路,逐月无痕断梦肠。如果没猜错,你该当是寒川问天藏剑。”
宋扬接道:“问天藏剑?”宋扬心想,当今皇帝本就留着寒川的血,北桓出现寒川族人,也不无道理。
少年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回答。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韩天慕拱手一拜。
少年虽然蒙着面,但韩天慕已然从他眼中看出了不知所措,“下次不要再随便把这匕首扔出去了,任何兵刃,只有握在手中,才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韩天慕还没来得及继续发问,一道轻盈的紫色背影消失在苍茫的月色中,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看来中庆,离太平越来越远了。”宋扬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焦灼与不安。
“这世间所有的太平,皆是假象,这太平背后的权谋与阴诡,世间又有几人知晓?”柳阡月道。
柳阡月突然想起了还在柴房中的韩膺,说道:“你家兄长,可是中蛊了?”
宋扬双眼一怔,说:“糟了!”
三人一齐从窟窿跃入柴房,韩膺已经昏厥在地上。宋扬将他扶起,大声喊到:“兄长,快醒醒。”
突然,一袭剑光抵在了宋扬颈处,柳阡月脸锋一转,肃言道:“无论如何,韩膺,今天我得带走。”
“柳家主,兄长现在危在旦夕,为何要出此下策!”
“你们不要再骗我了,韩膺伪造证据,诬陷朝廷命官,如今还身中蛊毒,被人操控,身份可疑,今晚我必须带走他,以绝后患!”
宋扬没有想到靖廷役行事如此之快,一日之内就查出白旻启往来书信为虚,他转了转眼珠,“如果在下不同意呢?”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韩膺所犯的罪,往小了说,是谪官,往大了说……可是要株连的。”柳阡月一字一句,像针一样扎在宋扬的肌肤上。
“抓捕朝廷五品以上官员,须有刑部拘捕令,我虽为草芥,但也要替兄长说句公道话,家主所有结论都属臆测,何以行如此非常之事?”宋扬反驳道。
柳阡月眸中泛起冷色的光,“我们靖廷役,抓人从不需要经过刑部,我们只管人在我们手中,我们只管把问题解决了。”
“乌合之众。”宋扬怒目圆睁,大喊:“天慕!”
在一旁的韩天慕一个飞身转到了柳阡月的面前,柳阡月并没有去迎正在来袭的韩天慕,而是把剑尖继续抵在了宋扬的颈部,道:“不用挣扎了,我柳阡月要做的事,没要能拦住我。”即便韩天慕已经将青刺对准了她,她也依旧淡定地笑着说,“你还没杀过人,还救不了你父亲。”
随后她向空中抛出一颗黄色弹丸,一道金黄的弧线冲过柴房的窟窿,划破夜空。
那是靖廷役示警的信号,“即便我一个人不能带走他,街口就有靖廷役的暗卫。”柳阡月说道。
宋扬突然意识到情况已然十分紧急,韩膺如落入靖廷役之手,后果恐不堪设想,靖廷役既知他被人操控,即可以危及社稷之由,将其处死。情急之下,他再度大喊:“出手,天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