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明媚,风中带着花香。
经过一夜的熟睡,柳七精神大振,轻轻地从苏慢的怀里起来,不想惊醒她。他披上一件金袍,来回在屋里走动,并轻声嘀咕:“‘天机不可泄露,山又不是山,峰又不是峰,百万之间,海空皆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梦中的五疯道人说我近日有大难,不知是真是假?我柳七一生追求侠义,又有谁想要置我于死地?难不成也与上次的暴动有关?”
突然,柳七又一阵绞痛,当真是痛不欲生,立刻倒在地上,蜷曲着身体,疼出了冷汗。苏慢早已被惊醒,也顾不上穿外衣,穿着晨衣跳下床来,蹿到柳七的身边,万分着急道:“七哥,七哥。”她的话中虽带有焦急,但深藏着百般温柔和深情,似乎他若出事,她也活不了,当真是伉俪情深。
她意识到柳七的病不是一般的病,立刻大喊大叫:“来人呀!快来人。”
一位大汉蹿进来,大惊,不等他开口,苏慢赶紧道:“快去请柳叔过来。”
“是。”
那柳七如猛兽临死之前挣扎一般,就是因为这种坚持,他没有放手而去,他知道神剑门需要他,柳灵风需要他,苏慢更需要他,他不能倒下。
苏慢早已哭了,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将柳七坚实的臂膀搭在自己柔软的肩膀上,艰难地扶到床边,脱了金袍,将他躺下。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中充满了泪花,泪花中有无数个柳七的影子,那些影子都是十分难受,万分痛苦。
柳三刀背着一个药箱,火速跑进来,放下药箱,看着柳七,心中大惊,快速给他把脉。可是,摸了半天,柳三刀始终无法找到病因,眉头紧皱,问道:“七哥,你是哪里痛?”
“就是肚子痛,痛的要命。”柳七表情扭曲,满脸冷汗,苏慢用自己怀里的香手帕给他擦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擦不完。
柳三刀寻思:“这到底是什么病因?也不像中毒,并没有中毒的迹象,难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苏慢着急道:“三刀,七哥得了什么病?”
柳三刀感到十分愧疚,摇头道:“我‘青面三刀’医人无数,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情。七哥的脉搏若有若无,忽强忽弱,有时好像平静的湖水,有时如同惊涛骇浪,不知这病是何时发作的?”
苏慢的脸庞本是十分温润,富有韵味,但此时变得苍白如纸,心急道:“昨天晚上就开始发作,不像是吃坏了东西。”
柳三刀垂着头,思索了片刻,又抬起头,道:“最近,七哥可与什么陌生人见过面,或者是去了什么地方?”
“七哥见得都是熟人,更没有出去过,一直在神剑门。”苏慢道。
柳三刀走到药箱旁边,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挑了一个药丸,看着苏慢道:“我这里有‘百灵百清镇痛丸’,这药丸虽然不能根除七哥的病情,但是可以缓解疼痛。”
苏慢赶紧接过柳三刀手中的一粒药丸,取了一些水,给柳七服下。不久,柳七果然好了很多,不再那么剧痛。只是由于刚才的疼痛,他的脸色如大病的人一样,既憔悴又沧桑,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苏慢看在眼里,心里似在流血。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不然早已放声大哭,似乎比柳七还难过。
柳三刀将一盒药丸递给苏慢,道:“这‘百灵百清镇痛丸’每天给七哥服三次,中间的时间相隔两个时辰左右。”
苏慢接过那盒药丸,如同接过一个希望一样,现在只有这个希望能让柳七舒服一点。她眼中充满了祈求,柔声道:“三刀,你真的没有办法医治七哥?”
“没有办法。”柳三刀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大家这么信任他,在七哥需要他的时候,他又无能为力。
那个“无色无味百病百疼噬魂丸”乃是塞西帝国格拉山脉东麓刘家的有名药丸,也不知陆千崖是如何得到的?江湖传闻,此药丸根本没有解药。
柳三刀当然不知道柳七体内有“无色无味百病百疼噬魂丸”,他若知道,也许还有一点希望。此时,他见柳七渐渐平静下来,对苏慢作了个揖,背着药箱就出去了,思思谋谋的,好像在寻思什么东西。
苏慢见柳三刀出去,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伏在柳七的胸膛上,眼泪夺眶而出,早已将他的衣服弄湿。
柳七的脸色极难看,却笑道:“夫人,我没事,你看你,都哭成了小花猫。”
苏慢“扑哧”一声,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娇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真没事,现在有三刀的‘百灵百清镇痛丸’,你就放心吧!”
苏慢依旧伏在他的胸膛,并用尖尖食指在他的胸膛上打圈圈,就像一个少女想要圈住恋人的心一样。
此刻,柳七又想起了梦中的预言,今日招此大难,果然应了五疯道人的话。他赶紧道:“夫人,快去把灵风叫来,我有事跟他说。”
苏慢听他的语气如此着急,也不敢懈怠,立马起来,亲自去叫柳灵风过来。她从后厅出来,踏上一条石径小路,来到流霞小筑,径直上了二楼,只见柳灵风坐在床边陪着顾岚说说笑笑,如两个孩子一般。
“灵风。”苏慢喊道。
柳灵风立马转身,走到她的面前,两个人窃窃私语。先是柳灵风将顾岚的情况说了一遍,随后,苏慢将柳七的情况讲了一遍。
他跟顾岚说要出去一趟,顾岚只是点头,千呆百萌的样子。随后,柳灵风立刻跟着他母亲走向侠义堂的后厅。
柳灵风一看见柳七憔悴成那样,心中百般难受,沉声道:“怎么一个晚上就变成了这样?”
柳七反而平静道:“都是命数,不必在意。”他说的很轻松,但柳灵风和苏慢心里好像沉了一块巨石一般。
苏慢又开始轻声抽泣,但柳七有意看了她一眼,似在鼓励,又好像要告诉她,当着孩子的面不要这样。她与柳七之间的感情深如碧海,柳七的一个眼神,她当然明白,立刻镇定下来。
柳七看着柳灵风,眼中充满了父爱,亲切道:“灵风,我昨晚梦见一位老神仙,叫五疯道人,他说我近日有大难,今天果然应验。我问他那造难之人是谁,他只留下了一句偈语:‘天机不可泄露,山又不是山,峰又不是峰,百万之间,海空皆不是。’他还说只有你能对付那个人,不知道五疯道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柳灵风道:“梦中之事岂可相信?”
“不可不信,那老神仙的话已经应验。如果我们不提前做一些准备,到时岂不是会输的很惨?”柳七虽然很疲惫的样子,但目光如炬。
柳灵风问道:“爹,除了神剑门的人,这几天,您都见过谁?”
柳七答道:“老顾,陆千崖和他的五位兄弟。”
柳灵风道:“老顾的为人,我知道,他绝不会害爹。”
“难道你怀疑老陆?”
“自从他见了爹之后,爹的身体就不舒服,这难道不奇怪吗?”
“可是,那天比武的时候,有很多人看着,他又没有机会动手,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
柳灵风道:“也许他根本不用动手,不是还有那五名大汉吗?”
突然,柳七笑了,道:“就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们更没有机会下手。”
柳灵风道:“也许他已经做了,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柳七道:“这不能乱说,我们又没有证据,再说,直落坞的陆千崖与我们是世交,他又有什么理由要害我?更何况你与疏香从小玩到大。”
“人心叵测,他这样的人很难说的。”柳灵风道,“而五疯道人说:‘天机不可泄露,山又不是山,峰又不是峰,百万之间,海空皆不是。’这句偈语不就是‘陆千崖’三个字吗?”
柳七一想,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果然是“陆千崖”三个字,道:“我们关系那么好,他为什么要害我?”
柳灵风道:“越是关系好的人,才有机会下手。若是敌人,根本就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