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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阴云翻涌,雷声轰鸣,狂风怒号着誓要卷走世间一切的污浊,雨下得更大了。

身着黄色救援服的队员,围聚在拥挤的小屋内,紧张地商量着应对的办法。小屋的后面,破旧的木栅栏“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两个穿着黑色雨衣的身影一前一后匆匆离开,转眼便投入了这漫天的雨幕。在他们的身后,一道视线紧紧的追随着,娟秀的眉微微蹙起,丁攸宁压了压雨衣的帽子,深吸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冰冷的雨水重重地敲打在行人的身上,狂怒的山风几乎要将人整个卷起,沈承宇和郑灵均艰难的前行着,泥泞的山路更使两人步履维艰。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郑灵均大叫着,山风呼啸着卷走了他话的尾音。

“我感觉是。”

“你有什么凭据吗?跟着陆文心的那三个保镖自称曾在出事前见过他们,带着救援人员往咱们左边的方向搜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沈承宇抿了抿唇,沉声道,“我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曾产生过一瞬奇怪的幻觉,我感到自己好像身处一个闷热的山洞之中,现在想想,这种感觉应该不是凭空而来的,来这儿之前,我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你说的那个方向地势较为平缓,所以我猜应该是咱们现在走的方向。”

郑灵均沉默的点了点头,目前,他们所能倚赖的也只有承宇和嘉卉之间的心灵感应了。

两人继续默不作声的艰难前行,并未留意到在他们的身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躲闪着。丁攸宁艰难的从泥泞中拔出自己的脚,虽然穿着雨衣,可衣服还是湿了大半,她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抬头看了看这越来越大的雨势,咬了咬牙,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跄前行。

被雨水冲刷的泥土逐渐变得松软,丁攸宁每踩一脚都感觉自己好像就要陷了下去,被刮断的树枝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使这低洼的泥淖更加寸步难行。被泥水浸泡的枯枝仿佛涂了润滑油一般,突然,她脚底一滑,身体一时站立不稳,重重的向前倒去!

“啊!”她惊呼一声,脚腕处传来一阵辛辣的疼痛。不好,脚崴了!丁攸宁心下一沉,在这种地方如果出了状况那就危险了!她抬头看着郑灵均他们越走越远的身影,身上不禁冒了一层冷汗。

“救命!”她开始拼命的呼救,“救命啊!”仿佛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她感到大脑一阵眩晕,嗓子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承宇,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郑灵均突然放慢了脚步,疑声说道。

“没有啊,不就是刮风吗?”

“不对,你再仔细听听。”

沈承宇细细聆听,狂风卷着雨滴狠狠地砸在枝叶上,到处都是震天动地的声响,可仔细分辨,一片喧闹之中仿佛还夹杂了一丝微弱的呼喊声。

“好像是有声音。”沈承宇皱着眉说道。

“是不是有人在呼救?”

“嘉卉?”沈承宇一惊,急忙道,“走,先回去看看!”

两人又淌着泥水,艰难的返回。走了没多远,一个匍匐在地的黑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果然有人!两人赶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那个黑影走去。

“救命.....”丁攸宁声音沙哑的喊着,“救命......”

“这个声音......是攸宁!”郑灵均一愣,和沈承宇对视了一眼,急匆匆的走过去将她从泥坑里扶了起来。

“你怎么来啦?受伤了吗?”郑灵均一脸担忧的问道。

“我见你们出去了,就悄悄跟在了身后,刚才不小心崴到了脚,不得已才呼救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危险?如果嘉卉知道了也绝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沈承宇沉声道。

“若非如此,你们会带我进山吗?”丁攸宁一脸无奈的说道。

两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叹了口气,也罢,既然跟来了就一起走吧。

“我看看你的脚,”郑灵均说着卷起了她湿淋淋的裤腿,脚踝处已经一片淤青了,他轻轻动了一下,丁攸宁便痛的拧紧了眉毛。

沈承宇见状,皱着眉头道,“你现在的情况需要马上回去治疗,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可我现在也没法自己回去了,与其咱们三人分开,不如在一起要安全些。”

“攸宁说的对,你们两个不论是谁落了单都会很危险,我看不如这样,我陪攸宁在后面慢慢跟着,你先去前面探路,遇到分岔路口就在树上划一道刻痕作为标记,这样两不耽误。”

沈承宇看着两人坚决的神色,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不管怎样劝说他们都不会回去了,现在的情况如此恶劣,原本不想连累他人的,没想到这二人却这么的执拗。

“好吧,”他无奈的妥协道,“我先去前面探路,你们在后面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快走吧!”丁攸宁催促道。

三人小分队重新启程,等在前方的是未知的危险和沉甸甸的牵挂......

山洞。

干草堆上,面容清瘦的少女不住地冒着虚汗,她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裙,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滚烫的热度。

“嘉卉!嘉卉!”陆离焦急的拍着少女绯红的脸颊,急的满头大汗。才一会儿的功夫而已,怎么会突然烧成了这样?他抱着嘉卉浑身发抖的身体,心疼的咬紧了牙。

“怎么办......怎么办......”从未怕过什么的他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渴......好渴......”

“渴?口渴吗?”陆离抬起头,神色焦急地环视着四周,岩石缝中渗下来的水泛着褐色的光泽,外面瓢泼的大雨沾染着泥土的气息,他的视线落到角落里的山桃上,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他慢慢放平了嘉卉的身子,手忙脚乱的从角落里捡拾了出来,剥开了皮,小心翼翼送到嘉卉嘴边。

“乖,吃一点,吃一点就不渴了。”他柔声说道,一面将山桃掰成小半,一点点地喂给嘉卉。

嘉卉半眯着眼,听话地慢慢咀嚼起口中的桃肉,酸涩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没有血迹的嘴唇仍然干涩无比。

小小的山桃一会儿就吃完了,嘉卉苍白的脸却丝毫不见好转,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凌乱的头发中不知何时夹杂了几缕白发,可是满脸焦急的陆离却并未留意到这些。

他望着外面呼啸的暴雨,又看了看怀中嘴唇干裂的嘉卉,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白皙的手攥成了拳,他将下巴抵在嘉卉的额头上,滚烫的热度刺激着他的皮肤,也焦灼着他的心。

“等我,”他小声说道,慢慢吻上了嘉卉的额头,然后起身独自闯入了漫天的风雨。

冰冷的雨水浇到他的身上,让他几乎刚一出去就湿透了全身,暴虐的狂风嘶吼着,吹得他几乎无法睁开双眼。陆离凭借着记忆努力找寻着那条通往山崖的小路,两天的不吃不喝让他身体消耗极大,满地的泥泞紧紧地缠着他的双脚,让他此时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

就这样连滚带爬的不知走了多久,那几棵期待的果树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之中。由于土壤贫瘠,果树发育矮小,距离地面较近的几株果树一天前就被陆离摘完了,只剩下了山崖边上的一棵还挂着几个稀稀落落的桃子。

没有丝毫的犹豫,陆离便开始艰难的向崖边移动,松软的泥土没过了他的脚踝,陆离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走近那株桃树,纤细的树枝在风中摇晃,陆离一脚深陷在泥土里,一脚踩在树干上,伸手一点点去够那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山桃,半个身子就这样悬在了空中。

被雨水浸湿的树枝更加的柔软,在狂风的摧残下显得有点不堪一击,陆离一点点探着手,指尖一次次擦过,却又一次次错过,渐渐的他有些体力不支了,索性咬了咬牙,使劲儿伸手一抓!

“拿到了!”话音刚落,只听“咔”的一声响,本已脆弱的树枝终于不堪重负应声而断!

“啊!”陆离的身体顺势掉了下去!

突然,手掌一紧,他的身体停止了坠落,陆离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正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抓紧!”那人粗声说道,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

陆离抓着那双结实的手,双脚狠狠地踩向光滑的崖壁,终于一点点的蹬了上去。

山崖边上,两个人坐在地面上不断的喘着粗气。

“是你。”陆离握着已经发麻的手臂,气息不稳的说道。

“嘉卉呢?”沈承宇阴沉着脸,直截了当的问道。

陆离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沉声说了一句,“跟我来。”

沈承宇很难形容,当他站在了山洞口,终于再次见到嘉卉时是怎样的心情,那个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儿,此时就这样虚弱的躺在一堆干草上,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的血色,单薄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嘉卉!”他感觉心口处传来一丝隐痛,脚步踉跄的跑到了嘉卉的身边。

“嘉卉......”他双手颤抖地轻轻抱起了她,温暖的掌心不住的抚过她的脸颊,“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声音哽咽的说道。

已经陷入昏迷的嘉卉不住的发出几声呓语,“承宇......承宇......”她含糊不清的说着。

一滴泪水从沈承宇的眼眶处滑落,他紧紧的握着嘉卉的手,好似这样便可以分担她的痛苦。片刻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冰冷的看向站在一旁的陆离,强硬的说道,“我现在要救她,请你马上离开!”

“为什么我要离开?”陆离皱着眉,同样冷声质问道。

“你如果不想看见我们俩死在你面前,就最好按我说的去做!”墨黑的眼眸里是不容拒绝的决然。

陆离双拳紧握,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坚决的沈承宇,又看了看已是虚弱的不成样子的嘉卉,终于妥协,虽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但还是沉默地转过了身去。

沈承宇紧紧的抱着浑身滚烫的嘉卉,宽阔的后背朝向洞口的方向,在确认陆离离开后,他动作艰难地从雨衣的内兜里翻出了一把水果刀,锋利的刀刃在昏暗的山洞内泛着幽幽白光。

“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那个人必须是你!”苍白的嘴角挂着一丝凄凉的微笑。

刀刃划过掌心,鲜红的血珠汩汩而出,沈承宇皱着眉用指尖轻轻蘸了蘸,在自己和嘉卉的胸前以及手背处分别画了一个咒符。

“只能这样试试了,希望有用,”他沉声道,染着鲜血的掌心和嘉卉的紧紧相握。

薄唇轻启,古老的咒语再次吟诵,白色的光芒从交织的十指间闪现,忽明忽暗,好似摇曳的烛光,沈承宇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他感到心口处气血正不断地翻涌,可是却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和懈怠。随着咒语的作用发挥,胸口和手背上的符字开始泛起了妖异的光泽,暗红色的血液一瞬间仿佛流动了起来,好似一只默默滴血的眼睛。

白色的光芒渐渐减弱,嘉卉的身子终于停止了颤抖,红晕渐渐褪去,苍白的脸颊依然憔悴不已。沈承宇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心口,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起身去找郑灵均他们。

“陆离!果然是你!承宇和嘉卉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低哑的嗓音中满是焦虑,但对此时的沈承宇来说却恍若天乐般悦耳,是灵均!他们找来了!

他挣扎的起身,可虚软的双腿却无法支撑他身体的重量,还未等他站稳,身子便重重的朝前栽倒过去,一口腥甜的鲜血喷在了地上!

“承宇!”

“沈承宇!”

几声惊呼,郑灵均和陆离快步跑了过来,丁攸宁拖着右腿,紧随其后。

“救嘉卉......救嘉卉......”沈承宇死死抓住郑灵均的手,含混不清的说道,他感到意识正逐渐抽离,眼前的人影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四肢麻木到好似不属于自己,睡意铺天盖地的袭来,疲倦的双眼终是轻轻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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