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治十八年,南明永历十五年,是农历辛丑年(1661年)。她想,她应该永远不会忘了这个日子,这个人终于和天上的额娘团聚了......
夜。
残影掠过,目光如鹰隼噬人心魄。
身手极好的刺客,不,应该说是......影子。
“爷,白医师到。”小厮的音调尽量压低,却让屋内的青年欣喜不已。
“快!有请!”他眉眼间的病态略微消散,眼神有过一丝神采。
房门吱嘎出一段诡异的夜曲,下摆暗金的绣线勾勒出死寂的花苞,欲绽已萎。
来者并未摘下斗笠,只露出一双如同白骨的双手,令人心生战栗。
青年似乎并不在意来者的怪异,像是见了救命活佛一般,有些失态地拽起斗笠的一角,声音颤抖着:“白医师,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被称作“白医师”的人哑声一笑,像是鸦鸟嘶鸣,随后被拽起的那一角布料开始发热并迅速燃烧,映得满室瑰红。
“五殿下切莫激动,殿下与民亲和,又被圣上期许已久,怎么会英年早逝呢......”白医师言语宽慰,却暗藏鄙夷,倒是青年并不在意,却猛地抽搐起来!
白医师从袖中掏出一个乌木镂花方盒,里面装着凝固的黑褐色软膏。
外面守门的下人听到屋内的呻吟,心中一惊破门而入,“爷!您......白医师,这!”
“急什么,离着死远着呢。”白医师森白的手掀开绘着海棠秋景的灯罩,里面的烛焰受风跳跃着,一瞬间变得幽蓝衬着那只手宛如地狱司使手中的鬼火。
方盒内的软膏在烛焰尖端慢慢融化着,奇怪的是盒子本体并未被烧灼,奇异的香味犹如毒蛇一般窜遍了整个屋子。
倒在地上的青年闻到了这个味道,迅速爬起死死抓住白医师手中的乌木盒子贪婪地闻起来。
白医师看着高贵的皇子为了一小盒东西而如此举动,若有若无地勾起嘴角,真好,已经上道了......
“先生......”小厮错不及防地吸进去一口香味,呛得连声咳嗽不止。
白医师无言,只是伸出骨手轻轻拍了拍小厮颤抖的肩,哑声道:“好好照料你们家爷,药不可断,鄙人所做只能至此,默送。”
脚步虚无,幽影淡淡,正如来时寂寥无声。
小厮怔怔地看着来者远去,直到地上的人轻声唤到才回过神来。
“六子......”
小厮猛然回神,心中惊魂未定却又不漏慌张地把地上的青年扶上座,低着头未敢说话,但是手指却不停颤抖着。
他家主子一向强健威武,从未如此,难道......
“六子!”
“爷......”小厮应着,手心的汗水不断往外冒。
他见主子的手直指木盒,立马会意,拿起盒子送过去,像是块烙铁一样烫手。
他额娘说过,这东西,是要人命的......是断人根的东西,看不得,沾不得。
小六子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晚上,他看着自家爷颤抖着打开那个盒子,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他从未见过主子如此狼狈,他看这主子吸完后仿若珍宝一般把它捧在手心,精神大不如前,似乎被盒子吸去了精魂。
“六子......叫人......跟上白医师。”
小六子猛地抬头,“主子!那可是......”在触及主子死寂的目光后,他收了口。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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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格格,你可让我走了好一遭......”来者摘下斗笠,面色惨白却笑靥如花。
旗装少女回头,“白术,各取所需而已,他不死,难祭我母在天之灵。”银丝袖扣闪着微光,烛影在她的容颜上跳跃,似鬼火忽窜。
“这是你说的,可别撂咒(南疆语:反悔),那翁便告辞。”
少女盯着那人的眸子,微微一笑。
“定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