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酉十二日。
洛府今日热闹非凡,应邀而来的达官显宦的道贺声更是不绝于耳。
“令媛娴雅,洛丞相教女有方啊。”礼部尚书柳祈递过请帖和贺礼,与洛任远笑着交谈。
“柳尚书过誉,令郎高中榜眼,如今可是人中龙凤了。”洛任远笑脸相迎,他与柳祈同朝为官多年,还是有些交情的。
“今日甚是繁忙,恐招待不周,不若改日再聊。”
“好,那便改日再登门叨扰了。”柳祈作揖说后,就随着奴仆入府了。
洛任远则是继续接待着宴请而来的宾客。
……
……
丞相府,东房。
洛蓁身穿色泽纯丽的采衣,黪发绾为双鬟髻,发丝间可见素色的发带,除此外并无其他饰品了。
衣着甚是朴素,因而也不繁琐,倒是能空出许多时间来让她与交情颇好的姐妹们闲聊一二。
“你且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不然一会的笄礼可有你受的。”祁婳将点心往洛蓁面前推了推。
“婉妤说的在理,那礼节流程可是复杂的很,时间还长。”说这话的是户部尚书的嫡女,江念瑾。
婉妤,是祁婳的字。
“瑾姐姐祁姐姐可真是与我母亲一般絮叨了。”洛蓁笑着嘀咕,却也知晓二人是关心自己。
祁婳与江念瑾都失笑,也不在意。
她吃着糕点,忽而问道,“瑾姐姐定下亲事也许久了,怎还不见沈家那边有与江家结亲的表示?”
江念瑾倒茶的手顿了一下,未语。
“可是那沈知处又出什么乱子了?”祁婳也皱眉,看好友这样子,定是有事了。
须臾,江念瑾点了点头。
“江叔叔与江夫人是如何打算的?”祁婳问。
“父亲和母亲都叫我再等等。”江念瑾抿唇说,话中的苦涩深长。
“这,这……属实欺人太甚了!”倒也不怪洛蓁这般气愤,女子的大好芳华就那些年。且江念瑾都已十七了,再等,哪怕是江家日后升官发财,也寻不到多好的人家了。
“又能怎么办呢……”江念瑾苦笑。沈家位列四大家族之一,比江家有势的多,沈家不谈成亲事宜也不说解除婚约,确实没什么法子。
说来也匪夷所思,若是这亲是江家求的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沈家去提的。
其实京都众人都在议论,当初提亲怎么是为二公子沈知处而不是为大公子沈知铭?既然定下了二公子与江家姑娘的婚事,沈家为何又迟迟不提?这无论从年龄还是行事作风上来讲,都委实让人费解。
毕竟那沈知处与沈知铭虽是兄弟,两人的行径却差远了。一个是京都有名的花丛浪子,另一个却是铁骨铮铮的战场将军。
沈家世代将门,也不是个会拖着人家姑娘的性子啊。
可这究其如何,也就只有沈江两家自己知道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你笄礼,不说这些扫兴的。”江念瑾强颜欢笑着,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又什么好埋怨的呢。
洛蓁与祁婳都知道她的心意,也是因知道,才不知该如何安慰。
怕就怕,她守了这么久的一厢情愿,终究无果。
她们三人听到敲门声停下了议论,只见茗玉拿着那套大袖长裙的深色衣裳走进来。
茗玉行礼后,面上镇定,可眼中与声音难掩慌乱。
“小姐,奴婢方才检查笄礼所需的衣物时,发现这套衣裳被剪刀剪过了,穿不得了。”
“茗书已去知会夫人了。”
祁婳拿起那套衣服看了看,见衣服上的图样与袖口领口等地方都被损坏,蹙着秀眉,而后对洛蓁说,“确实穿不得了。只是这……”
“这洛府之中,除了她,还能有谁!”洛蓁知道她要问什么,冷哼一声,又带有怒气与愁眉不展,眼底是难以发觉的狠戾。
除了那洛妍楚,还有谁会不长眼的与她作对?何况半月前她们还起了冲突。
“你那庶妹小小年纪,嫉妒之心倒是不小。可惜终归是年纪小,手段拙劣了。”江念瑾在江府那水深火热的境地什么手段没见过,洛妍楚选择对笄礼上的衣物做手脚,着实蠢笨。
却不可否认,这手段很有用。
若是茗玉未及时发现,若是笄礼过半才发现,届时洛蓁定被贵族圈子里的嫡女耻笑,成为京都百姓的饭后谈资。
可届时也会传出洛府嫡庶不和,主母不适掌权,丞相管教不严……若是被有心人夸大了,被洛家朝堂上的敌对揪住把柄,其结果影响对洛家造成的打击,可不容小觑。
舆论,特别是民众的舆论。
才是将人凌迟时最致命的一刀。
她洛妍楚虽是庶出,可究其根底也是洛家小姐,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能落个什么好名声?
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确实蠢笨。
再者,为何洛妍楚偏偏剪了这套衣服,其深意……呵,各家小姐夫人个个都是人精,又怎会猜不透呢?
言语间,洛祁氏已至东房,身后跟着茗书。
“莫慌,此事交于母亲,今日可是极为重要的笄礼,你安心参礼便是了。”洛祁氏走过去抱了会儿洛蓁,以示安抚。
“洛府,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洛祁氏眸中寒光乍现,不怒自威。
她本就是祁氏的嫡三小姐,也见过不少腌臜事,自从那件事后她确实对洛府中馈之权不甚在意,除了偶尔查账,其余全交与管家处理。
看来有人觉着她是软柿子可任人拿捏,便急着出来蹦跶了。
“多谢母亲了。”洛蓁听洛祁氏说有法子解决,安心不少。
“笄礼快开始了,你先准备着,待茗书来唤你出去。”
洛蓁应声答是。
随后,祁婳与江念瑾便跟着洛祁氏一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