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宫女正在来来往往的准备着几日后的寻春宴,一袭靛蓝色皇子服的六皇子走进来,对着那些小宫女轻浮一笑,便惹得她们羞红了脸。
“盛儿,你不跟你哥哥一起,过来找我干什么?”
“母后这是说什么话,儿子还不能来看看您啊。”六皇子笑嘻嘻的走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凤凰簪:“儿子逛街的时候看见的,觉得比碎玉坊的做的好多了,就买下来送给母后。母后看看,可喜欢啊?”
“你啊,每次送我东西去,都是有事相求,说吧,什么事?”皇后接过凤簪,把玩着上面的流苏,一副知子莫若母的样子。
六皇子嘿嘿一笑,窝到皇后身边,讨好的说道:“果然什么也瞒不过母后。儿子遇见了喜欢的姑娘,不过需要母后帮帮忙。”
“哦?是哪家的姑娘啊,居然能让你看上。说说看,若是身份上过得去,母后便允了你。”
“是凌相家的大小姐,凌知妍。前两日回府,儿子偶然见了一面,就喜欢上了。”
“凌大小姐,这样的身份倒是可以,只是……”
“儿子知道母后担心什么,儿子早就调查好了,当年那凌大小姐是被庶母陷害才去了庄子。”
“嗯,既然你看上了,母后就纵容你一次。过两日寻春宴,让她来宫里给母后看看。”
“母后果然疼爱儿子。”六皇子笑嘻嘻的给皇后捶起了腿,被皇后轻拍了一下脑袋。
“就你不务正业,娶个皇子妃管管你才好。”
从朝堂上下来,凌相走下白玉石阶,就被六皇子拦住了:“凌相留步,本皇子有事找你。”
“这……”凌相依言停下来,看着向来吊儿郎当的六皇子打着折扇走向自己,想离开又没有什么借口。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年纪大了,却不肯立太子,百官都在忙着站队,不知是皇后生的二皇子拔得头筹,还是最受宠爱的四皇子笑傲天下。如今被六皇子在百官之下叫住,是要逼自己站队了吗?这般想着,凌相觉得自己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不知六殿下有何贵干?”
“无事,听说凌大小姐回府了?母后要办一个寻春宴,往年都是凌二小姐出席的,如今凌相的嫡小姐回来了,本皇子只想告诉你,可不要嫡庶不分,乱了尊卑有序。母后的寻春宴,邀请的都是嫡小姐,凌相可记住了?”
“是。”
“那你走吧,本皇子去找二哥了。”
凌相虚虚的擦了额头,觉得六皇子话里有话,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心里打鼓,莫非是皇上觉得自己有宠妻灭妾的行为,认为自己支持四皇子?六皇子虽然纨绔,但是颇得皇上喜爱,他的话不是空穴来风,看来要让卿卿受点委屈了。
“宜慧,宜慧……”
“娘亲!”睡梦中的凌知妍突然坐起来,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一双干燥的手递过来一杯温茶。凌知妍循迹望过去,就看见凌相一脸爱怜的看着她。
“父亲,你什么时候来的,张妈怎么不叫醒我?”
凌相按住要起身行礼的凌知妍,示意张妈点起了烛火:“申时三刻过来的,见你睡得熟了,便没让叫醒你。可好些了,看你病成这样,怎么不叫大夫?”
“父亲!”凌知妍扑到凌相怀里,呜呜的哭起来,不一会儿就哭湿了他的外衫:“父亲,女儿自知少时不更事,犯下了错,可是女儿真的想改了。为什么小娘还要如此对女儿,连妹妹也说要小娘把我嫁给瞎子瘸子。父亲,不如让女儿剃了头发,当姑子吧,也好过如此。”
“这……”凌相本来听了凌知娴的告状而起的怒气,也散了不少,他虽然不大管后院,也知道卿卿不喜欢自己嫡妻生的妍儿,自己对于卿卿的行事也纵容了一些,没想到,会让妍儿受了委屈。再想到六皇子的一席话,凌相暗自有了打算。
“你是相府唯一的嫡小姐,自然要嫁的最好,不要听人胡说,知娴是被教坏了,父亲这就让你小娘养着,好好管教过来。你也不小了,该学着掌家了,一会儿让管家把采买那一块交给你,可不要辜负为父的期望。过两日皇后娘娘的寻春宴,你去,让张妈找人给你做几身衣服。”
凌知妍收了眼泪,不可置信的看着凌相,那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来:“真的吗?原来爹爹还想着女儿,女儿,女儿想岔了,求爹爹原谅。”
凌相听到这一声爹爹,不由得想起从前凌知妍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时,喜欢跟在他身后叫爹爹。自从子月病了,自己抬了卿卿,妍儿会恭恭敬敬的叫自己父亲,也不肯与自己亲近了。
“妍儿啊,不要委屈自己,相府的后院,你就是最有身份的。莫哭了,爹爹还有事,你好好养病。”
“好,女儿恭送爹爹。”
凌相走后,凌知妍掀开被子坐起来,张妈端来洗脸水,细细的给她净了面,才让青杏上了晚膳。
“演了这么久,小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炉上炖着鸡汤,一会好了喝一碗,明日病就好了。”
“不用那么麻烦,我不饿,吃点什么就行。父亲答应让我掌管采买,明日定要不安分了,你让秋桐快点。”
“好。”张妈扶着凌知妍坐到桌子前,抬手细细揉捏她的脑袋,让她觉得舒缓了一些:“夫人总说小姐聪明,可是小姐这么聪明,也不知是福是祸。”
“总比蠢笨的好,好了,我无事,这点小病不成气候。”
锦绣苑,听到凌相让凌知妍掌管采买的消息,平夫人差点摔了杯子,还是陈妈死命拦着,才阻止了:“夫人,不要冲动,老爷怒气冲冲的去了留春院,出来却把采买交给大小姐,说明大小姐不是大夫人那个蠢笨的,咱们可不能出了纰漏,让她得逞!”
“是啊,我不能生气,我要做一个贤淑的夫人。”平夫人慢慢的坐回自己的位子,胸膛还起伏的厉害,脸色已经变回了柔柔弱弱的样子:“既然老爷开口了,就把账簿给她送去,若是干不好,我自然有办法把它拿回来。”
“是啊,夫人坐等着她出错就好。大小姐再怎么聪慧,都在外面待了六年了,这府里都是夫人的人,随便使个绊子,都能让她跌个跟头。”陈妈给平夫人揉捏着肩膀,眼里闪过一丝奸诈,历来采买的油水最丰厚,白白的让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