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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伙计“砖头”

已是傍晚时分,地处西南的重州,天气却没有半点凉意。

李宝金一直走着,从市中心往郊区的方向,也是他住所的方向。就这样走的话,任谁也抵挡不了汗水的攻势,巴不得往有空调的屋子里钻。李宝金的T恤领子以下的部分已经湿透了,可相比他现在的处境,很难再去感受那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了,只是这样慢吞吞的走着。

李宝金在一所小二层的房子外停了下来,是他的家。一场赌局,零房租,想住多久就多久,他一住就是十年。房子到路边有大几十米的距离,之间被一些长时间未进行修剪的树木和无数的杂草遮掩,只留下两米间宽的小径通进去。房子的外墙没上涂料,就是个毛坯房的外观,十足的寒碜。一楼中分成左右两间房,楼上有间歇山顶造型的小阁楼,小得装下一张床后几乎没空地儿了。阁楼外有个大大的阳台,种满了各种植物,不是他弄的,也不喜欢养那些,没有怎么打理过,与路边杂草无异。

李宝金走向右边的屋子,拿出钥匙打开长满铁锈的卷帘门,往上一提,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一辆被罩着的车呈现在眼前。

注视着眼前的车罩,犹豫片刻,用力掀开,是一辆老旧且老式的面包车。李宝金的眼神霎那间闪过许多往事,仿佛看到了副驾座上的那个人,目光移到后排,又仿佛看到了另外几个人,还有主驾后面的那个特殊的座位——多年前就一直空着不让别人坐的座位。

李宝金闭上眼,手扶额头,轻轻地摇头,转身钻进左屋,提着一箱啤酒出来,放在面包车上,自己坐进主驾的位置,抽出一瓶啤酒在牙齿上一磕,酒花儿咕噜噜地喷出来。一口入喉,酒已去半,李宝金仰躺在座椅上,双目盯着车顶,一眨不眨。

恍惚间,耳边响起话来。

“砖头?保尔,取啥名儿不行啊,这个……你们谁见过带四个轮轮儿的砖头啊?”

“就是,就是嘛!看看美国佬儿给汽车人取得多巴适,啥擎天柱,大黄蜂,砖头嘛,土不啦叽的,跟个农民工样!”

“你们懂个串串,砖头才是个好名字哒,好比**说自己是个螺丝钉样,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拧,我们农民工就是一块砖头,再高的楼都是用我们的双手砌的。”

“把农民工说得啷个拽实,妖不倒台的样子,看你要不到钱的时候啷个翘尾巴,哈哈!老夏,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依我看,把这个车子取名‘砖头’有两处贴切和一个好处,哪两处贴切呢?一处就是这个车的形状,确确实实像个板砖咯,二处就是非常符合我们农民工的身份哟;至于一个好处嘛,这么说,砖头的硬度、方正的形状、黄泥巴般的颜色,都与农民工的刚强、不屈、接地气的品质很是契合哟!”

“咦……果然大学生娃儿哟,肚皮头有几滴墨水耶!说得头头是道,条条在理耶!”

“以后哇,我们就开着新伙计‘砖头’去闯天下咯!”

……

李宝金迷糊中反复念叨他曾经说过的那句“以后哇,以后哇……”曾经,他也没想到以后的以后就剩下他一个人在重务了。曾经,他没想到以后的以后就剩下一个人在砖头上坐着了。粗糙的手掌用力地抚摸着方向盘,像以往无数次抚摸着方向盘一样,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老伙计,你在想什么呢?”

砖头静静地伏在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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