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青躲在墙角独自练琴,像极了我刚来时的样子,敏感自卑,沉默得像个无声的影子。而我,也有些失控地走向另一个极端。
自皇宫归来之后,我在云韵府里声名大噪,势力眼的人们主动靠过来,对我百般献殷勤。我的脾气也被他们惯得大了起来,竟也学会在心烦意乱的时候踢桌子摔门!
一切都变得不对劲。我不再是我,她不在是她,可是,我们也都没有变成更好的自己。我沉溺于叶之秋对我的宠爱,他闲来无事总爱叫我去他的书房闲话家常,聊聊他曾经的音乐梦想。
叶之秋说,他在我和霍小青的身上看到了他当年的影子:“对于一个琴师来说,情绪来得越深刻,越能领悟到音乐的真谛。所以,无论狂妄或卑微,孤独或寂寞,对于一个琴师来说,都不算是坏事。谁能在这寂寥的世道里不迷失,把握住自己,谁就赢了。”
能听得到叶之秋吐露心声,我恐怕算得上古今第一人了。这样的殊荣让我觉得飘飘然,我以为是我足够优秀才换来这样的待遇,后来残酷的事实证明了我是多么天真、可笑。
那天,我去叶之秋的书房请安,下人不在,我便斗胆闯了进去,走近了才发现房中有客,正要转身,忽然听见了霍小青的名字,我心下一动,便移到后窗前,凝神偷听起来。
来人是宫中李公公,他正在打听霍小青:“上次在宫中遇见八王爷,他叫我来问问叶大人,那位姓霍的女学生怎么有日子没见了?大家伙儿都想念她的琴声了。”
叶之秋道:“我上次带去的那位的新琴师,王爷不喜欢?”李公公忙否认:“叶大爷选中的人,怎会逊色?只不过奴才私心揣摩着,大约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八王爷他专爱听那姓霍的女学生的琴声!”
叶之秋不动声色道:“你跟随皇上多年,皇上的喜好倒不见得你这般用心,八王爷的事,你倒是用心得紧哪!”李公公吓得急忙辩解:“叶大人这是什么话,奴才何时不曾把皇上的事放在心上了!”
叶之秋冷冷道:“既使用心,就少不得听在下一句劝告:八王爷手握兵权,听闻他近来不清闲,你既然能为他传话,理应也劝他一劝,要避嫌啊!皇上喜欢王爷们赏赏花、溜溜鸟,朝中大事,还是叫他少操劳为好!至于那位琴师,就说皇上不喜欢,已经刷下去了。”
我在窗外听得背脊生凉!皇上一直疑心八王爷有篡位之心,王爷军中实力雄厚,皇上想尽办法削弱王爷军权,他深知八王爷爱好琴音,甚至用女琴师转移八王爷的注意力,令他沉溺其中,无法衍生造反之心。
霍小青至今还在刻苦练习那首《清风逍遥调》,期待着有一天叶之秋原谅她,让她重新坐回核心琴师的位子,重新回到宫廷宴席上。如果她知道自己只是朝中政治纷争的一枚棋子,又会如何呢?我不敢想,可我也绝对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下去。我拦住了霍小青的去路,告诉她我听到的真相。
霍小青听完我的复述,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绝望悲愤。她沉静地看着我,片刻,她笑着推开我说:“我知道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练琴了!”
我急急地叫住她:“霍小青,是我对不住你,把你的曲谱弄丢了,害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我恳请你不要再这样消沉下去了,我希望你振作起来,拿出来当年弹奏《凤鸣观》的风采来,不瞒你说,我……我一直期待着能和你合奏一曲,当然,得你愿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