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押!押!”
“全押!”
“我也押!”
“我押虎队!”
“押虎队!”
……
长生站在树下看着与众人围做一团女扮男装的长情,不禁好奇她为什么不管是什么都能玩的这么开心。
“你干嘛跟画一样站着一动不动啊?”长情竟跑来反问他。
长情穿着一身白色长衫,外面披了一层蓝色的纱衣,学着青衣手上也执了一把扇子,安静站着还好,可她偏偏爱跟着他,还爱嬉笑,个子又比他小了不少,明明一个翩翩公子,往他身旁一站俨然成了一个为公子拿扇子的小小书童。长生见状,不经意地笑了起来。众人皆一惊,不由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令人惊艳的美男子。
长情也看得傻了一傻。
当事人却不慌不忙地开了口:“你怎的笑得这般开心?”
长情白眼一翻,明明是他在笑好不好?她只得说:“今日是重午节!过节嘛!不笑着,难道还要哭吗?”她见他一脸迷茫,拉着他的手也与众人站了一处,对他道:“我方才押了虎队,你也押一个!”
“这是做什么?”
“赛龙舟啊!”长情顿时有了一种自己在带儿子的感觉。
长生抬头,只见四条长舟停在了桥前,舟头分别是龙、凤、虎、麒麟四圣兽。他抬手就将一袋碎银押在了龙上。
长情瞪大了眼,连连叫道:“太多了!太多了!”
“你也押龙。”长生带着些许命令的口气道。
见他一幅信心十足的样子,长情忙将自己的银子放在了龙那边。
很快,赛龙舟便开始了。但是,龙头舟竟然一开场就落后于其他三舟了。想想刚刚押上去的碎银,长情急的眼睛都红了,长生竟仍然一幅悠然自得地站着。
“公子,叫你听我的你不听,虎头舟可是连续赢了好几年了!”站在长情身边看她笑话的小哥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也正在这时,桥上的众人都沸腾开了。
长情望去,那龙头舟船底就像装了加速器一样竟然“嗖嗖嗖”地往前直冲,很快绕了一周回归了终点。
“啊——”长情激动地叫了起来,“赢了!我们赢了!”她一把抱住了站在一旁的长生,一边蹦跳着,“哦!我们赢了!”
长生没有推开她,只是问:“不过一个小小赛龙舟,赢了也能让你这么开心?”
长情嘟嘴,放开了他,道:“你不会明白的。这是普通人的快乐。”她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你怎么知道龙头舟会赢啊?”接着又欣喜道:“你不会能预见未来吧!”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结论,她甩了甩头,拿着赢回来的并装了更多碎银的钱袋,道:“我带你去吃粽子!”
“何为粽子?”
“中原的特产啊!”
长情拉着长生在一家小酒楼坐下,小二见二人虽装束朴素,腰间却都别着昂贵的玉佩,忙丢下手头的工作就冲了过来,“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多来点肉!”长情脱口而出,“再来些你们这里最好的酒!对了,今日是重午节,你再把你们这最好吃的粽子端上来!”
“……这……这粽子是何物啊?”小二为难道,又想起她前面说的重午节,恍然大悟道:“客官您说的是角黍吧!”
长情用扇子一拍桌面,道:“对对对!”她竟然一时失言,她拍了拍腰间的钱袋,道:“尽管上点好菜,本公子有的是钱!”
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厨子很有心,他们竟将这角黍切成了两半,方便客人去吃。
看着这方方正正的角黍,里面包裹着红色的米粒和豆子,散发出的阵阵荷叶清香,长生陷入了沉思。他抬眼,只见长情很熟练的将筷子插进了饭团之中,拆开了荷叶,开动了。
他学着她的模样,也开始吃起了这些食物。何曾几时,他也与人这样同桌吃过饭。
看着吃着很香的长生,长情偷偷笑了,一边嘟囔着:“想当初你还极不乐意与我一同出来玩呢!”
他微愣,“你说什么?”
她吐舌:“没啥。”
“菜来咯!”随着隔壁桌的上菜,一股香味也一起飘进了众人的鼻子。
长情招呼小二,问:“这是什么菜啊,这么香?”
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店的招牌菜,客官若是想吃,可以早早预定,本店每日只做一道,而且每位客人一月内只能吃一次。不管你是什么达官贵人,都是如此。”
“是什么菜啊,竟这么稀有?”
小二压低了声音,道:“狐狸肉!”
长情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长生更是当场变了脸,甩了衣袖就出了门去。长情心中不禁暗暗佩服他的定力,他竟然没有掀桌霸气离场。
长情忙将几个碎银放在了桌上,提醒了小二一句:“你好自为之吧!最好早日离开这家酒店。”
他与青丘交好,她猜狐狸大多应该都是来自青丘,以长生的性格,不毁了这酒楼大概是不可能的。果真不出她所料,很多天之后,那些吃过两次以上狐狸肉的人,竟都中了什么狐狸体内的“热毒”,纷纷死亡了。那家酒楼也倒闭了,酒楼的厨子、主人纷纷离奇去世,无一例外。
“你生气了?”看着阴沉着脸的长生,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还说没有!一言不合就回长安殿!”
“你一个女孩子,都不觉得吃……狐狸肉残忍?”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三个字“狐狸肉”,从他那张冰冷的脸上,很少看见这样的神情。
长情沉默,这些在现代只是一种野味,虽然她从来不爱吃这些。
“我今日就不该与你一同出去。”
长生也不再说话,他又恢复了一幅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累的样子。
长情抱着酒坛坐在了他面前,嬉笑着将手里的酒便往长生脸上涂抹。他总是这样,不管她做了什么,他从不对她发火。因此她的胆子也愈发大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雄黄酒!驱邪的!”
长生语塞,任凭她将自己涂抹的满脸都是。他一声不吭地拉过了她的手,一眨不眨地认真地看着她。
长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怔怔地盯着他瞧,面对这张是个人都会心动的脸,她的心突然加快跳动起来。
良久,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他薄唇轻启:“长情,你穿男装很好看。”
她噗嗤笑了,“我知道我长得好,你也不用这样一眨不眨看着我吧?”
话音未落,她手上突然多了一道道彩绳做的手链。长生又道:“好看。”
她看着他从袖子里又取出一个精致的彼岸花珠花,将她束好的冠的木簪取下,换上了那朵彼岸花,又赞道:“好看。”
长情红了双颊,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慌忙甩了甩头,退后了几步,在心中警告了自己几句。他还未对自己动心,自己却先对他动了情?这怎么可以?!
她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举起手摇了摇手上的彩绳,问:“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他解释:“小的时候,我的……一个亲人也在重午为我戴过这个。算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未过过节日了。”
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小时候的样子,恨不得自己也拥有尾七那样的读心之术与探知他人过去的能力。她问他:“你也有亲人啊?”问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没有亲人难不成跟孙悟空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
长生:“很多年以前了。”
“我从未有过自己的母亲。”她用悲伤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小时候,每当过年过节,身边的孩子都有妈妈带着他们去这里玩啊去那里的,可是我只能一个人坐在家里吃着一个人的年饭。爸爸也很忙,他很少过问我……我似乎……总是一个人……”
“你……想家吗?”
“想啊。”她回答的很快,几乎是没有思考,脱口而出的话,她脸上是一抹故意流露出的失落,“可是我回不去啊。”
长生沉默了很久,最终,他说:“你想回的地方我办不到,但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圣宗。”
长情一愣,她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这是承认了吗?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就是因为长安殿,就是面前的男人带她来的!他知道自己来自哪里,知道自己为什么来,知道自己所有不记得的事情。就如他为什么曾经出现在自己梦里那样。
可是……为什么他却说他不能带自己回真正想回的家?
看着长情脸上忽喜忽忧来回变化的表情,长生消失在了黑暗里。
她还想问问他,却发现高台之前早已没了他的身影。她叹了口气,他不想告诉她这些,而他不想说的事情,他就真的不会说。她何苦自讨苦吃?
她最终笑了出来,有些无奈的笑声在空旷的长安殿里显得有些诡异。
隐藏在黑暗里的人们皆因她的笑声一阵寒颤。
他真的太了解自己了,他说的不是“陪你一起回楼兰”,而是“圣宗”。她对楼兰的感情并没有圣宗的多,却被他这句一语道破,可以这么说,楼兰只有一个所谓的父亲真正对她好却已经不在了,可圣宗的每个人对她来说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