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从来不是喜欢想那么多的人,明明只要认准一个目标,然后前进就好了。
人生苦短,既然选好了航向,便只顾风雨兼程,那些满怀恶意的揣测,不过是风吹过耳边的杂音而已,会造成困扰才不应该呢。
啊啊,所以就算没有任何人支持,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赶紧找到自家的熊孩子,然后把他从那些妖魔鬼怪手里抢回来,嗯对,没错,就是这样。
至于那些妖魔为什么做这种事,那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些难道很重要吗?
反正有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不是吗?那就是无论他是谁,自己都将为他奉献全部,诚心祈愿他不要走入歧途,用尽全力守护他的幸福。
这就是我重新入世,生而为人的唯一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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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方向的寻觅,举步维艰的独行,数年如一日的坚持,终有一日,能够到达梦的彼岸。
第一年。
举国上下,动员到了每个人去搜寻掳走皇子破坏太子大婚惊扰圣驾的妖魔,然,一无所获。
第二年。
人民稍有懈怠,但凡事对于悬赏有所期待的,对正义还有所坚持的,还有职责所在的官员和士兵们,还在坚持着寻觅着。
第三年。
贴满大街小巷的布告已经被人们熟视无睹,风吹过泛黄的边角,光阴洗涤旧迹,自那次轰动以后再也不曾掀起任何风浪甚至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销声匿迹的妖魔们将锋利的爪牙隐藏在暗处,光里的人们,安逸到忘记那道没有血迹的伤痕。唯有皇城的影子,还在尽职尽责的寻觅暗的烙印。
第四年。
有人在探寻未来,有人被留在过往,从未被需要过的人消失,没有影响任何人的生活。
这个世界没了他照样存在,皇帝妻妾孩子都成群的撒欢儿,少了这一个本来就没什么地位的似乎也没什么,天子之所以曾为这件事震怒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这些妖魔冒犯了他的威严而已。
仅此而已,一个本就无关紧要的人杳无声息的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数年,也会紧跟着消失人们对他的记忆。
第五年。
还在坚持寻找的人,目的只是为了拯救那个孩子的人,已经只剩下何邪了。
而现在,那些与他同行的勉强算得上目标一致的人们也都已经倒在了去往妖魔巢穴的路上。张牙舞爪的妖魔前仆后继的涌过来,争着要拿这些鲜活的生命饱餐一顿。
这一路艰险的征程中,只有生命力最为顽强的何邪踏着尸山血海走到了最后,会来到这里的每个人,在临行之前都是抱了必死的觉悟,但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料得到,这件事情竟然残酷到此种境地。
但人们的牺牲并不是毫无价值的,这前所未有的伤亡不正是因为这些并不能用常理解释的生物造成的么?而这些生物集中的阻挠,不正表明了他穷尽一切想要寻到的那个人已经近在眼前了么?
和尚交给何邪的东西足以让他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战无不胜,但面对这些东西,他还是欠缺了很多,不知要用何种方法才能给它们带来死亡的怪物,就算是被撕裂也能在下一秒聚合的体质,尖锐刺耳的声波侵入何邪的大脑,尖利的爪牙刺破皮肉,鲜血淋漓的滴落。
他没有后退,更不会后悔。
只是这一点伤害而已啊……
自己只是承受了一会儿而已,这么多年来,面对着这些怪物,他的小殿下真的还幸存于世吗?可是系统没有出现说他任务失败了啊……
何邪极力不去想这可能是因为系统已经没有能量了的缘故,因为只有这个信念可以支撑他独自熬过孤身一人踏过充满荆棘的路,尽管路的尽头可能不是鲜花,而是凋零的生命,在揭晓答案以前,他将一直前进,万死不辞。
说好了要一直守护你的,所以在我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你绝对不可以违背我们的约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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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的坑洞的空地上绘着一个巨大的阵法,不知曾经属于哪些人的鲜血粘稠的联结在地上,玄奥奇异的符文散发出暗黑色的气息,耗时耗力巨大才好不容易弄好了的法阵中央躺着它们此行唯一的目的。
总是用目光追随着别人揣测别人的心理的小变态无力的被迫摆出任人宰割的姿态,他还尚不知晓,它们将会从他体内重新唤醒的自己,将会变成怎样的妖魔。
五年的时间足够做很多的事情,繁杂的法阵是本来就准备好的,为了让它们的王重新加冕,拥有无上的,能够带领它们创造新世界的实力,还是要花费时间准备足够的材料的。
——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妖魔,从它所藏身之处破土而出的那一刻,魔王将被唤醒,给予它们诞生于毁灭中的新生。
当法阵唤醒的恶魔张开赤色的眼眸,古老的预言,是否会如传说中一般实现?
熟读人类文学典故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的翼魔,硬是心里叫嚣着的摁着想要猛刷一波存在感的渴望,耐着性子陪着它们新生的王养精蓄锐提升实力等待把这些弱小又愚蠢的人类一举歼灭的时刻。
妖魔们新生的王失去了所有他生为人时的记忆,血管里沸腾的本能告诉他,他应该带领这些妖魔做什么,这似乎是件理所应当的事,做起来不需要有任何犹疑。
这一天,这群妖魔鬼怪也在好好的变强,直到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这一切平静的表象。
浑身浴血的何邪推开将光与暗隔绝的那扇门,有光明透进暗处,勾勒出长大的孩子俊美的近乎妖异的脸。
何邪近乎失声般的哑然凝望着他,两人相对而立,明晰而泾渭分明的白于黑那么决绝的把他们分隔两地,明明只差了一扇门的距离,却如有山海相隔。
但何邪却像是看不到这一切似的,他看不到那个孩子已经完全和以往不同的眼神,看不到对方身后陌生的“朋友”,看不到此刻将他们分别开来的东西,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一块地方,只盛得下……
那一个人。
他笑起来,向着那个他足足挂念了一千八百二十六天的人伸出手去,“阿锦,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