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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瘸子成亲

6月15日,瘸子贺冬终于结婚了!

这个事情轰动了整个青山村,因为新娘子叶梦兰是从贵州买来的。

青山村是贫困村,有500多人,全村人人均收入不过300多元,而娶妻的成本却是“彩金3000元以上,彩礼必须有新三件电视机、洗衣机、冰箱”。条件不好,收入微薄,没钱娶老婆的大龄男子自然成了家人的一大心病。

贺冬排行老三,绰号三瘸子,他爹死得早,吃饭的人多,有大姐贺春,二姐贺夏,还有四弟贺秋,慢慢地,贺家就成了远近闻名的贫困户。直到贺冬的大姐贺春、二姐贺夏先后出嫁,贺家得了不少彩礼彩金,才有点点变化。

于是,贺母便张罗着,准备给贺冬找对象。贺冬身高一米六零,相貌还算端正,可右腿先天性残疾,有点瘸,一个小水泥厂的搬运工。这样一个半残疾人,又没正经手艺,哪个正经人家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找了三年,24岁的贺冬还是光棍一条。

在农村,24岁的男人还没成家,算是大龄男子了。贺母这个急啊,许以重金,把这事全权委托给媒婆乌鸟鸟。

5月底的一天,媒婆乌鸟鸟上门,给贺母带去了好消息,说有姑娘愿意嫁给贺冬了。

姑娘叫叶梦兰,贵州人,22岁,相貌不错,是家里老幺,性格比较温和,肯定会持家会生娃,条件只有一个,出4000块钱彩金。

贺母听了,又喜又愁,喜的是儿子的亲事有眉目了,愁的是姑娘是外省人,还得出4000块钱彩金。

乌鸟鸟自然知道贺母的心事,说:“贺娭毑,外省的媳妇好啊,几年才回娘家一次,娘家人也难得来一趟,帮你省米省油省钱。彩金4000块钱,不贵,对面杨家讨媳妇,除了新三件,还去了2800块钱彩金。当然啰,对于你家来说,4000块钱彩金是多了点,可是它能换来你家儿子的一生幸福,还是划得来,划得来!”

乌鸟鸟的嘴,可以把稻草说成金条,茅草屋说成大瓦房。经过她的一番工作,贺母的思想基本通了。

过了几天,乌鸟鸟带着叶梦兰来了贺家,和贺母、贺冬见面。

眼前的叶梦兰高高大大的,体型稍胖,贵妃脸,穿着泛旧的淡红色衬衣,黑的确良裤。这样的姑娘,不说方圆十里难找,青山村肯定找不到。贺冬觉得叶梦兰就是下凡的仙女,私下里和他娘说,非叶梦兰不娶。

见儿子喜欢,贺母更加欢喜。临走时,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五张带着体温的5元钞票,塞进叶梦兰的口袋里。这个钱,叫见面钱,表明男方父母对女孩的认可。

很快,乌鸟鸟也来信,说叶梦兰中意贺冬,只要彩金不打折扣,六月份就可以办婚事。

事情这么顺利,贺母倒是有点担心。要是女方是骗子,得了彩金,到时候人不来了,该怎么办?

想到这,贺母决定留一手,先给女方家里1000块钱诚意金,举行婚礼的当天,把剩下的3000块钱给女方家长。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乌鸟鸟,要她与女方家长商量,是否可以。

6月2日,乌鸟鸟登门,说叶家答应这个想法,先付1000块钱诚意金,剩下的3000块钱打欠条,举行婚礼的当天付清。

儿子的婚事有戏了!贺母高兴万分,急忙将预先准备的1000块钱,一五一十地数给乌鸟鸟,要她带给叶家。然后,她另外封了一个200元的大红包给乌鸟鸟,以表谢意。贺母还承诺,等贺冬当爹了,到时候还会有200元感谢费。

平时,乌鸟鸟做成一个媒,至多得120块钱酬金。在贺母这里,她一下子就得了200元,以后还有200元,自然满意。在乌鸟鸟的积极撮合下,双方家长约定,1988年6月15日,贺冬和叶梦兰举办婚礼,在贺家老屋宴请邻里乡亲。

为了方便贺家迎亲,叶家还说,到时候就来两个人,一个是新娘子叶梦兰,一个是新娘子的妈妈。

这样的好亲家,到哪里去找?贺母逢人便夸,说她找了个好亲家,儿子找了个好丈母娘。想到自己为了防备,竟然拖欠彩金,她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不是她故意拖欠。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也就3200多块钱,给了1000块钱诚意金,给了200块钱媒婆钱,还有平时的花费,就剩1800多块钱。这钱还要用来置办酒席,欠下的3000块钱彩金只能等做喜酒,收了人情钱才够数。

这么一想,贺母又心安了。

结婚那天,贺冬搭乘手扶拖拉机,一路敲锣打鼓,把叶梦兰母女接到家。

见到新娘子,亲朋戚友都夸她不错,说贺冬上辈子做了好事,修来今生的好姻缘。

不过,叶母一来,就守在收人情钱的地方,还帮着数钱。

叶母是大亲,她去收人情钱,这不合礼数啊!亲朋戚友很是纳闷,又不好去问,只得装糊涂。

下午,贺春传出话,说人情钱总共为2120元,被叶母一把揣进口袋。临走的时候,叶母还逼着她娘给了980元,才撕了一张3000块钱的欠条。

原来,新娘子是贺家花了4000块钱买来的!这下,亲朋戚友全明白了!

叶梦兰是贵州人,人也长得不赖,花钱买来的媳妇,她会安心吗?马上,亲朋戚友担心起来,纷纷去做贺母的工作,要她当心,别弄得人财两空。

贺母想想也对,急得不行,忙把贺冬扯到房里,如此这般地叮嘱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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