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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选择(七)

公元2145年,亚洲发生巨变。由于“红瞳死神”的活跃,东方定居点与变异者“苍龙”部落两败俱伤。这场战争对整个世界的局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对于非洲的“巨象”和“归蝶”而言,这件事情的实际影响却是微乎其微。经历了三十多年的发展,“巨象”部落已经形成了自给自足的孤立体系。而“归蝶”部落则是因为找不到适合的对手而陷入低潮。在“巨象”内部,人类浑浑噩噩,他们越发堕落,距离独立自主的未来似乎更加遥远了。

“事情已经到了紧急关头,东方定居点与‘苍龙’交战,损兵折将,失去了近半地盘。在欧洲,‘雄鹰’部落又与欧洲定居点交战。如果东方定居点与欧洲定居点都被变异者击败,就算我们日后脱离非洲,也是无处可去。”

“那海上定居点怎么样?”

“海上定居点?”埃里克-斯通皱起眉头。众人立刻不语,他们都知道斯通早年在海上定居点受刑的经历。片刻之后,埃里克-斯通再度开口。

“海上定居点行踪莫测。我们无法与他们主动取得联系。北美定居点也是一样。不管如何,我们必须把握自己的命运。不能再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未来上。一旦有机会,我们就要立刻跳出眼前的枷锁,不能有任何犹豫。”

埃里克-斯通斩钉截铁地说道。激进派随即积极准备起来。他们开始私造军备,储备粮食。埃里克-斯通也增加了和自己女儿的联系。他要求斯莱娜加强对变异者内部的调查。得知父亲的图谋,斯莱娜十分震惊,她甚至有一点害怕。因为她知道,激进派的行动都是在变异者的眼皮子底下。而变异者之所以放这些人一马,只是因为这样做对维护“巨象”部落的稳定更加有利。而现在,父亲就要打破这种稳定,变异者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斯莱娜立刻给父亲写去密信,她力劝父亲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小看变异者的力量。凡事小心为上。但埃里克-斯通根本无视女儿的警告。他甚至还写信给斯莱娜,让她放开包袱,坚决行动。

“斯莱娜,不要忘记你是人类,是人类的女儿。不要畏惧变异者的淫威。纵然敌人强大无比,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做好自己的工作,人类永远不会忘记你、”

这便是埃里克-斯通给女儿密信中的内容。斯莱娜失望透顶。她知道,父亲已经不可能回头了。而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只有独自祈祷,然后等待结局的到来。

***************************************

斯莱娜并没有等待太久。公元2146年,激进派已经被逼到墙角。这是因为他们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压力。在人类内部,保守派的势力越发强大。许多原先的激进派也失去斗志,他们纷纷倒戈,投靠到敌人一边;而在外部,变异者的政策突然收紧,它们逐渐加强对人类聚集地的管控,这让激进派的行动愈发举步维艰。

“这是敌人的陷阱,它们已经打算动手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埃里克-斯通大声说道。他孤注一掷。斯通也给女儿发信,他让斯莱娜做好准备,一旦出现意外,可以第一时间撤离。

斯莱娜六神无主。她不想失去眼前的安定生活。在收到信的瞬间,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将信件上交给象。但她毕竟还是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将信藏在身边,藏在最保密,最贴身的地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而在平时的生活中,她也是维持旧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斯莱娜,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一天,象这样问道。他目光锐利。斯莱娜强咽下心中的恐惧。她面带微笑。

“没有啊,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因为我看你最近一直心神不宁。”

“大概是因为外面比较吵闹,晚上睡不好。您不也看到了吗?最近几天,一直有大象商队从外边进来。本来,我就不是容易睡着的类型。这些大象踩得地面‘轰隆隆’的,当真让人心惊肉跳。”

斯莱娜笑着回答。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一些。象嘴角翘起。“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你父亲即将作出的傻事而心烦意乱呢。”

……刹那间,冷场。空气黑压压沉下,斯莱娜的笑容渐渐消失。黑人女子挪动嘴唇。

“父亲要做的傻事?我不了解,您到底是指……”

“我以为你会知道的。”象静静回答。斯莱娜紧抿嘴唇,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象深深舒气。“斯莱娜,你不必再勉强自己,我早就知道埃里克-斯通的计划。包括他把你送到这里的目的,以及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

“没事的,斯莱娜,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了解你的想法。你只要像过去一样,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就好。”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是杀了父亲吗?”

象没有回答。他只是抚摸着黑发女子的脑袋。斯莱娜面孔苍白。在这个瞬间,她只感觉天塌了一样。

**************************

之后的几天,“巨象”部落一片风平浪静。象虽然与斯莱娜摊牌。但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斯莱娜却是心惊胆战。因为她知道,象绝不是虚张声势的人。斯莱娜也曾想过给父亲报警,但由于变异者加强警戒,她与人类聚集地的联系完全被切断,就算想要报信,也是无济于事。

斯莱娜只能祈祷了。她直接打算与父亲见面,然后劝说他放弃。而她竟然也找到了一个机会。那是在与象谈话之后的两星期。当时,阿缇罗正好到外面巡逻。而他不在,其余的变异者士兵都是昏昏欲睡。斯莱娜乘着它们偷懒,成功从象居住的穹顶离开。斯莱娜以最快地速度向“家”奔去。她思索着回到家之后,自己到底该和父亲说什么好。是让他向变异者谢罪,放弃一切不利于“巨象”的举动;还是让他直接抛弃无意义的幻想,离开“巨象”部落。月亮被乌云遮住,漆黑的大地了无光线。斯莱娜心中砰砰直跳。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农场门口大开。动物们都在休息,它们似乎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但斯莱娜却可以很明显闻到一股气味,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

……血的气味。

“爸爸!!!”斯莱娜一声大喝。她猛地推开大门。血液流淌,火光摇曳,斯莱娜瞪大眼睛。她看着地上埃里克-斯通的尸体。不只是斯通,还有其他激进派的领导人。他们几乎同时丧命。

斯莱娜完全呆住。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沉重的脚步声从后传来,斯莱娜只看到一只熟悉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象。”

“斯莱娜,为什么你要来,我不是让你什么都不用做吗?”象温柔地说道。他仿佛是要拥抱黑发女子。但斯莱娜却是挣脱。她问。

“象,为什么要杀了父亲。”

“斯莱娜……”

“你明明有更好的做法。你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遏制住父亲的行动。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

“很简单,因为这才是将事情控制在最小程度的唯一办法。”

“但是……”

“斯莱娜,我只是为了维护‘巨象’的稳定,我也只为了这一个目的。只要领导人消失,激进派就将群龙无首。他们不会再兴起什么风浪。这就足够了。”

“但你也不用杀了他。他是我的父亲啊!!!”斯莱娜大声怒吼。她的眼中蘸满泪水。象合上双眼。

“对不起,斯莱娜,我只能这么做。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

就这样,激进派的背叛还没开始就宣布结束。对外,象完全封锁了消息。几乎没有其他人类知道这件事情的存在。斯莱娜孤立无援,她只能回到象的身边。象依然对斯莱娜百般宠爱。他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而斯莱娜也再没有提及这件事情。但在心底里,一切都不一样了。

没错,都不一样了。

斯莱娜拉开袖口,她黝黑的皮肤正呈现一种隐隐的白色。或许是因为与变异者过度接触的缘故,斯莱娜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异。她的身上生出鳞片,就好像是蛇一样。

这算是惩罚吗?

斯莱娜浮现出微笑。她不禁想起当初父亲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埃里克-斯通曾经提到过,如果人类继续呆在“巨象”部落,只会丧失自己的荣耀。而现在,预言马上就要实现,而且还是在他的女儿身上。

真是讽刺。

斯莱娜长长呼气。她回眸望去。纳达和斯蒂尔互相打闹,而小兔狲也和两个孩子玩在一起。他们看上去“其乐融融”。斯莱娜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羡慕。她想到,当初自己第一次侍奉象时候的情景。自己和象水乳交融,如梦如幻。曾几何时,自己也曾经无比享受过这个过程。但是……

人类和变异者做朋友?

别开玩笑了。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这些都是假象,只是因为他们是孩子,所以才会这样天真。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是的,总有一天。

……

斯莱娜吹了一声口哨。一只飞鸟从天而降,它在斯莱娜手边停留片刻,随即展翅离去。黑人女子的嘴角渐渐翘起,她的笑容,就如同绽放的毒花,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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