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
温水从淋浴头中喷下。纳达闭着眼睛。她感受到自己的肌肤正被热水滋润。一个小时前,纳达与法瑞尔一行人碰面。从法瑞尔的口中,她得知自己已经身处天空之城。法瑞尔邀请纳达来自己的家中做客,纳达思索片刻,最后还是答应。反正她此时也是无处可去。而一进屋子,她就被带到浴室。腾腾的热气向外弥漫,湿润的空气仿佛可以麻痹神经,自从离开东方定居点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洗到热水澡。女孩不自觉的玩起水来,她仿佛觉得自己进入了天堂。
不对!!!
纳达“呜”了一声。她看着自己因冻伤而红肿的右手。紧张的感觉再度归来,纳达拍拍自己的脸蛋,她关闭水龙头。浴室外,两位侍女已经等候多时,她们已经拿来了几套衣服。其中有西装,有高档的休闲衫,也有精心设计的长裙。纳达四处回望。
“我原来的衣服呢?”
“那件衣服已经坏了,这些都是法瑞尔阁下为您新买的衣服。”
“他还真大方呢。但我可不会还他的礼。”
“当然不必,这些衣服都是法瑞尔阁下送给您的。您可以随意挑选。”
纳达皱起眉头。但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女孩来回踱步。她在贵族长裙前面停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拿了一件男式西装。黑刀和龙型雕文正静静地躺在衣柜上。在洗澡之前,曾经有一位守卫想要挪动黑刀。但在触碰的一刹那,他就仿佛触电一样,身体抽搐,不省人事。在这之后,就没人再敢动纳达的东西了。
纳达拿起两件神器。她左右张望,这是一座宽敞的独立别墅,总占地面积在200平米以上。有地下室,游泳池。别墅内部的装潢豪华至极,有水晶吊灯,高级的毯,空气中还弥漫着雪茄的清香。北美定居点总统官邸,俗称新白宫。这是过去美利坚合众国最高行政机关的复刻版,只是在规模上稍微缩减。一百五十年来,历届北美定居点首脑都是在这里履行责任。新白宫坐落于一片人造山脉上。这里是天空之城名义上的最高点。一眼望去,繁华的中央区,阴影中的平民区,以及更远处的农业区和工业区,全部尽收眼底。在新白宫周围,有两个精锐营守备。他们拥有各式各样的新式武器,足以阻止一切的入侵者。每天早上,新白宫都会是天空之城第一个见到太阳的地方。雪白的墙壁映衬着反光,灿烂的阳光照耀而下,整座宫殿的都是金灿灿的。
……
纳达走入大厅。德斯特罗-法瑞尔正坐在沙发上,他正戴着眼睛,处理手中的公务。当看到纳达选择西装之时,法瑞尔不禁露出诧异。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他就重新回到标志性的笑容。
“请坐,纳达小姐,希望你一切愉快。”
“恩,我蛮愉快的。你的招待不错。”纳达毫不客气地说道。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结果却因为沙发太软,差点整个人都陷进去。法瑞尔的笑容更甚。纳达不禁恼火。她大声质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制裁者。”
“这太简单了。黑刀,龙型雕文,要知道,制裁者最初可是在北美诞生的。平民百姓姑且不论,我可是合众国的总统。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那你又为什么要招待我。”
“因为我不希望你的身份对外曝光。这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法瑞尔回答道。纳达轻哼一声。她别过视线。法瑞尔又问。
“纳达小姐,你到底是怎么进入天空之城的。”
“为什么我不能在天空之城?”
“因为天空之城与外界的联系是完全隔绝的,没有受到邀请的人,就算耗尽心力寻找,也绝对寻找不到。正是这种孤立,才是北美定居点建立的基础。但现在,没有任何征兆,你就出现在我的高尔夫球场。这太匪夷所思了。”
“我可是制裁者。”
“就算是制裁者,也不可能轻易通过天空之城的屏障。这一点你我都十分清楚。现在,既然你已经出现在这里,这至少证明天空之城的防卫体系已经出现了漏洞。”
法瑞尔目光炯炯。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虚假。纳达目光严峻,两人紧盯着彼此,似乎是在考验对方的力量。过了很久之后,法瑞尔再度打破沉寂。
“纳达小姐,我并不是要引您生气。我只是说一说我的观点。我毕竟是北美的最高领导人。我必须要为这个国家的安全负责。而且,我也想帮你。”
“帮我?我可不记得我要求你帮忙。”
“并不是这样的吧。如果你不需要帮忙,也不会愿意到我这里来做客。纳达小姐,我是真心想帮助你。不仅仅因为你是制裁者,更因为你是是一位美丽脱俗的女孩。作为一名绅士,能够帮助像你这样的女性,这是我的荣幸。”
“……”纳达嘴唇紧抿,她表面上毫无反应。但听到法瑞尔的恭维,她的心里面还是美滋滋的。纳达开始认真思索自己的处境。现在,自己一个人被扔到天空之城,人生地不熟,就算想要做些什么,那也是痴人说梦。相比之下,法瑞尔在天空之城的地位毋庸置疑。如果能够利用他的力量,至少可以先收集情报。说不定还能找到星月和斯蒂尔,甚至,找到焰雪。
只是,他能够信任吗?
纳达注视这法瑞尔。法瑞尔的眼睛一眨一眨,他的视线中带着狡猾,带着欲望。但在这浑浊的外表下,却也有某种程度的真诚存在。纳达深深呼吸。她缓缓开口。
“法瑞尔,你认识一个名叫让-莫里斯的人吗?”
“莫里斯?当然认识了。他是我的同僚。在执政党内地位颇高。怎么,难道莫里斯让您不高兴了?”
“当然不高兴了。我讨厌他。他是我的敌人。”
纳达目光炯炯。法瑞尔心领神会。他立刻下令所有人到门外去。纳达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道出。包括海上定居点的毁灭,以及自己在非洲的战斗,她着重讲述了莫里斯在这两件事情当中起到的作用,他与变异者的勾结,以及与其他定居点之间的矛盾。纳达坦诚自己就是制裁者,她也表明了自己和乔-福克斯的关系。以及自己来到北美定居点的过程。自己是乘坐火车来到南苏必利尔,正好碰到变异者攻击人类,之后又遭遇黑影攻击,被传送到天空之城。但她并没有将星月和斯蒂尔的事情说出去。她也没有指名道姓地点出焰雪的名字。法瑞尔托住下巴。他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原来其中还有那么多的变故。的确,我也听说了很多关于莫里斯不好的传闻。只是没想到会到这个程度。”
“所以我才需要你帮忙……我正在寻找一个人,一个女孩,她应该落到了莫里斯手中。”
“女孩?你的意思是说,莫里斯绑架了一个女孩?”
“没错,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的。但我还不知道她在哪里……法瑞尔,你是北美定居点的总统。你应该知道这是明显的犯罪行为。我希望你能为那个女孩主持公道。尽快让她获得自由。”
“……当然,我会为她主持公道。”法瑞尔说道。他缓缓起身。外面的天空一片血红,星辰升起,太阳落山,一切都是如此的稀松平常。谁都不会去想,这些天象其实都是人造出来的景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法里斯回过头来。
“纳达小姐,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虽然我也看得出来你还是有所保留,没有将全部的事情说出来。纳达小姐,我也很想帮你,但是你应该听说过,北美定居点现在是在选举当中,我是执政党的候选人,而莫里斯则是党内的大腕。如果我想要竞选成功,就一定需要莫里斯的支持。况且,如果这个时候莫里斯出事,执政党的声望也会受到沉重打击。这对我的竞选会是一场灾难。”
“那你就打算放着莫里斯不管?”
“我不是这么说。但在大选期间,我不可能贸然行事。纳达小姐,请你理解我。我们都有各自的苦衷。但我们还是可以互相帮助。我可以派出人手,调查莫里斯。一旦有所发现,我就立刻通知你。”
纳达紧盯着法瑞尔,她一副不信任的样子。法瑞尔只是微笑。片刻之后,纳达突然松劲。
“这样也好。反正我本来就不打算依靠你的力量。只要你能提供情报,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谢谢。纳达小姐,我像你保证,一旦我当选之后,一定会让莫里斯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法瑞尔信誓旦旦道。他还邀请纳达在新白宫暂住。纳达果断答应。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其他的住处。
“法瑞尔,你该不会是想乘机监视我吧。”纳达说道。法瑞尔满脸堆笑。“怎么可能。但也不得不承认,你现在的确没有合法身份。如果惹出麻烦,只会引起更大的问题。相比之下,你留在我这边,凡事都会方便许多。如果有什么需求,你就去找侍女。她们会替你安排房间。晚饭我可能没法陪您吃了。但这里的厨师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他们的手艺一定会让您感到满意。如果有机会,我们再继续深谈。”
“咚咚”的敲门声从外传来,助理大步走入,他提醒法瑞尔去参加即将开始的电视辩论。法瑞尔随即出门。临行之前,他还对纳达微微鞠躬,聊表自己的绅士风度。纳达心中晒笑。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结果只能皮笑肉不笑。
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线索。法瑞尔这个家伙虽然完全无法信任,但至少还有可取之处。既然彼此的利益有重合之处,那至少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双方还是可以合作的。
纳达躺倒在沙发上。一旁的侍女则是不失时机替纳达倒了一杯咖啡。纳达眼角乱撇。她看到很多佣人正在走廊上走动,整座别墅颇为忙碌,但细细看来,却又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
不知道星月和斯蒂尔现在在哪里。他们也被送到天空之城了吗?希望他们没有遇到危险……他们一定会没事的。纳达心中喃喃。她的眼皮子不停地耷拉。白天的事情已经弄得女孩精疲力尽,不一会儿,她就睡入梦想。在窗外,虚伪的太阳已经落下地面。取而代之的是一尘不染的黑幕。弯弯的“月牙”挂在天头,那白皙的光芒,给人以莫名无机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