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49年12月10日,上午八点三十分,北美大陆,中南部,沙漠。
一只土拨鼠从沙土中窜出。它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苍蓝的天空一览无遗。土拨鼠侧耳倾听,在确定没有敌人之后,它稍稍放心下来。一个接着一个,大量的土拨鼠窜上地表,它们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自从大灾变之后,北美大陆已经持续了将近一百年的和平。由于人类定居地大面积消失,那些原本面临灭绝的动物反而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黑狐,土拨鼠,秃鹰,灰熊……无数的生命在这片荒芜的沙漠上繁衍生息。生老病死,循环不绝。它们用自己的努力和坚强,谱写着只属于自己种族的传奇。
就如人类一样。
……
一位人类猎人猫腰前行。他将脚步放得很轻很轻。这位猎人是在昨天午夜出门的。他已经在荒原中行走了整整八个小时,但却一无所获。直到他听到土拨鼠熟悉的吱吱声,才过来碰喷运气。陌生的气味消逝在风中。土拨鼠瞬间警觉。它们四处乱看。轻风拂过,沙尘滚滚。猎人匍匐下身,他悄悄拿出猎枪。瞄准镜来回摇曳。猎人深深呼吸,他慢慢扣下扳机。但就在这个时候——
“嘶”,尖锐的高鸣响过天空。所有的土拨鼠同时警觉。它们立刻钻回洞里。猎人马上开枪,但他的子弹却是擦着地面,一路反弹,最终飞到九霄云外。猎人不禁咒骂。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但土拨鼠们早就不见踪影。荒芜的地面上,只有猎人的脚印,以及一枚深深的弹痕。
“他妈的,真是倒霉透顶。”猎人不禁咒骂。他狠狠跺脚。对于人类来说,土拨鼠肯定不是最适合的食物。但在这个年代,哪怕是一点点的肉食都是难能可贵的。如果带回三只土拨鼠,那在村子里,至少可以换到十天的口粮。这对于底层民众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现在,一切都完了。
猎人一屁股坐在沙地上。他满脸的沮丧。土拨鼠的“吱吱”声犹在耳边,据说,这种奇妙的生物可以有数十种叫声,在彼此之间传递消息。但在这个时候,猎人却是什么都听不出来。他只知道,自己今天大概又要挨饿了。其实,自己一个人挨饿也不要紧。但自己还有妻子父母跟在身边。如果他们也要跟着一起受苦,这对自己就是最大的残忍。
只有继续拼一下。
猎人艰难起身。根据距离判断,自己返回定居点,大约要4个小时的路程。如果能在这四个小时中,找到哪怕一点点的食物,回家之后也不至于完全没法交代。猎人的嘴巴里一阵干渴,但他也不舍得将水喝完,因而只能硬撑着。刺眼的阳光倾泻而下,几只秃鹰略空而过。它们在猎人头顶盘旋。那凄厉的叫声,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它们是等着吃我的尸体吧。猎人心中暗笑。作为一位荒原老手,他最了解这些食腐动物的心思。但另一方面,一旦有食腐动物成群出现,这也说明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妙。毕竟,在这片荒漠中,没有比这些食腐者“嗅觉”更加灵敏的了。猎人背起猎枪,他摇摇晃晃地向家园的方向走去。滚滚的幻影在眼前飘荡,在地平线的尽头,似乎有海市蜃楼正在生成。阳光一点点暗淡,原先明亮的天空也变得昏沉。猎人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他回望天空。
“到底怎么回事,还没到晚上……!!!?”
刹那间,猎人呆呆愣住。他看着一条“缝隙”从太阳的中心撕裂开来。渐渐地,这道“裂缝”越来越大,一个巨大的环形物体正从缝隙中一点点“窜出”,最后竟将整个太阳全都遮蔽。天空昏暗,万物深沉,秃鹫在天空中“哇哇”乱叫。一轮光晕环绕在太阳周边,那最后的闪光,就如同钻戒上的一枚钻石。耀眼,却又短暂。
好美。
猎人完全看呆了。他都没意识到头顶徘徊的秃鹫已经逃跑。直到数分钟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绿色的光点在天空中闪耀,巨大的环形物体急速下坠,它似乎是要将光点完全吞没。但这枚光点却是越来越亮,最后竟化身一道耀眼的光束。环形物体坠落的速度逐渐降低,最后落入地平线尽头。片刻之后,太阳的光辉重新显现,猎人下意识遮住眼睛。他只听到隆隆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巨大的尘嚣冲天而起,一时间,整片天空都是雾蒙蒙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日全食?但历法上并没有标注啊。猎人吞咽口水。按照道理,他此时应该立刻回家,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却是痒痒的。尤其那道最后的绿光,在那道光束消失的瞬间,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
我真是个笨蛋。猎人嘲笑起自己。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向着物体坠落的地方奔去。渐渐地,猎人的脚步越发轻快,他好像是凭空补满了体力,他甚至还有闲情哼起小曲。美妙的旋律萦绕耳边,不知不觉,远方的回声也变得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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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
猎人放慢脚步。他气喘吁吁。他已经跑了将近3公里路。但还没看到坠落的环状物体。猎人开始打起退堂鼓。他感到自己之前的决定有点草率了。一个身影正躺在不远的沙丘上。猎人心中一惊。他急忙向着身影所在的地方奔去。几只秃鹫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它们似乎是要抢夺食物。猎人赶忙将这些食腐者赶跑。
“滚开,你们这些垃圾,不要靠近。”
“砰”,枪声响起。秃鹫们立刻起飞,它们满是失望。猎人来到幸存者跟前。那是一个东方女孩。她大约二十出头,外衣破破烂烂,身上还插满试管的接口。而在距离女孩五米左右的地方,一把青色的重剑倒插在地。隐隐的绿光泛现在重剑表面,这不是普通的光芒。
猎人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女子挪动嘴唇。她似乎想说些什么。猎人赶快将耳朵凑上去。女孩轻声喘息。
“……水,水。”
“是要水吗?”猎人慌忙拿出水壶。他毫不犹豫地将最后一点存水倒进女孩的口中。女孩贪婪吞咽。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睁开眼睛。
“这里,是……”
“你醒了吗,太好了。”猎人用英语说道。女孩看着苍老的猎人。她眨眨眼睛。那纯净的瞳孔,没有一点点杂质。
“是你救了我?”
“不,不算是救了你啦。因为你本来就没事。”猎人笑着说道。女孩眨眨眼睛。
“天空之城怎么样了。”
“天空之城?你是说天空之城?难道说,刚才落下来的环状物体,就是天空之城?”猎人目瞪口呆。女孩轻轻舒气。她仿佛如释重负。
“原来如此,原来我还活着啊。这里就是地球。这里就是外部的大地。真是好久没有闻到过这个味道了……太好了。”
女孩闭上眼睛。她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猎人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是该叫醒女孩,还是该放任她不管。太阳折射,金黄的阳光映照在女孩脸上,那美丽的笑容,无比温馨,却又无比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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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
“我的名字是焰雪。虽然不能算是天空之城的人。但我的确是从那座都市出来的。之前,你救了我,真是谢谢了。”
焰雪微笑说道。她向猎人点头致意。此时此刻,时间已经接近九点,明亮的太阳照耀下来,将整片大地烤得滚烫。两人被迫找了一个阴凉处栖身。焰雪还是**着身体。猎人红着面孔。他刻意撇开视线。焰雪说道。
“先生,您不必太过紧张。我自己都不是那么在意。”
“我知道。”猎户尴尬答道。他“呵呵”傻笑。“没有想到,您真的是从那个天空之城来的。我还以为那只是传说呢。”
“看起来您似乎不太相信我。”
“不是不太相信,而是不敢相信。毕竟过去从来没有人进入过天空之城了。”
“但你们可是北美的居民,我以为你们和天空之城是有联系的。”
“联系当然是有。但这更多的是我们单方面向天空之城上供。但我们也不知道上供的确切对象是谁。只是为了活下去,被迫进行交易罢了。因此,在地面的民众中,对天空之城的印象一直是不好的。”
“这我知道。”焰雪淡淡答道。猎人注视女孩。不知为什么,看到女孩美丽的面孔,他的心中却是莫名心疼。猎人轻声咳嗽。他收起杂念。
“焰雪小姐,我的名字是亨利-布莱尔,是一位猎户。居住在距离这里西北二十公里处的一个小镇子里。”
“二十公里?布莱尔先生,您倒跑得够远。”
“没有办法,为了活命,我每天都要出来捕猎。虽然很多时候都是白忙活一场。今天也是一样。我以为自己再不济,也可以捉到几只土拨鼠。谁知道最后什么都没有猎到。本来,我是打算直接回去的。但是……”
布莱尔没有再说下去,他看看空空的水壶。焰雪心领神会。
“原来如此,您是为了救我,所以才饶了远路。”
“不,焰雪小姐,你不要误会。我只是看到天上有东西掉下来,所以才到这里看看。”布莱尔慌忙解释。焰雪露出笑容。
“布莱尔先生,您不用担心。您绕远路是值得的。我保证不会让您空手而归。说不定,我还能给您带来更多的东西。”
“诶?”布莱尔眨巴眼睛,他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焰雪也不多言。她只是注视远方。金色的阳光在云层中闪耀,女孩的视线,仿佛穿透世间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