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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世界大会(六)

自从6月底开始,西斯弗克就全身心扑到世界大会的准备工作中。世界大会,这当然极为重要。甚至它代表的意义还要重要过它本身。因为这是自十五年前伊比利亚战争以来,人类四大定居点第一次站在一起(虽然上一次海上定居点其实是缺席了)。对于目前正因为变异者进攻而饱受折磨的人类来说,这种姿态已经代表了一切。

但单纯做做姿态,这显然是不够的。从6月底到8月中旬,前线的消息满天飞,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坏消息。据说,欧洲定居点的军队在明斯克失守后,已经彻底崩溃。到了8月初,连华沙都宣布失守。这意味着柏林已经直面威胁。而柏林,正是欧洲定居点的陪都和经济中心。

对于这个现状,西斯弗克十分怀疑。他并不认为欧洲定居点会如此孱弱。变异者实力强大,咄咄逼人。但欧洲的军队同样是身经百战,他们有人类最富经验的现代化军队,以及数不胜数的优秀将帅。更重要的,他们的领袖,穆斯塔法-萨迪克,欧洲定居点的首脑,他是伊比利亚战争中人类联军的指挥官,也是当今世界最赫赫有名的军人。他曾经阻挡过不可一世的“坚狼”部落,也曾在对“雄鹰”的战争中百战百胜。是他改变了欧洲近五十年来经济萎缩,人口减少的局面。伊比利亚之战后,萨迪克重新巩固了欧洲定居点的边境线,并将变异者的威胁排除在核心区外。诚然,这一次变异者的联合进攻,完全出乎萨迪克的意料。明斯克的失守也是无法避免。但至少在华沙沦陷之前,他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调兵遣将。而他的军队早就已经在德意志集结。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坐视领土一点点被敌人蚕食。

难道,萨迪克的力量已经全部用完了吗?他的智慧与荣耀已经消磨在了无尽的行政工作中?还是说,他之所以装作“节节败退”,其实是另有所图?

西斯弗克倒吸一口冷气。他突然有一种全身被寒风吹拂过的感觉。早年,西斯弗克曾经与萨迪克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还跟随着沃尔夫,而萨迪克则是一介战区长官。双方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他们甚至还在一起吃过饭。而萨迪克永远是餐桌上最侃侃而谈的那一个,在口才方面,即使是伟大的沃尔夫在他面前也是相形见绌。西斯弗克永远忘记不了萨迪克的那双眼睛。那双带着野心,狡猾与狂妄的双眸。就好像自己是唯一的掌控着,其他人都是棋子一样。

该死,混账,无耻的混蛋,西斯弗克心中咒骂。很显然,他对萨迪克的印象相当糟糕。西斯弗克将注意力放到下一件事情上。7月底,巴塞罗那的难民入驻“救世主”岛已经有一个多月。按照惯例,他们被安排在难民安置区。但这些人似乎并不满意。他们也不愿意接受安排的工作。仅仅7月份,他们就进行了5次有组织的示威游行,这对难民安置区的秩序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对于这些忘恩负义之徒,西斯弗克毫无心慈手软。他第一时间派出军队进行镇压。叛乱者一没有武器,二缺乏组织,很快便被击败。根据统计,从巴塞罗那纳进入的难民,最初人数为294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而这也是“救世主”岛的常态。本来,难民安置区的资源就不是无穷无尽,如果不乘机削减一下人口,未来反而会产生更多的麻烦。反正这种廉价劳动力永远都找得到。

更让西斯弗克烦恼的是其他问题。星月一行人在“救世主”岛已经居住了一月有余。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西斯弗克就是安不下心来。星月是大名鼎鼎的“红瞳死神”,他曾经以一己之力摧毁东方定居点的涨渡湖基地。而他的同伴也是一个比一个怪诞。“火狐”乔-福克斯姑且不论。纳达,一个阿拉伯女孩,来自臭名昭著的“圣迭戈”盗贼团。她本来应该和盗贼们一起被吊死;一个变异者少年,被取名为斯蒂尔,他是高阶变异者,一个最可怕的怪物,应该立刻被消灭。虽然到目前为止,西斯弗克还没有听说任何关于他的“危险”之处,除了当众大小便之外。

……为了以防万一,西斯弗克派出大量人手,对星月等人进行监视。他虽然答应过福克斯,不会干扰到孩子们的生活,但这可不意味着他会同意让“红瞳死神”随便乱来。这项工作由保卫部负责。但他们一开始并不了解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在计划中,保卫部只拨出一个连,在星月和福克斯的住所周围布置守备。

“一个连?你们难道认为区区一个连就可以对付那帮人?”西斯弗克破口大骂。保卫部负责人低垂着脑袋。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西斯弗克又问。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

“是,是,我们会立刻修改方案,增加守备的兵力。连一只苍蝇都不让飞出去。”

“蠢货。你那么大张旗鼓,不正好让对方知道我们在监视吗?而且像‘红瞳死神’这样的家伙,就算你派来一个师也没有用。不,必须慢慢来,不动声色的进行监视。必须无时无刻把握那四个人的行动,同时又不让他们发现。对了,把博里尼中尉调过来吧,我记得他和‘红瞳死神’与‘火狐’都有一面之缘。让这样一个熟人出面,反而会有不错的效果。”

……就这样,博里尼被调到军官宿舍。他也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管家。每天负责与星月等人的联络,同时也监视他们的行动。博里尼完美地执行了自己的任务。他一方面与星月和福克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平时见面的时候,还互相打招呼,有说有笑。另一方面,他却也领导着一个独立的安保部门。这个部门有两个连,以及许许多多专业的谍报人员。而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监视星月一行的一举一动,24小时,一刻都不停息。对此,星月当然心知肚明。但鉴于这些监视者确实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青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纳达和斯蒂尔却不会这么想。两个孩子虽然并不知道详情,但他们却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尤其是斯蒂尔,或许是因为变异者的直觉,他对一切危险的征兆都十分敏感。

“星月,星月,刚才那个在路边喝咖啡的叔叔,他每隔三天都会出现在我们身边。有的时候是在看报纸,有的时候是在打电话,有的时候就是呆呆坐着。”斯蒂尔拉扯着星月的胳膊。他不知道该如何用人类的语言形容自己的感受。纳达道。

“他们都是密探吧。竟然一刻不停的跟踪我们。”

“你早就知道了吗?”

“差不多。虽然没有斯蒂尔感觉的那么深。不过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着,这总不是滋味。”

“……我了解你的感受,但在一切结束之前,你们还是忍忍吧。”

“一切都结束之前?那是在什么时候?”

“谁知道。”星月喃喃道。他只能如此作答。

*****************************

时间飞逝,转眼之间,世界大会已经近在眼前。对于此次会议的前景,全世界民众都是议论纷纷。尤其在欧洲。原本,欧洲定居点的居民一直对海上定居点抱有敌意。这主要是因为历史原因。但随着时间飞逝,老一辈人逐渐去世,这种敌意也略有降低。相比过去的恩怨,民众显然更关心实际问题。如今明斯克失守,东线日急,战争的形势急转直下。民众自然希望昔日的同胞能够助一臂之力。

“海上定居点是最先进的人类定居点。他们一定拥有一些我们没有的‘超科技’。”

“也许他们能拿出我们见都没有见到过的先进武器,将变异者一扫而光。”

“说不定他们还能加入到战后建设,帮助我们提升生活水平。”

人民如此说道。这也代表了他们最美好的憧憬。但就实际而言,这些却都是不切实际。固然,海上定居点保留了绝大多数大灾变以前的文明成果。但单论军事,他们显然不会比一直身在战争中的欧洲定居点更加发达。另一方面,海上定居点的平均生活水平确实要比欧洲与东亚更高。但他们的国民生产总值却也在逐年下滑。他们在经济上已经是自身难保,更不可能对他人伸出援手了。

无论如何,人类联合的尝试,这毕竟是一件好事。哪怕只是杯水车薪,那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强。所以,绝大多数欧洲居民还是对此次会议抱有希望。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饱受战乱之苦的东方定居点。变异者现在将注意力放在欧洲,东方定居点的压力要小许多。但倘若欧洲失守,东方定居点毫无疑问就会是下一个。唇亡齿寒,他们自然希望欧洲能够支撑得更久一些。这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北美定居点的处境十分微妙。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做出表态。传说中的“空中之城”,百年来,还没有任何一个外人能够进入这座神秘的城市。乍一看来,他们似乎是真的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但事实却未必如此。十五年前的伊比利亚之战,北美定居点就曾以联合国的名义,向欧洲派出过援兵;2年前东方定居点一战,北美的制裁者同样出现在战场上。在官方层面,北美定居点固然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但在私底下,他们却是经常插手国际事务。这一次,西斯弗克一提出世界大会的倡议,北美定居点就通过非官方的途径,第一时间表达了愿意与会的诚意。由此可见他们对此次会议的重视。

……现在,一切都准备完毕。而演员们,也马上就要登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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