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20公里外,海上定居点西北。
斯蒂尔和纳达气喘吁吁。他们紧紧跟在“敌人”身后。对方的速度极快,两个孩子不得不使出全力才勉强跟得上。纳达的心脏砰砰直跳。他们已经跟踪了变异者整整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中,变异者一直在移动。对方顺道摧毁了三个军方的据点,并杀死了所有的士兵。纳达目睹了对手残杀人类的全过程。但她却什么都不敢做。过去与狼交锋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那么地恐怖。那个时候,自己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敢挺身而出。但现在,她却完全明白,只要自己有一点点的动静,只要被敌人发现,自己马上就会去死。
……斯蒂尔死死拉住女孩的衣角。他的脸色已经不能更加惨白。相比纳达,斯蒂尔拥有更强的直觉,这也让他更能理解眼下处境的危险。两个孩子互相望了一眼,纳达眨眨眼睛。
啊,我知道,斯蒂尔,我绝对不会出手的。现在在这里出手,一定会是我们自己的倒霉。你不用担心了。
斯蒂尔微微点头。他与纳达分开。两人分成两翼,彼此进行掩护。冰冷的汗珠流淌过额头。纳达陷入两难。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暴露,她大可以继续追击下去。但纳达却不知道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另一方面,就算自己想要撤退,这个时候也是极为难办。敌人并不是傻瓜,他一定也察觉到自己已经被跟踪了。只是暂时确认不了跟踪者的位置。在这个时候,任何轻举妄动都有可能造成毁灭性的结果。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纳达擦拭汗水。她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变异者的身影一点点远去。女孩深深呼吸。在她的脑海中,星月的面孔一闪而过。。
继续追。
纳达做了个继续的手势。斯蒂尔不禁失望。他其实很希望纳达能就此罢手。但他也了解纳达的性格。那个女孩从来不会半途而废。两人继续跟踪。他们在小巷和大道间来回穿梭。由于这里一带靠近工业区,他们并没有遇到行。这也让纳达松了口气。如果万一真的看到变异者屠杀平民,她都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办。
或许,什么都不会做吧。
纳达不禁自责。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毕竟是盗贼团出身,看过的死亡也是不计其数。关键时刻,自保第一的道理还是懂得。另一边,身为变异者,斯蒂尔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他唯一的目标就是保护纳达,顺便保护自己。
……
变异者来到一个开阔处,他在这里停留许久,嘴巴里还吹着各式各样的口哨。纳达躲在远方,她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做什么。但她又不敢懈怠,因而只能瞪大着眼睛。几只鸟儿扑着翅膀,它们在天上飞来飞去。斯蒂尔心头发凉。他知道,这是变异者互相联络的方式。
够了吧,纳达,太危险了,再这样跟下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斯蒂尔心中嘀咕。他紧紧抱着身体。变异者左右环顾,他走进一旁的废弃仓库。这个仓库不算太大,大概在5000平方米。但放眼周围,却只有一个出入口。纳达心中打鼓。她下意识感觉这是一个陷阱。但另一方面,这也可能是敌人的据点。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发现就极为重要了,有必要进行进一步的确认。
稍微进去一下,应该没问题吧。纳达心中嘀咕。她已经近似于碰运气了。斯蒂尔抬起脑袋。他原本是躲在纳达的侧翼,以避免两人的视线出现死角。但现在,他却看着纳达一步步摸着墙壁,向着仓库大门走去。她没有向斯蒂尔发出讯号。
意思是,让我留在外面?变异者少年心头一紧,他感到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另一边,纳达小心翼翼地溜进仓库内部。仓库里面空空荡荡。几扇天窗安装在天顶上,淡淡的日光照耀进来,在室内反射出一丝朦胧的色彩。纳达立刻躲进掩蔽处。她以最快的速度扫视四周。但她却没有发现变异者的踪迹。女孩稍稍安心,她就要探头再看。突然,一个手掌拍上女孩的肩膀。
“哇……呜。”纳达回头望去,她赶紧捂住嘴巴,斯蒂尔面孔紧张。两个孩子都是心脏乱跳。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冷静下来。
“斯蒂尔,你怎么也进来了?我不是没给你发信号吗?”纳达低声说道,她把声音压的极低。斯蒂尔使劲摇头。“连你都进来了,我怎么能不进来。”
“真是笨蛋。”纳达面色发红。她虽然嘴巴不饶人,实际上却是颇为高兴。纳达使劲抓了一把少年的尾巴,斯蒂尔顿时身体僵住。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叫出声来。纳达咯咯笑着,她的心中暖烘烘的。
……
斯蒂尔和纳达悄悄打闹,他们竟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危险。变异者倒挂在屋顶上,他看着下面的两个孩子“调情”。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喂,你们两个要玩到什么时候。”
“!?”斯蒂尔和纳达猛地惊醒。两人立刻跳开。呼啸的拳风疾驰而至,“轰隆”一声,巨大的钢筋向下断裂,身后唯一的出口被钢梁堵住。
“可恶,大意了。没想到他竟然挂在空中”纳达懊恼不已。她赶紧掏出武器。而斯蒂尔则是嘴唇发抖。他夹起尾巴。高阶变异者轻轻落地,他面带微笑。
“这样一来,你们谁都别想逃走了。那么,告诉我吧,人类的小鬼,你们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跟踪我。”
……没有回应。两个孩子都紧张到了极点。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变异者眯起眼睛。他看着斯蒂尔。
“真是奇怪,你是变异者吧。从种族来看,你应该是‘坚狼’那一族的人。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坚狼’?”斯蒂尔傻乎乎地问道。纳达赶紧把他拉到身后。变异者对斯蒂尔说道。“孩子,你是变异者,是我们的同胞。你不必和人类在一起。杀了那个女孩,然后到我这边来。这样,我就可以放过你。”
“杀……你是说,杀了纳达?”斯蒂尔瞪大眼睛。刹那间,他忘记了恐惧。“才不会呢。我才不会做任何对纳达不利的事情。不,我要和纳达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我才不要当变异者。”
斯蒂尔大声嚷嚷。他的声音无比激动。纳达惊讶地看着男孩。高阶变异者皱起眉头。“你要因为一个人类女孩就背叛自己的同胞吗?”
“你们才不是我的同胞,才-不-是!!!”斯蒂尔刻意放慢语速。他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变异者气得面色酱红。“那好,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用把你当同胞看了。你就和这个人类女人一起去死吧。”
变异者大步向前。斯蒂尔和纳达下意识后退。他们作出防御的姿势。斯蒂尔拉拉纳达的胳膊。
“注意背后,再怎么说,他应该也不会从正面直接攻过来。”
“你当我是傻瓜吗?我当然知道。”女孩赌气回应。但她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看着男孩。刚才,斯蒂尔确实是“保护”了自己,他为了自己,甚至不惜与同胞为敌(虽然斯蒂尔或许并没有同胞的概念)。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里,纳达的心中就生出一道暖流。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沙漠的冬天中抱住一个暖炉一样。
……纳达正在胡思乱想。而斯蒂尔则是极度亢奋。他忘记了恐惧,却也显得过分激动。变异者敏锐地把握住了两人的变化。他稍微停步。纳达和斯蒂尔的视线下意识松弛,而就在这个时候,敌人已经杀到眼前。
“从正面?”斯蒂尔大吃一惊。他差点坐倒在地。纳达立刻举起手枪。但她却被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震慑住。变异者的身躯是如此巨大,他的就如钢铁一般,漆黑,坚毅,残酷,没有任何表情。纳达瞪大眼睛,她一时忘记了反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大的拳头向自己袭来。
希望,破灭。
“咚”。
……烟尘扬起。变异者面露惊愕。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哐当”,天窗碎裂。一个身影从空中转瞬即逝。“轰隆”巨响,下一刻,整座仓库都坍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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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百公里之外,印度洋上。
鲨碰到麻烦了。
是谁?
不知道,但他的行动肯定被人类发现了。
真是愚蠢。竟然被区区人类挡住步伐,他还是堂堂高阶变异者呢。
不,如果对手是制裁者的话,情况就又不一样。不管怎么说,鲨已经做了足够的工作,接下来,就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
一片寂静。大家默默点头。十分钟后,巨大的黑影浮上海面。两个微小的身影腾空而起,他们一瞬间就隐入夜空。而远方的人类舰队却对此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