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48年9月17日夜间,变异者对海上定居点发起全面进攻。这次战役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有着极大的意义。首先,这是变异者第一次远距离协同作战。之前在欧洲,它们虽然也曾联手攻克战略重镇明斯克。但那毕竟是在家门口作战。而现在,变异者证明了,它们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对于人类进行最大程度的打击。这意味着在军事上,人类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政治上,人类同样一败涂地。变异者选择进攻的时候,正是世界大会召开期间。为了这次会议,海上定居点已经做好了一切能做的准备。但他们还是让变异者乘虚而入。同时,北美定居点的背叛更是让形势雪上加霜。他们夺走了海上定居点赖以生存的陨石碎片,也夺走了人类联合的最后一丝希望。从此以后,人类将长时间在黑暗中前行。
……
总的来说,9月17日到9月18日,战场上是一片混乱。无论是变异者,还是人类,都在毫无头脑的厮杀。而这种混战显然会对变异者更加有利。次日凌晨,西斯弗克将军带领部分部队撤回海上定居点东港。与他同时抵达的,还有大批从前线撤回来的民众。西斯弗克让他们统统上船避难。
“呆在船上总比陆上安全一点。这样也可以避免干扰到战场。我们现在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西斯弗克这样说道。他也把自己的指挥部搬上航母。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各军舰的货仓nei 已经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平民。此时此刻,大雨已经结束。太阳刚刚升上地表。也是在这个时候,西斯弗克第一次了解到战场的全况:敌人是在昨夜十点开始全面进攻的。它们首先攻击了皮诺斯中将的航母集群,并成功突破防线。之后,它们便从空中长驱直入,进入海上定居点的核心区。由于全岛停电,守备部队完全无法作战。因而节节败退。现在,两军正在市中心鏖战。那里姑且算是主战场。但事实上,整座岛屿现在都处于混乱之中。根本没有什么确切的战线可言。变异者虽然攻势迅速,但它们并没有真正控制住自己夺下来的阵地。而人类也还有零散部队穿插于战线后方。其中还包括大量的平民。
……军人们都是神情紧张。他们等待着长官的命令。外面的枪炮声隆隆不绝。西斯弗克来回踱步。突然,他挑起眼皮。
“乔-福克斯呢?”
“他已经返回市中心,支援那里的部队,暂时还没有回来。”
“那就是回不来了……传我的命令,临近的部队,放弃前沿阵地,全军向东港靠拢,然后重铸防线。同时,让剩余的舰队统统到东港集合。必要的时候,我们就放弃海上定居点。”
“您是说,要弃岛逃生?”
“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这样。但总不能让士兵们白白送死。眼下,我们的确是无法反击。失去哈米吉多顿的碎片,海上定居点就等于瘫痪一样。就算击退变异者,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的日子。与其如此,还不如尽快做出一个了断。”
西斯弗克语调沉重。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绝望的未来。一个参谋怯生生的问道。
“那么,将军,那些还在敌后的部队呢。”
“他们会自己想出办法的。”
“但是……”
“他们会想出办法的。”西斯弗克重复道。他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世界大会方面,由于变异者的进攻,再加上莫里斯的背叛,会议已经到了开不下去的地步。欧洲定居点的萨迪克将军先行告辞。他乘坐飞机,第一时间离开。
“西斯弗克将军,我并不是想见死不救。但眼下,我们呆在贵岛也没有什么用处。而且东欧战事正紧,所以……”
“我知道。您也有您的责任。”西斯弗克回答。他与萨迪克握手。但心里面,他却是愤怒到了极点。眼下变异者的主力全在海上定居点,欧洲那边压根就没有任何“压力”。萨迪克自己虽然没有任何用处,但他的护卫,那位诺兰-拉纳。他是和福克斯齐名的制裁者。如果他留下来,肯定会给战事带来很大的帮助。
但西斯弗克也不可能强迫萨迪克做什么。他只能放任两人离开。所幸,东方定居点方面就要仗义许多。林悠当众表示,会留下来帮助海上定居点作战。
“我们东方定居点与变异者交战多年,我们也知道变异者的可怕。这不是海上定居点单独的战争,这是属于全人类的战争。我们东方定居点绝对不会放弃责任,我们也不会临阵脱逃。”
林悠正气凛然。对此,西斯弗克深表感谢。虽然林悠肯定是抱着其他的目的,但至少在这个时候,他的表现还是十分“正派”。由于电力还没有恢复,海上定居点的指挥系统暂时只能依靠人力维持。但人力毕竟没有机器可靠。到最后,西斯弗克也只能大量派出通讯兵。但这些人能活着回来的却是少之又少。炮火隆隆,西斯弗克闭上眼睛。他再度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高阶变异者,他们的力量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一想到将要与这样的怪物战斗,就算西斯弗克也感到不寒而栗。自从一百年前建立以来,海上定居点从来没有遭遇过战争。他们甚至对于变异者都不怎么了解。眼下,他们等于是被突然推到了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战场。这种情况下,想要获胜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自己还不得不战斗。
西斯弗克猛地睁开眼睛。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战场上。惨淡的太阳从东方的海平面上升起,这一个白天,还要很长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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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定居点西南,难民安置区。
人群聚集在一起。他们都是惶惶不安。这些人都是来自世界各地。他们被海上定居点救出之后,都被安放在这个不足10平方米内的小区域内。这些人承担着岛上最艰苦,最肮脏的工作。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难民其实就和奴隶差不多了。
因此,当海上定居点遭遇攻击的时候,这些难民自然会被第一个被抛弃。他们压根就没有出现在西斯弗克的撤退计划当中。所幸,变异者也是一直追着人类军队走,它们也没有想到这里会有猎物。难民们胆战心惊的度过了一个晚上,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他们竟然还安然无恙。这只能说是上天保佑。
但是,这也到此为止。
难民们飕飕发抖。早上的时候,已经有变异者的斥候出没在难民安置区周边。它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势,而是在观察了一会儿后便消失无踪。十分钟后,变异者的大军席卷而来。它们将整个难民安置区围得严严实实。但它们也没有发起进攻,就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大量的民众被驱赶在一起。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抵达尽头。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反而对现状缺乏实感。狼慢步走近。他的胸口有一道很明显的口子,这是昨天与焰雪交战时留下的痕迹。原本,像这样的琐事,根本不需要高阶变异者出手。但鉴于难民区中人类的密度太高,为了以防万一,龙还是让狼来多走这一趟。
变异者的士兵纷纷散开,它们让出一条道路。狼走到人群面前。他看着对面的难民。其中有些人还是熟面孔(那是在巴塞罗那,侥幸从他手中逃脱的难民)。面对变异者的威胁,众人一脸茫然,他们一个个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狼轻哼一声。
“人类,可怜的人类。被同胞抛弃的可怜人。看看你们的样子,和待宰的家禽有什么不同。其实,我根本不必来做这件事情。但就算是那么多猪,杀起来也颇为费神。我们的军队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我才过来,为了节省一点处刑的时间。你们不用担心,也不必抱有任何侥幸。我一定会让你们死得痛快。”
还是无言。异样的气氛弥漫开来。一些难民开始起身叫骂。一开始,他们的声音还十分轻微,但渐渐地,在明白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之后,他们反而大胆起来。
“去死吧,怪物!!!”
“我们才不会怕呢。”
“有种就过来,老子和你们拼了。”
“不要小看人类啊!”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旁的变异者士兵顿时神情紧张。虽说对手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毕竟也有百万数量。一旦真的拼命,还说不清胜负结果。但狼只是泛出冷笑。他伸出食指。
“嗖”。
刹那间,红色四溅,人,建筑,空气,所有的一切都被拦腰斩断。鲜红的血雨喷撒而出。难民顿时大乱,他们再没有任何的气势,所有人都疯狂逃命。变异者士兵爆发出狂吼,它们开始狩猎。一时间,惨叫声回荡在空气中。
……狼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他看着人类就像畜生一样被变异者驱赶。他看着变异者撕咬女性的喉咙,然后再将婴儿分尸。这些原本都是他最喜欢看到的景象,但在这个时候,他却感到一片空虚。
因为,我想要杀的人,并不在这里。
狼抬头仰望。他的眼中凶光一闪。战斗的号角在远方吹响,这也会是终结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