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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孤独行者(一)

公元2149年,初春的一个清晨,西伯利亚。

凌冽的寒风吹过荒原。银装素裹,大地苍茫,凄惨的呜咽“哇哇”作响。放眼所见,唯有黄土与霜冻。

黑发女子行走在白茫茫的荒野上。她一身黑色,蒙着面孔,那如同玛瑙一般乌黑的瞳孔,映射出淡淡的光泽。周围一片寂静,一点人烟都看不到。这理所当然,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人类居住的土地。荒凉,绝望,空旷,沉寂,这正是这个时代的西伯利亚,远离一切文明的痕迹。

就如世界上其他地方一样。

但是,并不是没有生命。

女子抬起头。她眺望惨淡的太阳。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天空掠过,一开始,女子也不知道这个影子是什么。但当影子渐渐变大之后,她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只鸟,但要比一般的鸟大上许多。那张开的翅膀,足有一个足球场的宽度。“哇哇”呜啼,巨大的阴影俯冲而下,然后又急速拉升,剧烈的风暴冲向地表,女子的兜帽被瞬间吹走。她露出乌黑的长发。

“被发现了吗?”焰雪心中嘀咕。她摘下面罩。这是一位东方女性,她大约二十出头,那绝美的容颜,就连天使都会为之嫉妒。而她的另外一个身份更加重要。制裁者,人类的守护者,人类最强的战士。同时,也是超越人类与变异者双方的存在。她现在出现在西伯利亚,也是带着最重要的任务。

……焰雪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西伯利亚的最西侧,即古老的乌拉尔山脉。此地距离“雄鹰”部落十分接近。在这里,变异者依然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大鸟在空中盘旋,它似乎正在观察女孩的一举一动。焰雪按住剑柄。她已经作好了战斗的准备。但片刻之后,大鸟却是鸣叫了几声,扑腾扑腾着离开。焰雪看着大鸟的影子一点点远去。白云散乱,天色黯然,轰隆的炮声悄然而至,女孩心中一揪。

战争正在进行。

焰雪立刻行动。但她却是朝着炮火的反方向跑去。眼下,战事情况不明,如果自己贸然冲入战场,只会让形势越发混乱。而且,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插手这场战争。变异者自不用说,与“雄鹰”部落交战的,应该是欧洲定居点。他们与自己也有一点嫌隙。万一弄得不好,反而会搞得里外不是人。

……

发动机的呼啸冲破天际。一条白烟划空而过。焰雪知道自己不应该在空旷处停留,她冲进山地。天气正在急剧变化,不一会儿,层层的乌云就笼罩下来。焰雪心中咂舌。她赶紧找了一处山洞躲了进去。转瞬之间,外面便已是大雨倾盆。

好险,如果再晚一步,恐怕就要被浇成落汤鸡了。焰雪心中低语。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女子围着山洞绕了一圈,这个山洞并不大,最深处也不过六七米。但对于一个临时根据地来说,倒是再合适不过。焰雪收集了点干柴,她在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出了一个打火机。零星的火星劈啪作响,片刻之后,火光亮起。整个山洞都是亮堂堂的。

焰雪总算松了口气。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很快,连炮火的声音都被雨声淹没。焰雪不自觉地抱住身子。她靠近火堆。

下雨……我最讨厌下雨了。因为下雨总会让人想到不好的事情。一年前,在海上定居点,自己与“他”分别的时候,就是在下雨天。当时,自己根本不敢直视“他”赤红的瞳孔,自己只能一个人逃避,逃避,逃避到最后。

因为,就是自己,伤了他。无论身心都是。

可恶,焰雪猛地压低脑袋。她只想让自己永远沉溺于昏睡之中。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知道,永远醒不过来。火光摇曳,干柴“噼噼啪啪”地燃烧,焰雪下意识合上眼帘。她只觉得眼前被一片黑暗笼罩。

**************

两小时后。

焰雪。对于你,我根本不需要回答为什么。因为你知道。无论过了多少年,我当初对你的承诺,永远不变。

星月,我根本不值得你保护。我宁愿你忘记我,永远忘记我。如果这样的话,我还更好受一些。

所有的痛苦,都由我一个人承受,只有一个人。

“……对不起。”焰雪嘴唇挪动。她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大雨依旧,但外面的天色却已变暗。干柴快要烧光,曾经熊熊的火堆也变得微弱下来。焰雪抬起眼皮,她发现自己的双眸一片朦胧。

是吗,原来我在哭啊。

焰雪露出苦笑。她使劲擦拭眼睛,好让自己振作起来。但泪水却还是忍不住涌出。焰雪赶紧起身,她四处乱窜,寻找多余的柴火,好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开来,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异样的声音传入耳朵。

喵。

“!!”焰雪心中一惊。她立刻集中注意力。黯淡的影子恍恍惚惚,在洞穴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走出来。焰雪全神戒备。她退到岩壁边上。脚步声渐渐沉重,对方似乎只是踏一下,地面就会震上一震。“噌”,利剑出鞘。隐形的剑锋闪闪烁烁,焰雪横刀而立,她的眼中散发出惊人的杀气。火光摇曳,对面的阴影越来越大。然后……

“诶?”焰雪张大嘴巴。她只看到一只巨大的毛球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是一只猫科动物,身高1米,身长在3米左右。脂肪很多,整个身体都是圆乎乎的。再加上四肢粗短,屁股肥大,更给人以球状的观感。这只动物的皮毛很厚,毛发浓密而又柔软,还有几条淡淡的虎纹。显然是为了适应高纬度的寒带气候。而那只短短,粗粗的尾巴,让人看起来更加可爱。

焰雪一时呆住。如果放在平时,她说不定已经一下子抱上去了。但紧接着的嚎叫声却将她唤回现实。生物“喵喵”直叫,但这个叫声却是无比粗野,当中还夹杂着威胁和恐惧。这是一只真正的野兽。

焰雪握住剑柄。她努力回忆关于这种生物的知识。兔狲,这是此类生物在大灾变之前的学名。但在大灾变之后,地球的生物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生物灭绝,也有很多生物发生变异,产生了和过去完全不同的物种。不过,具体到兔狲这种物种上,倒是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只是整体体型变大,变得更加粗暴。作为猫科动物,兔狲继承了一贯的独立与孤傲。它们永远是单独行动,尽量避开人类,也避开变异者。而像现在这样,主动跳出来袭击人类的案例,一直是少之又少。

除非,自己进入了兔狲的巢穴。

焰雪暗暗叫苦。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之前,自己进入山洞的时候,只是粗略看了看,并没有仔细检查,结果竟然没有发现隐藏在山洞深处的豁口。这个山洞很明显是一个双层结构。在洞内还隐藏着一个更深的洞口。那里正好是兔狲居住的地点。焰雪被迫后退。她摊开手掌,想要示意自己并没有敌意。但对面的兔狲却是特别暴躁。它疯狂叫唤,还做出扑跃的姿态。焰雪无可奈何,她只能动手。

“喵!!!”兔狲一跃而上,它想要咬住女孩的咽喉。但转瞬之间,焰雪却是从眼前消失。兔狲猛地着地。它立刻循着味道转身。但下一刻,一种冰凉的触感穿过咽喉。焰雪站在猛兽的头颈上,她面容冰冷。

“抱歉了。”

“呲拉”,鲜血四溅。兔狲的尸体重重坠落。它连痛觉都没有感到就一命呜呼。焰雪跳下尸体。她气喘吁吁。

为什么,为什么这只兔狲会那么暴躁。虽说兔狲是猛兽中的猛兽。但它们对人类向来是退避三舍。就算无意中侵入到它的领地,但只要主动退出,按道理它不会穷追猛打。但现在,它却是愤怒到了极点。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难道……

焰雪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急忙冲向山洞深处。一个豁口出现在天顶,焰雪两三下就爬了上去。不出所料,三只小兔狲正匍匐在草堆中,其中的两只闭着眼睛,呼吸微弱,显然已经活不久了。而最后的一只则是“喵喵”直叫,它勉力爬行,好像正在寻找母亲。

焰雪缓缓走近,她终于明白。原来,这只母兔狲刚刚生育,它是为了保护孩子,所以才跳出来与自己拼命。焰雪蹲下身。“喵,喵,喵”,唯一活着的小兔狲叫得更加大声。这是一只小雌猫。它努力爬到焰雪的怀里,似乎是要取暖。焰雪轻轻抚摸着小兔狲的脑袋。

你和过去一样,天真,任性,不谙世事,不喜欢和人交往。但真的黏起人来,却总会说出一些让人害臊的话。简直就像……就像猫一样。

是吗,我就和猫一样吗?

为什么,我要哭。

“啪嗒”,一滴泪水滴下地面。焰雪再也忍耐不住。她轻声呜咽起来。女孩紧紧抱住小兔狲的身子。那“喵喵”的叫声,仿佛融化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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