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极喜气的红灯笼被挂在许府的门口,许东翰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马褂,拜别林夫人。身姿矫健跨上大马,身后跟着一队敲锣打鼓的乐手。
林子宜难得站在门口看着许东翰远去。林子宜努力回想当年董江穿着喜袍的样子,只记得那个少年很衬一身红衣,似乎看上去有点像女子。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林子宜把自己的思绪抽离出来,院子内还有一群官家夫人在等着。
许东翰婚宴来的都是同僚好友的夫人,林夫人虽是商人妇,可她作为许东翰的内宅女眷,大家还是给她面子的。
“也不知道这个林夫人是怎么回事?出身书香门第,却嫁给一个商人。”
两个夫人坐在宴席的边缘说话,没成想林子宜刚好从她们身后经过。这种场合林子宜没办法当场回报,其实她也在疑惑那两个夫人所说的话。
许东翰和周乐然的成亲仪式顺顺当当的结束。披着大红盖头的周乐然端坐在床上,许东翰满脸喜气地揭开盖头。周乐然双目含情看着许东翰,这对刚成为夫妻的人还没说两句话,许东翰就被催促着去前面敬酒。
林子宜径直走进来,说:“表嫂,表哥去前面敬酒。”
周乐然要坐在床上不能下地,春草端着一碟点心递给周乐然的丫鬟。
林子宜说:“我当年成亲,坐在床上饿的不行,还是娘亲给我送了一碟点心。”
碟中的点心只有花生大小,可以轻易吃下,又不会弄脏妆容。周乐然捻起一块,送入口中,点心有点甜,可入口即化。
“多谢表妹。”周乐然吃完点心,投桃报李说:“表妹脸上长了疹子,我特意去找京城有名的大夫开药,保证你药到病除。”
林子宜摸摸面纱,说:“真是劳烦表嫂。”春草接过周乐然丫鬟落英递来的药膏,捧在手上。
“表妹,今日怎么不见许家的亲戚。”
成婚是人越多越热闹,可周乐然根本没看见许家来闹洞房的亲戚,林子宜也是因为婚房内实在没人才来陪她说话。
“我外祖父和舅舅都是单传,等到表哥这辈又只有表哥一个嫡子。表哥的亲族又远在南州,路途实在遥远就没有来观礼。”
林子宜说得委婉,许东翰差不多算得上孤家寡人。周乐然一阵窃喜,许家没有什么亲近的亲戚,自然少了一大堆麻烦和应酬。
“看来只有等到回家祭祖之时,才能见到族人了。”周乐然装的惋惜,其实只要许东翰在京城为官,她连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许家的家事,林子宜不方便再多说,说:“我娘亲说,明日没有什么亲戚好认,让你好好歇息,不要早起。”
虽然林子宜早说了林夫人的话,可周乐然还是早早起来,穿上一身大红绣金色牡丹的马面裙,头上插着多子多福的石榴金簪。
许东翰也没多说,跟着周乐然一起行动。
周乐然来到见礼的中堂,林夫人林子宜都还没出现,只有几个丫鬟在布置。周乐然当时脸色都变了,可许东翰还在身边,她调整脸色,说:“姑姑昨日为我们的婚事操劳,今日多休息也是应当的。”
许东翰对这种小把戏真是不耐烦,直说:“姑姑早就告诉你,今日不必太早过来。”
周乐然作为新妇,行事自然万般小心,没想到林夫人和她说得是实话。她忍了又忍,压下心中的怒气,说:“妾身知道了。”
“姑姑是我唯一在世的长辈,你待姑姑要如同娘亲一般。”
许东翰这句话,让周乐然的脸色变了又变,当她要开口争辩之时。林子宜扶着林夫人走进来。
“你们年轻人就是精神。我这个老婆子可是不行了。”
林夫人的话,岔开周乐然的怒火。她低头向林夫人行礼,抬头时却发现一个貌美的江南女子站在林夫人的身后。
周乐然的神色太过震惊直白,林子宜笑说:“表嫂,我是子宜呀!”
“原来是子宜。”周乐然木木地说:“之前为什么带着面纱呢?”
林子宜解释说:“我已是成婚的妇人,夫君又远在他乡。戴上面纱也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该向爹娘见礼。”
许东翰和周乐然跪在两尊牌位前面,磕头敬茶。林子宜接过新人手中的茶杯供奉在牌位前面。
林夫人拿出两个木盒递给许东翰周乐然,说:“东翰的爹娘去的早,这是我做姑姑的一点心意。你们二人今后要相互体谅,夫妻一体。”
“东翰谨记。”
“乐然谨记。”
许东翰搀扶起跪在身边的周乐然,林夫人看着二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笑说:“你们回去歇息吧!等到乐然三朝回门以后,我和子宜就回南州。”
“姑姑在京城多住一段时日,也好让东翰尽尽孝心。”许东翰难得真心,他是很喜欢这个做事精明,拎得清的姑姑。
听到恭维的好话,林夫人很开心,可还是清醒地说:“我这个老婆子就不叨扰你们,再说你姑丈还在南州等着我回去。”
许东翰知道姑姑的难处也不再劝。
回到屋内,许东翰还没坐上两刻,就跑道书房看书去了。
周乐然一个人怒摔手中的茶盏,说:“成婚还没一日就把我扔在房中不闻不问了。还有那个南州来的表妹,长得一脸狐媚子相,也不知道在勾引谁!”
“小姐,您小点声,被人听到就不好了。”落英不停地安抚着说:“表小姐已经嫁给他人,这次只是为姑爷操办婚事。您不必想太多。”
“我就怕我想的少了。”周乐然一双红唇紧紧抿着,说:“你去找府里的老人打听一下,看看夫君和表小姐是否商议过亲事。”
“小姐您是害怕。”
“我姐姐和姐夫,不就是表兄妹终成眷属。”周乐然想到自己身边居然有好几对表兄妹成婚的事,心中的不安越发浓了。
“我看今日表嫂像是要吃了我的样子。”林子宜服侍林夫人睡下,难得悠闲地坐在院中品茶。
红泥小火炉,炉上的热水冒出袅袅白烟。林子宜亲手给自己烫茶,摇头说:“我这个表嫂,也是一个看不透的。春草,我们还是早早回去,脱了这一身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