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三四五六，四位小姐出了名的难伺候。分开的时候，除了五小姐，其他几位都是教养良好，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可四位碰在一起，除了年纪还小挣不过姐姐的六小姐，其他三位年纪相仿的小姐，一片纸一根线都要挣个你死我活。
林子宜第一次上课，四位小姐并排坐在屋子中间，身后跟着各自的丫鬟。
“各位小姐好，我是各位的英文先生，你们叫我董娘子便可。”林子宜上课也是轻车熟路，“请各位打开书。”
四位小姐身后的丫鬟，整齐地打开小姐面前的书。
林子宜眉毛微皱，“各位小姐，上课请不要让丫鬟擅自行动。”
五小姐看不惯林子宜，略带讽刺地说：“董娘子怕是不知道，我们都是家中娇养的女儿。那些脏活累活，自然有丫鬟替我们操劳。”
林子宜还没说话。
四小姐低笑一声，“五妹，瞧你的身子，不像是翻个书都能累到的娇弱人。”
五小姐是个丰腴美人，比起几位姐妹确实有点胖。这是五小姐最大的刺，她各种办法都试过，就是瘦不下来。
林子宜看五小姐马上爆发，赶紧开口说：“上课安静，我们先来看今天要学习的英文单词。请几位小姐，专心跟我念。”
林子宜没敢多说无关的事情，专心上课，倒也平安无事。等到写字，四位小姐的书桌前面摆着墨水和羽毛笔。
写字之前，林子宜特意警告说：“羽毛笔很容易滴落墨水，各位小姐还是穿上旧衣。墨水沾在衣服上是洗不掉的。”
四位小姐穿得都是真丝绸缎衣服，衣服上隐约的光泽显示着它们不菲的价格。六小姐想到这是新做的裙子，带着丫鬟急匆匆的回去换衣服。三小姐向林子宜行礼告退，也会去换衣服。
四小姐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说：“董先生，我这件裙子不值什么钱。脏了也就脏了，我刚好换新的。”
林子宜有点头疼地说：“四小姐还是回去换一下。”
“显摆什么？”五小姐冷哼，“不就是你姨娘受宠，从我爹爹那里拿了不少银子。我身上这件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我娘是管家夫人，我想做多少裙子都行。”
两位小姐互相别过头，不愿看到对方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林子宜板着脸说：“若是二位小姐嫌回去换衣服麻烦，这里有白色的棉布罩在外面便可。”
白色的棉布罩在身上，那是什么样子？难看。
“董先生，学生回去换衣服。还请先生稍等。”四小姐率先开口，她宁愿低头，也不想让五小姐有嘲笑她的机会。
白色的棉布罩在身上不就是一只白色的蚕茧，五小姐吓得一个激灵，带着丫鬟赶紧跑回房间换衣服。
再回来，四位小姐都换上了湖蓝色的袄裙，裙摆只及脚背。看着就是穿不上的旧衣服，林子宜满意地点头。
三小姐一心一意写英文，哪怕弄脏了也不烦心，继续写。五小姐做事不仔细，总是多蘸墨水，搞的白纸成了梅花图。四小姐心思灵巧，没两下就模仿林子宜写出英文花体。
“董先生，您看我写得行吗？”四小姐把纸举高，特意炫耀给五小姐看。
四小姐模仿得有五分相似，但书写不够流畅。林子宜照实说：“四小姐还是要多加练习，不可放松。”
没得到夸赞，四小姐的脸色臭下来。
五小姐一声轻笑，自顾自地说：“有些人就是爱显摆，明明不好，还偏要拿出来给人瞧瞧。这不就是自曝其短。”
四小姐气的不行，还硬生生忍下去。看着桌上的墨水瓶，她马上就有了主意。
上课结束，林子宜转身整理东西。
“你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俩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子宜暗叫不好。她转身便看到两个墨水瓶躺在地上，四小姐、五小姐脸上沾上点点墨渍，深蓝的裙摆上染着点点黑斑。
五小姐大骂：“你个贱人。”
“谁是贱人。是你故意推翻我的墨水瓶。”
四小姐的眼泪说来就来，只可惜一屋子都是女人。谁不知道谁。
林子宜说：“二位小姐还是出去收拾干净，要是被别人看到。还以为二位小姐生了什么病，满脸麻子。”
四小姐、五小姐脑子回来，赶紧回房梳洗。至于后续，四小姐去许老爷那里哭诉，五小姐找娘亲告状，都是后面的事情。
后来上课，林子宜把四小姐、五小姐分在左右两边，二人才收敛一些。
“辞工。”
许夫人坐在沙发上，放下手上的茶盏，“小女们顽劣，还望二位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二位先生说出辞工的话，自然有难处。可二位先生教导有方，我们也不想另寻他人。还请二位先生坚持坚持，束脩什么的，都好说。”
清英和林子宜都看见对方眼中的苦笑，许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利。看来她们的找出一个好借口。
“许夫人，我在教堂中管理大小事务，董娘子在教堂中讲课，实在是抽不开身。”清英语气中夹杂着点点无奈，“几位小姐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只是最近教堂要翻新，我们都要去帮忙，这才向您辞工。”
许老爷千叮万嘱，清英是个不能得罪的。许夫人斟酌一番，送上一份厚礼，送她们离开。
“是我连累你了。”林子宜不好意思把清英拖进许家这一团浑水里面。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清英笑着晃晃手中的钱袋，说：“走，今天我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觉得世上没有比买东西更开心的。”
“那你想要什么？”
清英一直在教堂里生活，根本用不着女儿家的东西。
“我总有自己想要的，你就陪着我去吧！”
“二位小姐，这是我家六小姐送给两位先生的谢礼。多谢两位先生的教导。”
跑来的丫鬟说完话，将一蓝一绿两个丝绸荷包双手奉上。
走出许家的大门，林子宜才说：“许家的六小姐倒是不错。”
“知人知面不知心。处处仔细不是个良善人，就是个包藏祸心的。能在群狼环绕的许家，活得好好的，你觉得是哪一类呢？”
清英的问题，林子宜仔细想了，还是她的见识太少了。以后遇事还是要多想多看，林子宜提醒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