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胄回忆起戒日王其人,不习惯“戒日”这个称号,在他记忆中,“喜增”更舒服一些。其实他未曾与喜增见过面,只闻其名而已,离开天竺那会,喜增还只是个王子。
“确实是天竺的文字,语句通顺,用词恰到好处。羯若鞠阇国的国王印件我见过,盖在上面的印也是真的,的确是国书无疑。”满胄回答。
郭孝恪并不在乎国书真假,他要做的只是插入事件,天竺与祭赛国来往,不能把大唐排除在外。真的更好,让这个天竺使者回去向他们国王禀报,大唐不首肯,西域诸国不敢咳嗽,大唐才是天下的中心。
金翅突然对满胄发问,“这位先生能辨国王印件真伪,应不是普通身份。敢问先生姓名、家系?”
满胄想答,但忍住不答。一来此地人多,场合不对;二来自己报出身份,对方未必会信。他是为喜增做事的,喜增对旧王族什么态度,满胄并不知晓,还是保密为妙。
金翅没有追着他要答案,只是一笑,“先生到是长得和一位贵人十分相似,该不会是那位贵人的亲戚吧?”
“哪位贵人?”满胄想知道,说不定真是自己亲戚。亲戚过得好不好,就知自己回去有没有危险了。
“摩揭陀国王,孔雀王族的末裔——满胄王。”
“谁?”满胄以为自己听错。
王玄策也惊诧,立即盯向身边的满胄,名字一样,还长得相似……
“摩揭陀国王满胄啊!先生认识?”金翅知道真相,故意说给他听。
“不可能!孔雀王族的末裔只剩一个,那就是……”满胄冲动道。
“满胄大哥!”王玄策急忙打断,“不要声张!万事从长计议!”王玄策拉住他手臂,对他直摇头。
王玄策只觉得古怪,那使者说话的语气、表情神态,透出戏谑,仿佛早就认出了满胄是谁,故意拿他取笑。所以他立劝满胄冷静。
“原来先生也叫满胄啊?真是巧了。难道先生与满胄真是一家人?”金翅笑道。
“使君不该说正事吗?”郭孝恪冷冷插话,“要认亲,私下再认,这是朝堂之上,使君的言行不要丢了你们国王的颜面。来祭赛国究竟何事?”
“是啊!天竺的国王让你转达什么呢?”祭赛国国王也问。
金翅说回正题,“戒日王远在天竺就已听闻祭赛国有枚佛宝,光照四方,十分罕见,所以欲借宝一观。”
一听为佛宝而来,祭赛国国王感觉脑袋要爆炸了。“使者有所不知,佛宝已经不见啦!让贼人偷走。祭赛国举国上下都在找寻。”
“哦?被谁偷走?”
祭赛国国王看向三藏,“这位圣僧的弟子说,是碧波潭的妖怪所为,他的两位弟子已去找了。”
三藏站起身合十道:“确系妖怪所为。贫僧的大徒弟、二徒弟已经去寻。使君耐心,定能寻回。”
金翅笑答:“能寻回最好。陛下,待寻回佛宝,一定借与我王。戒日王仰慕佛宝已久,待他供奉完毕,来日原物归还。”
王玄策一下子急了,要是被天竺借去,自己还要追到天竺去吗?可自己在这里没有说话资格,只能先看怎么发展。
郭孝恪马上接话,“天竺国王说借,祭赛国就得借吗?”
“难道祭赛国借出自己的东西,还得先问过大唐?”金翅反问。
“那是当然。”郭孝恪说得理所当然,“我大唐曾有一枚佛宝,无故失踪,据说就是祭赛国这枚。虽说是传闻,但大唐总得查个清楚。你们天竺国要借,该等我大唐调查之后。”
金翅冷声一笑,“都护已说是传闻了,可见并无实证。总不能大唐丢了东西,就都在邻国找相似的补上吧?大唐是不是太霸道了些?陛下,我天竺诚心求宝,愿与祭赛国永世交好,平等相处。”
“有证据!”王玄策在大殿上突然一声喊,“我有证据证明佛宝是大唐的!”
所有人都盯住了他。
王玄策拿出封信,这封信他一直带在身边,到了祭赛国更是想随时可能用上,便放在怀中。“祭赛国的佛宝其实是买来的,卖方是黄风岭的黄风大王,他就是从洛阳偷出佛宝的大盗。这是他的亲笔信,他希望祭赛国能将佛宝物归原主。”
国王读信,佛宝的来历其实他知晓,但并不知原属于大唐。这封信把整个事件来龙去脉讲得极清楚,国王越读越坐不稳宝座。信上所言属实,自己罪加一等,不仅不向大唐朝贡,还藏匿大唐失窃的宝物,彻底完蛋了。
“黄风大王何许人?”金翅发问,“是流寇,还是土匪?这种人说的话怎么可信呢?”
王玄策回道:“黄风大王是黄风岭上的妖精。”这话他说得没底气,流寇、土匪都被说成话不可信,更别提妖精了。
金翅嘲笑,“妖精?你干嘛不说是仙人呢?我看所谓黄风大王,就是你编出的故事,子虚乌有。”
“是事实!我要编故事,就真该说黄风大王是神仙,这样更可信些。”
“真有其妖,你把黄风大王找来对峙啊!黄风大王在何处?”
王玄策无话可说,黄风大王早被菩萨收走了,上哪去找?
“贫僧可以作证。”三藏说道,“黄风岭上确实有妖怪,称黄风大王。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路过黄风岭时,还被他捉住,险被吃掉。贫僧相信此事为真。”
国王不希望成真啊!他想留住佛宝,更想保住王位和脑袋。因此国王偏向金翅,金翅才是他的保命稻草。
“圣僧,就算有黄风大王这个人,也不能证明我国的佛宝就是他偷的赃物,仅凭这封信,什么都说明不了。”国王抓住找不到黄风大王这点儿漏洞,拒不承认。
“是与不是,那就查啊!”郭孝恪发话,“你们说不是,万一是呢?大唐天子一怒,西域万骨成灰,责任谁担?国君你担得起吗?”
“担不起!担不起!”国王左右不是,忐忑难安,“这不,佛宝还没找回来。等找回来再议。”
此刻国王反希望别找回佛宝了。佛宝不在,就已争夺起来;佛宝一旦回来,两大国会争得更凶,只怕倒霉的还是自己。
三藏微笑安慰道:“陛下不必急,贫僧的大徒弟神通广大,很快能寻回宝物,解陛下烦忧。”
别说啦,圣僧!国王不敢言,只在心里吼,觉得心上被插了一刀。
猪八戒飞至碧波潭,只听前方波涛声如海啸,大浪卷起扑来,立刻转身就逃。
“呆子!你跑什么?”孙悟空话刚到,人已飞到他前面。
“猴子跑得比我还快!”
“他使水的,我对付不了!”
巨浪拍下,猴与猪如苍蝇,被拍了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