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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俱卢之野

师徒四人还在赶往大雷音寺的途中。他们的目的地在摩揭陀国,属东天竺境,而师徒一行尚在西天竺与中天竺、北天竺交汇之地,风风火火,恨不能一步到达大雷音。

此地有平原千里,却甚荒凉,三藏见了奇怪,向乡导打听此地何名,有什么故事,为何无人到此居住耕种?

乡导笑答:“长老有所不知,这地方在我们天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为‘俱卢之野’。传说古时候,这附近有个大国,叫作俱卢,也叫婆罗多。为了争夺王,两派王子在此大战,战了整整十八天,死了无数人,从此这里就不长作物了。”

“阿弥陀佛!”三藏感慨,对旷野合十,似想超度此地亡灵。

“哎哟,这么说有死人下了诅咒啊!难怪没人来住呢!”猪八戒笑道。

乡导对道:“长老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不来这里住,不是怕,是敬。俱卢之野是一处福地,正法在此重塑,大神黑天在此宣讲薄伽梵歌,教诲我们放下欲望和执念。千百年后,大国俱卢早没了,现在这里属于萨他泥湿伐罗国,虽是个小国,却出了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当今戒日王就在此出生。长老说,这里是不是福地呢?”

“原来是戒日王龙兴之地,善哉善哉!”三藏欣喜,向广袤大地合十。

孙悟空本来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听这么一说,“啧啧”发话,“那就该掘地三尺,撒盐洒碱,免得又长出不人不妖的祸害来!”

“悟空!怎如此失礼?”三藏责他。

“孙长老是不是对我们陛下有误会呀?”乡导感到奇怪。

“他是这样,说话不知分寸,其实没有恶意,莫怪,莫怪。”三藏解释。

乡导也未把孙悟空的话往心里去,“长老,我们走快些,今晚应能在城中投宿。萨他泥湿伐罗的国都已经不远了。”

三藏赞同,能在城内过夜自然最好。

俱卢之野边沿开始出现房屋,众多房屋组成一座大村落,黑皮肤的男男女女在土路上来往,还有牛群自由穿行。

师徒几人打算在此先化些缘,以解饥渴,但很快发现村子贫瘠,田里干得开了裂口,庄稼枯萎,村民骨瘦如柴。想来这样的村子根本化不到缘,三藏在一家民舍门前立了会儿,实在不忍开口。

“长老可是来化斋的?”这时,屋内出来个老婆婆,“来,我这里有饼。”

“多谢施主。”三藏接饼道谢。

三个徒弟,尤其是二徒弟猪八戒早已饥肠辘辘,盯着又干又硬的薄饼流口水。无奈,师父没吃,他一口都吃不上。

三藏捧着饼,还是不忍心,对老妇说:“老施主,贫僧见你也没吃了,这饼还是你留着吧!”

和尚不收,老妇反而慌了,“长老不收我施舍,这是要折我的福啊!但凡有索取施舍的,无论婆罗门还是沙门,只要我老太婆还有口饭吃,绝无保留。这是做善事,来生必有善报,再不受今生的苦。”

“阿弥陀佛。”三藏见她虔诚,不好意思拒绝了。可人家的活命粮自己也不好意思白拿,想为其排忧解难,“老施主,此地似乎正闹饥荒,有多久了?”

老妇愁眉苦脸,“长老说得是,此地已干旱三年,若不是国王陛下隔三差五还派发些救济粮,哪里还活得下去。多亏了国王!吉祥天女,请保佑我们国王长生,富贵永昌。”

三藏对孙悟空道:“悟空,你懂得兴云之法,不如效仿车迟国的法事,为此地百姓求些雨来,以解他们燃眉之急。”

孙悟空却回道:“师父,不是我不愿帮,只是老孙我这次确实没办法。我认识的龙王、雨司、风伯,是东土的神仙,管不了天竺这块地。天竺的神仙我一个不认识,找不到能帮忙的。”

“去去去!你是帮不了,还是不想帮?”猪八戒又来拆台,“我看你是恨那戒日王,才不想救他子民。”

“呆子,闭上你的臭嘴!我岂是那般小气之人!”孙悟空反驳。他对唐僧道:“自古上天降灾,皆因国君失德。师父,我看症结还是在戒日王自己身上,不然他的龙兴之地怎会大旱三年呢?”

三藏叹气,知他对戒日王无法释怀,“昔日帝尧治世,天下大水,按你这说法,帝尧岂不成失德昏君?我观百姓,对戒日王并无怨念,戒日王也未使乡民饿死,做得不错了,确实是圣明之主。他对我等定有误解,才遣妖魔来害我,等与他会面,误会定可澄清。”

孙悟空讥笑,“师父,你太单纯,哪里有误会?戒日王心里明镜似的,就是要把我们置于死地。”

他这些话三藏听不进去。他们师徒争论之际,一头瘦得皮包骨的牛慢悠悠走到他们身边,牛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三藏手里的饼。它的头朝三藏手里拱,三藏被吓了跳,急往后躲。沙僧护师,立即驱赶那牛。哪知,这头牛突然倒地,气绝身亡了。

“哎呀!沙师弟,你下手太狠了吧?”猪八戒见牛死了,跟沙僧开玩笑。

沙僧立即喊冤,“我还没碰到它呐!”

“罪过啊,罪过!”施舍他们的老妇向牛合十跪拜。

“沙门杀牛啦!”突然有村民叫喊。

随他们前来的乡导马上慌了神,“长老!大事不妙,你们犯大忌了!”

“什么大忌?”三藏忙问。

“牛啊!杀不得的!牛是摩诃提婆的坐骑,牛走到哪里,就把摩诃提婆载到哪里,所以牛是吉祥如意的象征。戒日王曾下有王令,境内的牛不可伤害,杀牛者死罪!”乡导说道。

“可我们没杀牛啊!”三藏不知如何是好了。

“牛死在你们身边,你们跳到恒河都洗不清啦!长老,恕我不能奉陪,告辞!”乡导撒腿便跑。

“沙门杀牛啦!”

“别让沙门跑了!”村民从四面涌来,扛着锄头,举着镰刀,把师徒团团围住。

“牛死在我们村,我们村被污染了!这该怎么办哟?”

“应该严惩杀牛罪人,再请婆罗门来主持净化仪式。”

“不打死这几个亵渎神的沙门,我们全村都有罪啊!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村民们不断叫嚣,向师徒四人步步逼近。可悟空、八戒、沙僧相貌丑陋可怕,村民见了胆怯,不敢贸然攻击。也不知是谁起了头儿,朝师徒扔了粒石子,立即石子如雨,村民捡起身边杂物,全向师徒扔砸。

三个徒弟把师父护在中间,挥袖弹开杂物,但不能伤了这些平民百姓,只得防御抵挡。

“什么样的国王教化出什么样的臣民!他算什么护法王?打起和尚来了!师父你还想救他们?让他们早点儿饿死得了!八戒、沙师弟,保护师父上马!”孙悟空喊。

三藏被推上马背,可上了马,目标更明显,三藏完全成了个靶子,石块都往他身上飞。孙悟空使出定身法,定住众村民,连石块也都悬停在半空,这才脱了困。师徒四个不敢久留此地,逃之夭夭,亏得此国小,很快便出了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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