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躺在美人榻上的苏灵鸢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练了一上午的规矩,她实在是累极、饿极。
闫嬷嬷看着她笑了笑道:“练规矩累着郡主了吧。”
苏灵鸢如小鸡啄米般微微点头,有气无力道:“累极。”这比她从前站一天熟悉中药材还累,走路时得端庄大方,端着架子丝毫不能动,简直折磨人。
闫嬷嬷了然,“郡主这见礼学的也差不多了,至于走路郡主进宫时注意一些就好了,没人会刻意观察你的。”
苏灵鸢闻言一个鲤鱼打挺从美人榻上翻身而起,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的问道:“嬷嬷可当真?”
闫嬷嬷点点头,道:“郡主聪慧,学东西看一眼就会,只是这规矩礼仪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有板有眼的,否则那些大家闺秀们也不用从小就学了,这倒也难为郡主。”如上午的那位姑娘,能做到走出的每步分毫不差,可见是自小练就的,礼仪规矩这东西练多了就会刻在骨子里,伴随终生,教人想忘也忘不了。
苏灵鸢连忙附和,“嬷嬷说的对,的确难为人。”
闫嬷嬷随即一笑,道:“只是苏老国公请老身来府上教导郡主几日,这规矩不学,老身也不能什么都不教给郡主,这岂不是辜负了苏老国公的嘱托。”
苏灵鸢正想开口言语,还未张嘴,只听闫嬷嬷又道:“这样吧,老身最拿的出手的除了规矩礼仪就剩刺绣了,当年太后还在宫中时最看中的便是老身的手艺,如今老身将这刺绣的本事教给郡主如何?”
苏灵鸢心里泪流满面,她前世是个孤儿,日子虽贫穷,但也有衣可穿,没有到要自己动手的地步,顿时委屈道:“嬷嬷,我这一双手只替病人施过银针,除此之外再没碰过针了。”
闫嬷嬷看着苏灵鸢摊开的双手,十指纤细,但略有簿茧,倒像是常年练武的双手,但未曾听闻建宁郡主还会医术,问出心中的疑惑,“建宁郡主还会医术?”
苏灵鸢点点头,回道:“跟着府医学了几年,不过只学了个皮毛罢了。”
闫嬷嬷也不戳破她,这银针之术哪里是懂得皮毛的人能学会的,“郡主,这银针与绣花针本质都一样,郡主既拿的稳银针,依着郡主的聪慧这刺绣准一学就会。”
苏灵鸢听着闫嬷嬷胡诹,心道这银针与绣花针怎会一样,两者的区别可大着呢,但转念一想,学刺绣她就不用学那烦人的规矩了,便立刻应允了闫嬷嬷。
闫嬷嬷见苏灵鸢点头同意,瞬间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一脸慈爱道:“那老身下午就先教郡主一些简单的花样。”
苏灵鸢见闫嬷嬷笑的如此开心,有一瞬的狐疑,但也没深究,随后继续躺下闭眼养神。
闫嬷嬷因着应苏老国公的请求教苏灵鸢几日的规矩,遂苏管家一早便给她安排好了房间,闫嬷嬷此时也在言秋的带领下去往客房。
苏灵鸢躺在美人榻上不多时便睡着了,言冬贴心的拿了件薄毯给她盖上,又悄悄的关上灵鸢阁的门。
紫绫早已在苏灵鸢休息时直接翻墙回了夕颜轩,回去时见玉宸房间门紧闭,猜他一准还未醒来,走过去一脚将门踹开,扭着腰肢婀娜多姿的进了玉宸的房间。
猛然听见‘哐’的一声,惊的玉宸腾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扭头一看是紫绫从外面进来,玉宸又继续躺下,不满道:“何事?”
紫绫‘嘁’了声,双手环胸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青媚传来了一封信。”
玉宸瞬间坐了起来,伸出手示意给他。
紫绫走到桌边,拉了个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道:“讨好我,给你。”
玉宸穿好衣衫、鞋袜,站在紫绫面前,轻哼了声道:“如今本公子暂代阁主之位,命令你给我。”
紫绫翻了个白眼,轻笑道:“打得过我就给你。”
话音未落玉宸一掌扫了过去,紫绫腰身一动,轻灵的避开他这一掌,还未等玉宸收手,紫绫一脚踢向玉宸的脸,玉宸适时避开,但还是险些被她踢到。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但紫绫偏偏净往他脸上招呼,玉宸一时气极,两人顿时大打出手,从房内打到房间外的空地上。
夕颜轩的小丫鬟们听见声响迅速跑来一看究竟,见是两位客人打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匆匆跑到灵鸢阁禀报给言冬。
言冬听闻后也不知该如何去办,论武功她不是两人的对手,论身份她只是个丫鬟,只好壮着胆子去请她家小姐出面。
苏灵鸢睡的正浓,被言冬唤醒后听说是玉宸与紫绫在打架,不禁扶额叹息,真是两个祖宗。
等苏灵鸢赶到时两人已从空地上打到了房檐上,苏灵鸢抬头看两人打架,紫绫踹玉宸一脚,玉宸给紫绫一拳,两人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
苏灵鸢心知不能再打下去了,若是被她爷爷知晓,又该数落她待客不周了,顿时抬头对着房檐喊道:“你俩要是再打,就都出去。”
玉宸可不想被苏灵鸢赶出去,如此的话楚烜还不知怎么变着法儿的坑他,遂立即收手,使着轻功从房檐上飞了下来。
紫绫一人也动不起手来,见玉宸收手,也跟着飞了下去。
待两人下来后,玉宸锲而不舍的伸着手对紫绫道:“信。”
紫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给他。
玉宸连忙打开纸张,细细一看,信中只说道北秦皇宫的情况,与他有关的一字未提,顿时气的面色发青。
紫绫见他是真生气了连忙躲到苏灵鸢身后,一脸无辜道:“奴家也不知青媚来信的内容,奴家见她来信就着急忙慌的前来给你了。”
玉宸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会信你?”平白无故跟他打了一架,事后还一脸无辜,果然是苏灵鸢的手下,都一样的狡猾,黑心肝。
紫绫为证自己的清白,立即伸出手指,指天发誓道:“奴家真不知情,若是提前知晓还故意骗你,奴家这辈子就嫁给丑男人,如何?”她最最喜爱俊朗的男子,若是嫁给丑男人,对她来说是最恶毒的誓言了。
玉宸冷笑了声道:“不发誓你也嫁不出去。”就她这弯弯肠子哪个男人敢娶她。
“停。”苏灵鸢闪身避开,将紫绫暴露在玉宸面前,看着两人道:“你俩的事自己解决,若是再打起来一起离开,从今以后拉入灵鸢阁黑名单不得再踏入一步。”
说完苏灵鸢打着哈欠转身离去,她对这俩人的恩怨没有丝毫的兴趣,只要不打架一切好说,此刻她只想回去睡觉,养好精神以便下午学刺绣。
两人皆了解苏灵鸢的性子,知晓她说到做到,遂也不敢再动手。
见苏灵鸢离开,紫绫足尖轻点使着轻功纵身一跃跳到了灵鸢阁房檐上,转而又飞到银杏树上,轻巧的站在一枝树梢上,笑着向隐身于此的暗卫打招呼,“各位可否借个位置,让小女子躲在此处?”
此处的暗卫皆是男子,心思早就随着紫绫甜美一笑微微凌乱,皆鬼使神差的点头应允。
玉宸站在房檐上目睹着一切气的肝疼,他是时候该去找灵弈兄谈谈了,怎的府内的暗卫心性如此不坚定,轻易就被女子色诱成功,这还怎么保护他师妹安全。
闫嬷嬷晌午时小憩了片刻,随后由近身侍候的丫鬟搀扶着慢悠悠的来到灵鸢阁。
苏灵鸢此时刚醒,见闫嬷嬷前来,连忙上前搀扶。
银杏树下,依旧是上午的位置,依旧是上午的两个人。
闫嬷嬷将早已准备好的放置针线的竹篮给苏灵鸢一份,随即打开自己的竹篮,取出一份描绘好的丝绣花样,介绍道:“老身手中的是丝绣,这是最常见的绣品,一般来说,绣品上的花样皆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描绘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刺绣的手法就不同了,有上百种之多,端看郡主想学哪样。”
苏灵鸢问道:“嬷嬷每样都会?”
闫嬷嬷摇摇头,“嬷嬷也只会几种罢了,就是宫里头的绣娘也没有全会的。”
苏灵鸢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扬扬手中的绣品,道:“就学绣在绢帕、香囊上的吧。”其他的太过繁琐,定会难学,倒是绣在这两样上的花样小,看着好学。
闫嬷嬷点点头,好笑道:“郡主果然聪慧,那我们就从针法开始吧,老身将自己最擅长的几种针法教于郡主如何?”
苏灵鸢轻‘嗯’了声。
初始,闫嬷嬷手把手的教她,教她从花样何处落针,该如何变化针法顺着花样绣,一点一点的教,没有丝毫不耐烦之意。
待苏灵鸢手法正确后,闫嬷嬷便放开手让她自己绣,虽绣的有些歪曲,但胜在没有错处。
苏灵鸢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绣品上的一片花瓣绣好,闫嬷嬷在一旁瞧着呵呵笑,“郡主,老身没说错吧,这绣花与施银针是有相通之处的吧,都需要凝神静气,小心仔细的落针。”
苏灵鸢学会刺绣后似有所悟的认同,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回道:“两者皆需要手稳、落针丝毫不差。”
经闫嬷嬷提点,苏灵鸢一时之间仿佛找到了刺绣的乐趣,乐此不彼的拿着绣品落针。
一个时辰后,她的手法已然娴熟,绣的荷花已初露花样,这才转头去看闫嬷嬷的手艺,只见她绣的蜻蜓立在荷花上栩栩如生,比她的好看不止数倍,顿时感慨她何时能达到闫嬷嬷的水平。
闫嬷嬷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悠悠道:“郡主这针法、绣工已然不是初学者的水平了,这可是别人得花好几日才能学会的,郡主你只学了一会儿就会了。”建宁郡主是她见过的小姐中悟性最高的,她教了一遍,苏灵鸢便学会了,接着开始上手绣花样,这进度是别人的好几倍。
苏灵鸢心道也是,随即又听闫嬷嬷安慰道:“郡主多练练就好看了,所谓熟能生巧。”
苏灵鸢嘿嘿一笑,道:“嬷嬷惯会安慰我。”接着又埋头绣了起来。
苏灵鸢属于学一样东西,要么不学,要么就要做到最好,反正学与不学全凭自己的心意,自己随心就好。
练了一下午,苏灵鸢虽不能像闫嬷嬷那般落针时眼睛可以离开绣品,但已能分毫不差的落针,从针脚来看全然不像只学了一下午的人能绣的出来的。
苏老国公听说苏灵鸢在学刺绣,早就想来看看,但为了不扰到苏灵鸢请教闫嬷嬷硬是忍了一下午,傍晚时分才叫上苏灵弈前来灵鸢阁一探究竟。
苏灵鸢此时正沉迷于练习手法,她在研究自己如何才能如闫嬷嬷般利落下针,一时也未注意到苏老国公与苏灵弈。
看着苏灵鸢埋头于绣品,苏老国公欣慰道:“鸢丫头,学刺绣学的如何了?”
闫嬷嬷笑呵呵的在一旁替苏灵鸢回道:“郡主聪慧,老身只教了她一遍便记住了,这一下午郡主这手法练习的也差不多了,离出师之日指日可待。”
苏老国公闻言也十分高兴,见苏灵鸢忙着手中的绣品也不搭理他,故意板着脸道:“鸢丫头,你这绣品比爷爷还重要?”
苏灵鸢这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绣花针,浅浅一笑道:“哪有,孙女这不是终于学会了门手艺,一时感兴趣嘛,怎会忘了爷爷。”
苏老国公惯会听苏灵鸢的甜言蜜语,此时乐的合不拢嘴,捋着胡子呵呵笑。
苏灵弈拿过苏灵鸢放在石桌上的绣品细细打量,依着针法来看,荷花的头片花瓣定是苏灵鸢刚学会时绣的,针脚有些歪扭,紧接着绣的花瓣针脚细密,这绣工倒是能入他的眼。
“小丫头学会绣花了,不容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去拿绣花针呢。”苏灵弈看着绣品感慨道。
苏灵鸢轻哼了声,一脸笑意道:“哥哥这是夸我呢。”
苏灵弈点点头,承认道:“是,夸你呢,既然妹妹你学会了刺绣,给哥哥绣个香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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