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鸢推开木门从禅房出来时,抬眼望去的便是一身着玄色锦袍的风流少年,以手做枕,翘着二郎腿慵懒的躺在房檐上。此时夕阳早已落山,漆黑的天空被一弯新月所照亮,柔和的月光洒在少年明媚的面庞上看起来如诗似画。
楚烜见苏灵鸢从禅房出来这才从房檐上起身,整个人从房檐上飞身而下时衬着皎洁月光如仙人下凡般来到苏灵鸢身边,随后自然而然地牵起苏灵鸢的手腕。
苏灵鸢见着楚烜动作如此自然,眉头轻皱,但也未曾挣扎,跟着他的脚步向禅院外走去。
两人一路上皆未曾言语,周遭静得苏灵鸢都能分辨出山林中好几种虫鸣声,这时苏灵鸢的肚子突然间不争气的响了两声,在这般静谧的空气中显得尤为突兀。
苏灵鸢挠挠头,轻叹了口气对楚烜道:“我这是饿了。”从中午到如今她滴水未进,对于吃饭很是规律的苏灵鸢来说的确是饿了。
楚烜低低笑了一声,随后极为认同的点点头,“回去就能吃着饭了。”
待两人回到暂住的小院时,风翊与素离也刚刚从外面回来,四人刚好在门口遇见。
苏灵鸢好心情的打招呼,“你们这是去了何处?”
风翊闻言一双凤眼涌上一抹笑意,回道:“方才我与素离闲来无事去找慧觉大师给他算姻缘。”话落,风翊凑近苏灵鸢,趴在她耳边道:“结果是个上签,是……”
还未等风翊说完,楚烜拉着苏灵鸢往房间内走去,风翊望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灵鸢见楚烜微蹙眉头,一言不发,似是生气了,这才淡淡道:“我这人一向不信求签得来的好姻缘,尤其是寺庙中大师解的签。”
楚烜闻言转过身去,微抿了下唇角,语气肯定道:“鸢儿倒是与我所想不谋而合,我也不信大师们算的姻缘。”
苏灵鸢微颔首,接着又道:“寺中的大师都是出家之人一心向佛,既是出家人皆都是斩断七情六欲一心修行之人,如此说来他们踏入佛门那一刻都已不问红尘世俗,那又怎会对姻缘一事如此了解,将签文解析的令世俗人深信不疑,难道不应该是心中只留佛祖,一生只为参悟佛偈吗?”话落,思索了一瞬又道:“又许是我对修行一事理解有误吧。”
风翊进门时正好将苏灵鸢的话尽数听了去,顿时好笑道:“苏灵鸢,你这一番话若是让慧觉大师听了去,定说你是妖言惑众,红颜祸水。”
苏灵鸢嗤笑,“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了,否则我若是被火祭了,定会拉上你的。”说完看向被楚烜拽的很紧的手腕,示意他该松开了吧,楚烜此时心中也舒服了些,这才慢悠悠的将她的手腕松开。
风翊倒是头次听人如此说佛家一事,心中虽有些惊世骇俗,但也不免有些认同,随后在苏灵鸢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以手撑着头,额前的一缕青丝散在面上为半隐半现的面容更添几分魅意,使得苏灵鸢暗骂了句‘妖孽’。
风翊全当没听见,浅笑了声,有些好奇的问道:“既然你如此见不得出家人沾染世俗之气,又为何与法问大师成了忘年好友?”
苏灵鸢思索了片刻道:“法问那老和尚有超越钦天监的占卜本事却没为了自己的声望去给皇亲贵胄算上一算,你说我又怎会不与他成为好友。”风翊有一点说错了,她不是看不得出家人沾染世俗之气,而是看不得出家人为名为利、沽名钓誉,这两者看似相同,实际上却大相径庭。
风翊又道:“这远山寺乃是南楚皇寺,因着当年太祖皇帝兴兵时是从远山寺开始的,后来太祖皇帝建立南楚后将远山寺立为皇家寺院,此后远山寺便受到皇家庇护,百年来香客不断,香火更是鼎盛,天下人人言道远山寺乃是龙兴之地。”
苏灵鸢将暗卫取来的饭菜从食盒中取出,边摆饭菜边道:“所以?”
风翊淡然道:“自是想听你对此事的看法。”他想听听苏灵鸢还有什么匪夷所思的见解,也好让他长长见识。
苏灵鸢摇摇头,随后将手中的竹筷递给一旁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楚烜,轻笑道:“开饭了。”两人像是生活了多年的恩爱夫妻般,自然的坐在一起用饭,楚烜给苏灵鸢夹着她爱吃的素菜。
风翊见苏灵鸢专注于吃饭不理他,遂也给素离递了双竹筷,想着等苏灵鸢用过饭后再问她。
四人吃饱喝足后,苏灵鸢捧着杯茶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消食,风翊一时无聊,还是想听苏灵鸢的见解,遂对着她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苏灵鸢呷了口茶,撇了风翊一眼,悠悠道:“既是龙兴之地,那么此处定是风水宝地,怪不得我今日能见到如此好看的道长呢,想必是此地的好风水养人。”
风翊闻言揶揄道:“你如此垂涎那道长的男色不如出家做女道士,这样一来你可以天天看。”
楚烜见苏灵鸢当真在思索此事,顿时气的一掌打向风翊,风翊为躲过这一掌,身子堪堪退出了门外。
随后,楚烜冷着脸对素离道:“出去。”
素离闻言当真向门外而去,被关在门外的风翊见素离淡然的从房间内走出去,冷然道:“怎么人家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别忘了他是你情敌。”
素离轻飘飘回了句,“楚烜与灵儿有事要说。”
风翊还想骂他但却找不出任何言语,忽又想起今儿下午他向素离言苏灵鸢如今既已失忆,那他也是有机会争上一争的,结果素离回了句‘他为什么要争?’,他只要苏灵鸢幸福就好,随后风翊举例子的劝说着楚烜就不是这样的人,苏灵鸢失忆将他忘的一干二净,人家就从头开始,一早将目的摆得明明确确。
谁知素离说了句‘关他何事?’,气的他责问素离是不是不喜欢苏灵鸢,若是喜欢怎会是这个态度,结果他就被素离追着打,本是通身华贵的他被素离追的狼狈不堪,逼的他差点使出毒药,最后才不了了之。
待素离出去后楚烜扬手将门合上,转头看向苏灵鸢,好看的眉目间此时尽是清冷,“看上了个道长?想入道观?只为男色?真是出息了,苏灵鸢。”
苏灵鸢不禁扶额,一时有些无语,但见楚烜是真的生气了,语气不觉柔和,“我从来没想过入道观,为了个男色我至于如此牺牲自己吗?我要是为了男色看你不就好了嘛,你比那什么道长好看多了。”
楚烜闻言脸色这才稍缓些,但又想到苏灵鸢方才是真的在做思考,脸色不由得又冷了几分,“鸢儿这话确定不是在哄我?”
闻言,苏灵鸢立即一脸真诚的看着他,就差没做捧心状,语气坚定的回了句,“不是。”
楚烜瞧着她满脸认真且神色如常,这才温然道:“本皇子自然是好看的,鸢儿以后只看我便可了。”
苏灵鸢想着她本就是一小女子,更何况此时也不是顾君子正气的时候,遂爽快答应道:“好。”
楚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一扬手将房门打开,不爽的看着风翊道:“进来吧。”
风翊见屋内的两人商量完事情,正想进去找楚烜动手,谁知楚烜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打开后放在桌上道:“风少主,看看?”
风翊也未去拿,只轻飘飘的扫了眼问道:“压制相思引所需的药材?”
楚烜点点头道:“风少主看看可有这些药材的消息。”风翊毕竟出身医药世家,对于这些药材的消息自是比他们知晓的多,玄机阁虽是做的消息生意,但这等药材的消息定是比不过风家的,且风家的药材铺开遍华夏大陆,说不定会有许多珍品。
风翊这才拿起纸张认真端详,随后看着楚烜道:“这千年雪莲现世的只有两株,一株在十年前被北秦皇帝得了去,至于另一株在太皇太后手中吧?”
楚烜暗道风翊不愧是出身医药世家,连千年雪莲在他太祖母手中这等隐蔽消息都知晓,不过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遂轻笑道:“待下山后我进宫去找太祖母讨要。”话落,又道:“千年龙结草、千年肉佛与佛灵花这三样皆有着落了。”
风翊知他们好东西很多,但楚烜接连着四样皆说有着落,即使是他这种从小见惯了好药材的人,心中也不免有些讶异,这几样药材哪一样在江湖中不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但随后转念一想也释然了些,楚烜与苏灵鸢的本事他是知晓的,这几样药材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风翊看着药单接着道:“这莴胄风家倒是有一株,五皇子可以找家父商量,想必令尊会承你这个人情,至于这星灵草与天心花若本少主没记错的话,苏灵鸢这些年间有得到吧。”
苏灵鸢因着失忆自是什么都不记得,这最后一句话风翊问的是素离,这些年素离跟着苏灵鸢走遍大江南北,这等事想必他是清楚的。
素离闻言点点头道:“在玄机阁。”苏灵鸢这些年但凡得到好东西不是送给了楚烜就是放在玄机阁,素离自然是清楚的。
风翊看着纸张上的地脉紫芝与仙灵果两个名字时微微皱眉,有些隐晦道:“南疆王有一颗仙灵果,这需得五皇子你自己想办法了。”
素离想起他找到风翊时,风翊是从南疆王府出来的,遂开口问道:“你不是与南疆王有交情吗?”言外之意便是你去岂不是更方便些吗?
风翊见素离提起此事,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堂堂风家少主被困在南疆王府整整五日,到底是有些丢人,遂冷声反问道:“你这是要本少主牺牲自己?”
素离轻挑眉头道:“有什么不妥吗?”
风翊顿时咬牙,“有什么不妥?本少主凭什么要为了一株药材如此牺牲自己去给南疆王当女婿?”
素离自是不知这件事的,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瞧着风翊微皱眉头。
风翊见素离这等神情,想着他怕是不知此事,倒也情有可原,但轻易原谅他又觉得太过于便宜素离,遂转头看向苏灵鸢。
风翊见她唇角挂着一丝玩味,想必是知晓此事的,脑中忽想起一件陈年往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苏灵鸢,咱俩彼此彼此,当年你被情花谷谷主的女儿看上,硬是被困在情花谷半个月才出来,这点本少主倒是比你好些。”如此跟苏灵鸢一对比,风翊也不觉得丢人了,好歹看上他的是个女子,比不得苏灵鸢被一女子瞧上,还扬言非她不嫁。
苏灵鸢感受到楚烜一记冷眼飞过来,顿做时恼怒,“风少主,我这是招你惹你了,你要如此害我?”
风翊轻笑,“你没惹我,不过是旁人惹我罢了。”这一晚上总不能让他一人不好过,怎么着也得拉个垫背的。
素离偏头看着风翊问道:“此事玄机阁中只有我一人知晓,你是怎么知晓的?”
风翊拂着衣袖,淡淡道:“那情花谷谷主的女儿知晓苏灵鸢是女儿身后觉得自己被骗了,一时想不开服毒药自杀,恰巧本少主救了她。”
楚烜想起苏灵鸢这些年行走江湖惹的桃花债就有些头疼,且还是男女通吃,更可气的是他从未听苏灵鸢提起过此事,大概是觉得丢人吧,不过这账得等到苏灵鸢恢复记忆后再算,如今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楚烜定了定心神后将自己的目光从苏灵鸢身上收回,问向风翊道:“风少主,说说地脉紫芝吧。”
风翊今晚说了很多的话,一时有些口渴,指使素离给他倒了杯茶后,吃了小半盏才回道:“关于地脉紫芝的消息我也是近日才收到的,听说西凉境内的雪山之巅有一株,果子还有一个月成熟。”
风翊说完后又怕楚烜坑他让他去南疆,遂利落的开口道:“我与素离去雪山之巅打探消息,至于仙灵果五皇子你自己想办法。”
楚烜了然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