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烜将苏灵鸢送至芳菲殿门口时,那名小宫女果然等候在此,她知晓五皇子心仪这位建宁郡主是以不敢前去打扰,只默默地站在宫门口,等待楚烜离去。
楚烜又对苏灵鸢交代了一番,如要万事小心、在这后宫之中谁都不可信云云,还特地交代言冬若有事就去永寿殿找他,若是他不在就找杨嬷嬷,将所有事都交代清楚这才转身离去。
苏灵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笑了笑,心道楚烜方才啰嗦的样子还真是与他平常仿佛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样子天差地别,不过他这也是为她好,这个情她领了,待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
见楚烜走远,那名小宫女才亦步亦趋的过来,紧张的给苏灵鸢行了一礼道:“郡主,奴婢领您去住处可好?”
苏灵鸢微颔首,浅浅一笑道:“姑娘唤什么名字?”
那名小宫女见苏灵鸢称呼她为‘姑娘’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连忙惊慌道:“郡主唤奴婢小喜就好,奴婢身份卑微当不起郡主的一声‘姑娘’。”
苏灵鸢也不相劝什么,她知这个时代尊卑有别,她不在乎,但别人却在乎的紧,一如她身边的言冬,尽管她说过多次,但言冬有时还是会不自觉的自称‘奴婢’,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尊卑观念,不是她一时半刻能改变得了的。
苏灵鸢半开玩笑道:“别害怕小喜,本郡主这不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嘛,如今知晓了,就不会唤你姑娘了。”话落,又道:“本郡主虽不是性子娇柔的女子,但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吧,何故让你如此怕我?”
小喜也不敢说自己是害怕五皇子,她怕自己侍候不好建宁郡主五皇子会怪罪于她,但她瞧着建宁郡主是如此好看一女子,还很是客气的跟她说话,这害怕心理顿时少了一半,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郡主是奴婢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女子,一点都不吓人。”
苏灵鸢扬眉一笑道:“这就是嘛,别害怕本郡主,不然你口中的孙嬷嬷让你这几日里侍候我,你还不得担惊受怕几日。”
小喜闻言有些惊愕,心道建宁郡主好聪慧,她还没说孙嬷嬷要她这几日里来侍候建宁郡主,她就知晓了,顿时对苏灵鸢好感倍曾,浅浅一笑道:“我不害怕郡主您就是了。”
两人说话间已走至房间门口,小喜率先开口向苏灵鸢介绍道:“郡主,您住的房间是芳菲殿的右殿,我家娘娘住在正殿。”
苏灵鸢微颔首,表示知晓。
这儿虽说是芳菲殿的右殿,但房间也是大的很,苏灵鸢连连感叹果然是宫里娘娘住的地方,随随便便的都比普通官宦人家的好。
小喜将房间内的一应事务给言冬交代清楚后顿时松了口气,苏灵鸢含笑看着她,心道这姑娘的性子着实不像宫中的宫女,太过于单纯了些,遂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喜,你在宫里当了几年宫女了?”
小喜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下开口道:“回郡主,奴婢是跟着我家娘娘进宫的,大约有一年了。”
苏灵鸢了然,许是这一年中惜妃娘娘将其保护的太好,这性子倒还如从前般单纯,不过这惜妃娘娘倒也挺关照她的,竟让陪嫁丫鬟来侍候她。
小喜见没什么事要交代了,忙问,“郡主,奴婢让人抬些热水来,您沐浴后再歇息可好?”
苏灵鸢点点头,回道:“让言冬跟你一起去吧,也好让她熟悉熟悉宫里的路。”
言冬闻言笑着道:“小喜,咱们走吧?”
小喜顿时感叹这建宁郡主不仅自己人好,身边的丫鬟性子也好。
待苏灵鸢沐浴后方才得以躺在床上歇息,因言冬不放心她,遂将就着躺在屋里的美人榻上,苏灵鸢劝不动她,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虽是个陌生环境,但苏灵鸢昨儿实在太累了,沾着床榻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天亮。
苏灵鸢醒来时,小喜已命人准备好了早膳,她不由得感叹还是不太习惯宫里的环境,不然她能一觉睡到晌午。
穿好衣服,梳洗打扮一番后,苏灵鸢才出了房间门,向着客厅而去。
进门后,她见着孙嬷嬷也在,笑着问道:“可是你家娘娘身体有什么不适?”
孙嬷嬷呵呵一笑道:“郡主放心,我家娘娘没什么不适。”话落,补充道:“是我家娘娘让奴婢前来看看郡主可缺什么物什,好让奴婢给郡主准备齐全,说是昨日准备的太过仓促,怕不合郡主心意。”
苏灵鸢摆摆手道:“替我谢过你家娘娘。”随后打趣道:“嬷嬷你连衣服、鞋子这些都给我准备好了,我还能缺什么?”
孙嬷嬷见苏灵鸢自称‘我’,想着建宁郡主果然如她自己说的那般不懂规矩,不过如此一来她们也好侍候一些,随后笑着道:“没缺什么就好,奴婢就怕郡主不适应宫里的生活呢。”
两人谈话间,苏灵鸢已落座,随后拿起竹筷道:“这宫里的生活的确是不适应的,不过也还好。”这时抬起头看着孙嬷嬷笑着道:“不是还有你们照顾嘛,我也就放心了许多。”
孙嬷嬷见苏灵鸢要用膳,笑着道:“如此奴婢就去房间外等着郡主,待郡主用完早膳后随奴婢去给我家娘娘问个诊可好?”
苏灵鸢点点头,嘴里含着食物不清不楚的‘嗯’了声。
待她用完早膳后便随孙嬷嬷去往正殿给惜妃娘娘看诊。
苏灵鸢进入芳菲殿内殿时,徐静姝正半卧于床榻之上,显然是等候苏灵鸢有好一会儿了。
苏灵鸢走上前去,正准备行礼,徐静姝抬起手微摆摆,随后有气无力道:“不用,郡主往后在芳菲殿不用给我行礼。”
苏灵鸢微颔首,开口道:“抱歉,让娘娘久等了。”
徐静姝微微一笑,声音也高了些许,“没事。”随后指着苏灵鸢身后的椅子道:“郡主坐吧。”
苏灵鸢这才打量了一眼徐静姝,昨日她没仔细看,如今一看果然是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虽脸色有些苍白却也掩盖不住眉宇间的芳华。
待坐下后,苏灵鸢伸出右手搭上徐静姝的腕,片刻后笑着道:“娘娘已无大碍了,只要这几日需卧床静养,配上臣女给您开的药方,自会药到病除,且不会留下病根。”话落,又补充道:“娘娘切记不可忧思过重,否则伤身。”
徐静姝微点头。
苏灵鸢这才起身去给徐静姝重新开了个药方,写完后直接交给了孙嬷嬷,她想着她这也算是将事情做完了,便想着跟徐静姝告辞离开。
还未等她开口言语,徐静姝微笑着道:“郡主可否陪本宫说说话,本宫在这床上躺的实在有些无聊。”
苏灵鸢见她一直颇照顾自己,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且想到自己如今活在她的屋檐下,思索了一瞬后点头答应,又坐回了方才的位子。
徐静姝见苏灵鸢坐好,温声开口道:“郡主昨夜睡的可还安稳?”
苏灵鸢点点头。
徐静姝又问道:“郡主可还习惯宫里的生活?”
苏灵鸢又点点头。
正在徐静姝要开口之际,苏灵鸢突然开口道:“娘娘是要问我这一身医术是跟谁学的吧?”话落,自己回答道:“我是跟府内的府医学的。”她索性也不称呼臣女了,实在是太过麻烦,还是称呼我合她心意。
徐静姝本苍白的脸色顿时染上一抹笑意道:“郡主果然聪慧。”
苏灵鸢不客气的说道:“实在不是我聪慧,而是娘娘将问题摆在脸上。”话落又道:“娘娘称呼我灵鸢就好,且您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不必拐弯抹角的,我若知晓定会回答您。”
徐静姝不好意思的一笑道:“灵鸢果然爽快,是我想左了。”索性她也跟着苏灵鸢称呼起了‘我’。
徐静姝这时看了孙嬷嬷一眼,孙嬷嬷了然微颔首,随后带着芳菲殿的一众宫女、太监退出了大殿,连带着也将言冬喊了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内殿只剩下苏灵鸢与徐静姝两人。
徐静姝微咳了声,淡淡一笑道:“灵鸢别在意,我只是想与你叙些话长罢了。”
苏灵鸢不在意的懒懒一笑道:“以你如今的身体也不能将我如何,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徐静姝似是被她逗笑了,了有所悟的道:“灵鸢说的的确在理,应是我怕你才对。”
苏灵鸢歪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随后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丝毫不在意女儿家的仪态,徐静姝想着她这副模样让旁人看了却没有半分厌恶之意,反而觉得甚是赏心悦目,仿佛苏灵鸢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苏灵鸢也不想与徐静姝拐弯抹角,遂直截了当的问道:“惜妃娘娘可否是想问我有关于五皇子的事?”
徐静姝本在打量苏灵鸢,被她这突然一问,问的措手不及,愣了好一瞬才回过神来,“灵鸢果然聪慧,不愧是五皇子心仪之人。”
苏灵鸢哈的一笑道:“这也不难猜,我与娘娘本就不相识,娘娘又怎会有兴趣知晓我的事?”
其实是昨天晚上徐静姝昏迷前看了楚烜一眼,当时楚烜未抬头自然没有瞧见,而她站在护国公府的席位上正好瞧了个真切,那一眼饱含永别与思念之意,饶是她看了也颇为心疼,同时也更加好奇,徐静姝那一眼像是笃定自己活不成了一般,而她又没有通晓未来的本事,怎会知自己活不成了呢?
徐静姝见苏灵鸢如此直接的说出她的心思,也不生气,依旧温和道:“我想知晓灵鸢与五皇子是何时相识的。”
苏灵鸢‘哦’了声,恍然一笑道:“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啊。”话落,又道:“昨天啊,我俩在御花园中恰巧遇到就相识了。”
徐静姝自不会信她这一番说辞,只微微一笑道:“灵鸢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只是想问问罢了,也好全了心中的执念。”
最后一句话似是哀莫大于心死,声音十分的苍凉。
纵然是如此苏灵鸢也不可能与她说实话的,且不说从前的苏灵鸢她压根不晓得她与楚烜是何时相识的,就说如今的她初次见到楚烜是在北秦帝都,是以她又怎会说实话,没得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苏灵鸢绕有兴致的盯着徐静姝,据言冬与她说的,徐国公夫妻只徐静姝这一个子嗣,自是从小呵护备至、给予无限厚望,但巧的是徐静姝与她有着相同的经历,那便是从未在帝都众人面前出现过,而徐静姝不幸的是去年只出现在乞巧宴上一次便被皇上看中,纳为后宫妃子。
紫绫跟她说的是徐国公夫妻早就知晓徐静姝跟已逝的元妃连梅长得颇为相似,故才不让徐静姝出现在众人面前,等她到了出嫁的年岁便找一门不错的亲事,让徐静姝嫁了去,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去年乞巧宴时,皇后亲自下了懿旨让徐静姝参加乞巧宴,徐国公自知躲不过,便让徐静姝去了乞巧宴,想着宴席上那么多人皇上兴许不会注意到她,但皇上偏偏在万千人中,一眼瞧见了徐静姝。
后来,徐国公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后宫这个火坑,便想以国公之位换徐静姝的自由,但皇上仍不同意,无奈之下,徐国公似乎与皇上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才同意徐静姝入宫为妃。不过至于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紫绫表示她也不知晓。
但徐静姝入宫这一年来,被皇上保护在芳菲殿内,可以不用每日向皇后请安,后宫嫔妃无诏也不得进入芳菲殿内,真真可谓是荣宠至极。
不过,饶是如此,苏灵鸢依旧是那句话,嘴角含笑又重复了一遍道:“我与五皇子确实是昨日相识的。”
她暗道从昨日到今日楚烜的桃花不知怎的频频出现在她眼前,若是一些好桃花,苏灵鸢也能舒坦些,但这一个个都不是她能招惹的,却偏偏要来找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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