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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不如死

沐府锦香院。

一间不大却很雅致的房间内,中间由大屏风将整个房间隔成两部分,外面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红橡木上雕五彩祥云图案的卧榻,一张精致小茶几,上面放着几只莹白透亮玉碗,东西不多可件件彰显大家贵气。

屏风后面有个半人高的大木盆。

大丫头何柳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房间,发现一应物件都还算齐全,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她看着刚刚被抬进来此时正躺在卧榻上的九娘子,笑容渐渐消失,毫不掩饰地露出一抹厌恶,扫一眼立马转移了视线。

随口吩咐跟在她身边另一个头梳双髻的小丫头,道:“琴儿,你先去伺候九娘子沐浴洗漱,我去给九娘子找身衣服来。”

边说着,边抬脚往门口走。

琴儿俏生生笑,看着急步向外走的何柳。

身为奴婢,主人让你生就生,主人让你死就得死。

一等丫头又怎样?

能高贵到哪里去?

偏偏这位姐姐还敢嫌弃九娘子,也不知她从那里生出来的优越感!

琴儿心里想着这些,脸上却分毫不露,只脆生生地高声道:“哎,好嘞姐姐,你且去忙吧,琴儿一定将九娘子伺候好了。”

何柳不耐烦摆手表示听到了,转眼就消失在门口。

琴儿缓缓收了笑容,渐渐地,嘴角缓缓露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幸好大夫人是将这个娇贵大丫头派来,不然她这会还得想办法支开人。

琴儿扶着沐九歌走到卧榻上坐下,又忙着打热水将屏风后面的木桶蓄满,将沐浴用的一应物品检查一遍,见没什么纰漏后,这才扶着沐九歌来到屏风后面。

将裹着沐九歌身子的白布拿走放在一边,又动手将沐九歌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

这一连串动作娴熟而又利索,看得出来,这都是她平日里做惯的事,可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身子,却能一个人将沐九歌拖起,放在木桶里坐下,整个过程气息平稳不乱。

力气很大。

她仔仔细细地替沐九歌擦拭身子,很认真,嘴里轻声说着:“呵呵,想不到九娘子长的是这般模样啊,唔,五官很精致啊。”

说着又弯腰凑到沐九歌脸蛋前面,仔细打量,“呀,这是杏眼,这是柳叶眉…嘻嘻,刚才有头发盖着看不清,这会看来,九娘子你还是个精致美人呢,就是与婉娘子相比差上一些。”

她打量一圈沐九歌,又继续手上动作,温柔而又妥帖地擦拭这具白皙娇嫩肌肤。

好一会后,琴儿这才满意地停手。

她弯腰凑到沐九歌耳边,温柔低语道:“九娘子啊,您可别怪琴儿,琴儿也是身不由己,身为奴婢,连命都是主子的,主子怎么吩咐,琴儿就只能怎么行事罢了,您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吧,谁让您生来就得罪了那位主子呢。”

说完,她又叹息一声接着道:“哎,其实您是个傻子也好,最起码不用清醒着面对今后更凄惨的人生,哎,这也算一种幸运吧。琴儿刚才已经给您仔细清洗身子了,这将是您最后的清白,琴儿能为您做的只有这些了。”

她沉默一会,从怀里拿出一件物件。

那是一根白玉棒,有两个手掌长,两根手指粗,前段略大一些。

盯着手中物件,琴儿眼神幽深复杂,耳边回想起主子的话,我不管那小贱人破没破身,你都要将这东西捅进那小贱人身子里,我要确保那小贱人从此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那阴沉恶毒的语气,让她每次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打寒战!

她幽幽叹口气,又抬眼看一眼木桶中端坐的九娘子。

只一眼。

琴儿愣住。

那双眼白较多,黑瞳很少的眼睛,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屋内一片寂静无声。

忽然。

木桶中人缓缓站起来。

沐九歌视线落在木然蹲在木桶前不动的女人身上,眼中露出一些疑惑,而后抬脚走出木桶,目光缓缓扫视一遍整个屋子,最终停在一面一人高铜镜上。

镜子里显现出一抹有些陌生的身姿。

沐九歌蹙了蹙眉,摇摇依然有些混乱的脑袋,希望自己能从那些混乱懵懂中找些信息,她沉默好一会,依然找不出有用信息。

自己是谁?

沐家沐九歌吗?

不是的。

许久前,她在这具身体里清醒过来,那时这具身子正发着高烧,混沌中她知道自己是重生在这具身体里了。

可自己是谁?

她不知道,只下意识做了一些保护措施后,自己的意识就陷入沉睡与这个身子磨合,可自己也时不时清醒一些时间,只不过她懒得说话懒得应付周围的人。既然这具身子的主人自小就痴呆没有多少意识,她干脆继续痴呆好了。

大约最近半年吧,那个老头出门去给她买药,自己身边的人更少了,她就不再醒了,专心与身体磨合。

直到刚才,意识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悸动,这才惊醒了她。

视线又落在正蹲在地上的女子身上,看这个女人装扮,似乎…

沐九歌摇摇脑袋,歪头想了想,嗯,是沐府里的丫头。

似乎,一直照顾自己的丫丫也是穿这种衣服。

又扭头仔细瞅了瞅铜镜中的自己后,她抬脚走到木桶中坐下,竟与刚才坐着的位置姿势一模一样。

她拿起琴儿拿着白玉棒的手,看也不看对方手中物件一眼,径直将对方的手连同白玉棒放入水中。

然后,她抬头,眼睛对上琴儿的眼睛。

一双白瞳多,黑瞳少而又暗淡无光。

一双黑瞳明亮,白瞳正常。

慢慢的,两双眼睛竟变得一致。

琴儿明亮的黑瞳渐渐变小,变的暗淡无光。

几个呼吸后。

琴儿身子微微抖了抖,刚才她似乎恍惚了一下,仔细想想似乎自己也没什么大碍,也就不在放心上。

她看着木桶中那抹鲜血,眼神复杂。

哎,九娘子啊,你可别怪我。

她快速收起白玉棒,起身整理一下衣裳,见没有什么不妥后,又扶起沐九歌伺候她擦干身子。

又扶着沐九歌来到屏风外卧榻上躺好,她自己扭头快步出门找何柳拿衣裳,何柳此时定是躲在某处偷懒呢。

一会后,琴儿又急匆匆走来,她已经耽误不少功夫了,得赶紧给九娘子收拾好。刚才还让早已等的不耐烦的何柳训斥了几句,她一个劲的赔礼道自己手笨这才搪塞过去,好在何柳那个笨女人自己偷懒正心虚着呢,也就没多问,只让自己赶紧给九娘子收拾好过去,大夫人正等着呢。

一袭白纱罩粉红绣绿线荷花裙,一对白玉耳珠,一对小巧精致的赤金手镯,一根白玉簪子。

简单而素雅。

据何柳道,这是刚刚老太爷让人送来的,想来正是九娘子平日里穿惯的衣裳。

琴儿仔细瞅瞅铜镜里的九娘子,露出一个满意微笑,毕竟自己的手艺可是连大夫人都称赞。

从铜镜里面看去,好一个清秀佳人,淡雅别致,配上九娘子安安静静平淡的面容,竟有一番…

唔,贵气?

琴儿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她又仔细一瞅,紧紧蹙眉,为何她觉得此时的九娘子气质有些变了呢?

竟隐隐有些贵女们才有的端庄贵气!

琴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似乎她记得九娘子的模样应该是十分精致的美人才对,怎么这会再看只是个清秀佳人呢?

“琴儿,你个死丫头还在那里发什么呆呢,穿个衣裳花这么长时间还没收拾完吗?夫人已经让人来催了,回头夫人要是怪罪下来,我就要你好看!”何柳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只见她正两手掐腰,双目喷火,站在门口怒视着琴儿。

琴儿脸上一僵,眼中快速划过一抹愤恨,转眼间又消失不见,她脸上挂起微笑扭过头讨好的道:“哎呀姐姐,您怎么过来啦?您先别生气呀,您也知道妹妹平日里就笨手笨脚的,那比得上您利索呢?姐姐莫怪,莫怪。”

何柳鼻子里轻轻哼一声,琴儿这丫头平日里最听她的话,也不好再训,只不耐烦地摆手道:“好了好了,快点吧,大夫人已经打发人抬担架过来接了,我们赶紧带九娘子过去,夫人要等急了。”

琴儿笑着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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