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无需多礼,你今天过来这是?”
李嬷嬷看一眼沐九歌,眼睛里划过一丝异样,不过面上却不显,依旧很爽朗的解释:“哎呀,还不是我家那要命的祖宗惹的祸,让我们少夫人受委屈了。”
老太爷听见少夫人三个字,脸色微微一变,李嬷嬷就当没看见继续道:“那日大婚时,我家夫人也没想到大郎君竟会秘密安排了那么一出,后来知道了却也已经无法挽回。这几日夫人一直在教导大郎君,府里事情处理好了,这就赶紧打发奴婢过来赔罪,顺便将我们夫人亲笔信送过来。”
还不是自家夫人听说沐家九娘子落水后也没事,正好符合监天大巫所说的天生命硬,这才赶紧打发自己过来送信,想着这些,李嬷嬷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送上,“老太爷,您请请过目。”
老太爷脸色不大好看,可也知道轻重,只得先接过看。
入目是一行行清秀小楷,显然是个女子所写。
李家夫人在信中开头先是替自己不孝子表达歉意,表示一定会对嫡子做出惩罚,给沐九歌一个交代。
又道沐家千万不要把那个红楼歌姬放在心上,那就是自己嫡子的恶作剧,无需在意,李家也不会认那个红楼歌姬为嫡妻。
但因为那个歌姬原本也是清白人家娘子,家境困难才落入红楼,既然已经进门就做个姬妾,绝不会影响到沐九歌的地位。
李家夫人在信中又委婉的表示,沐九歌既然已经进李家门,就已经是真真正正的李家嫡长媳,这点不容置疑。
就是有人敢质疑,贵妃娘娘那里也不会同意。
再说两家大人都是同朝为官,原本就是两家好事,亲上加亲,以后就是亲家。
信后最后表达了对沐九歌的关心,道是先好好在娘家休养一段时间,过几日会再风风观光迎娶沐九歌进门。
呵呵呵……
李家夫人好文采!
又是给名分,又是提皇贵妃,又是点明李家老爷是沐家大老爷顶头上司。
真真是软硬兼施。
老太爷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见大夫人眼巴巴看着他,沉默将信递过去。
大夫人一目十行,看信速度很快,越往下看脸上喜色越浓,原本以为这事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呢,毕竟沐家嫡女不可能去做妾,她也担不起那个名声,这下好了,真真是柳暗花明啊。
她不由得扭头,惊喜地对老太爷道:“老太爷,您看这事?”
却见老太爷脸色十分难看,只能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李嬷嬷只当没看见,低垂着眼皮看地。
她当然清楚这沐府的事情,要说整个沐府有谁会关心这沐九娘子,当属这沐家老太爷无疑,就她家大郎君那名声,又是做第四房嫡妻,估计这老太爷心里是不愿意的。
可不愿意又怎样?
这可是个监天大巫批命,贵妃娘娘提的亲。再说这九娘子不过是一个傻子而已,那怕清醒了,可怎么瞧着还不如不清醒呢,透着一股子更傻的劲。
屋内气氛尴尬。
大夫人只得轻声咳嗽一声,对着李嬷嬷道:“嬷嬷回去替我向李夫人问好,改日我定会登门拜访。”
却是没提应不应这门婚事。
李嬷嬷心里一声冷笑,这沐夫人竟只想做好人,明明很希望九娘子嫁过去让她家老爷受益,却还不想在她家老太爷这里担这名声。
真是既想得便宜还想卖乖,世上哪有这好事,李嬷嬷笑着道:“那夫人您看,我们将日子定在哪天合适?来之前我家夫人让人选了几个好日子,让我带过来给您选,我家夫人可说了,她着急等少夫人进门呢,让您体谅体谅她的心意。”
大夫人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心里暗暗后悔先开口跟李嬷嬷搭话,应该让李嬷嬷找老太爷的,可如今,“老太爷,您看这?”
老太爷没理会大夫人,沉着脸去看沐九歌。
小娘子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木着脸没有表情,眼神晦暗无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他心里一痛,九儿已经这么惨,他怎么忍心再让她面对那种摆明会没有幸福的人生?
可,得罪皇贵妃,得罪李家的后果,沐家能担的起吗?
最终老太爷选择把选择权交到孙女手中,他迎着沐九歌的目光道:“九儿,你清醒之前许过一次人,但是并没有与那人拜天地,现在他们家人过来说要迎娶你过门,这是你一生的幸福,祖父将选择权交到你手中。”
“老太爷!”
“沐家老太爷!”
大夫人与李嬷嬷同时惊呼出声。
其他人也都惊讶地盯住老太爷,贵族小娘子们的婚事一向由长辈做主,从未有那家规矩是让小娘子自己选择的,老太爷这种做法不合规矩。
李嬷嬷脸色不太好看,“沐家老太爷,您家九娘子可进过我李家门!”在她看来,那家聪明点的小娘子也不会选择嫁给自家大郎君的,倒不是她看轻自家,真是大郎君太荒唐又有克妻的名声。
沐九歌默了默,没想到自己沉睡期间还发生了这种事,她倒是不介意换个地方继续修养,不过看他们这态度,里面似乎有内情,“祖父,为何没有拜堂?”
见沐九歌开口就问到了重点,老太爷眼中闪过欣慰,“九儿,李家郎君在与你拜堂之前先与另一个女子拜了堂。”
沐九歌懂了,这是被人嫌弃了,“我们是明媒正娶吗?”
老太爷一愣,不明白九儿为何会这么问,但还是点头道:“是。皇贵妃代李家求亲。”
皇贵妃?沐九歌不关心这个,“我想看一下婚书。”
这下连同李嬷嬷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这九娘子脑回路真是奇特,正常小娘子听到自己要嫁的未来夫君先她娶了别人,不该吵闹着不嫁吗?
这位倒好,只关心是不是明媒正娶,还有婚书…
都说是明媒正娶了,难道婚书还能有假不成?
老太爷看着沐九歌,见小娘子似乎是认真的,虽然心里也疑惑,可到底还是让大夫人取出来交到沐九歌手上。
屋里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凝聚在沐九歌身上,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可等了半天,就只见小娘子就盯着婚书看啊看,好像要盯出一朵花死得,一动不动。
李嬷嬷心里发慌,沐家这件婚事不定下来,回去夫人可饶不了她,于是她也硬气起来:“咳,老太爷,这娘子们的婚事,您怎么能让她们自己做主呢,这不合规矩。再说,我们两家的婚书可是真真的,全盛京人都知道九娘子的花轿进了我李家门,不管拜没拜堂,都已经是我李家少夫人!”
这是要来硬的了。
老太爷心里本来就有气,这下也不再顾及,“李嬷嬷,你要清楚,是你李家先娶了别人,这可算是悔婚!”
李嬷嬷冷笑,“那您的意思是,想九娘子做妾?”
人已经进门,想不承认没门!
再说了,还有贵妃娘娘呢。
老太爷气急,“你,你…”
“不用吵了,他如果能娶,我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