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沐九歌平静开口。
紫衣丫头嘴角的微笑一僵，心里权衡一下手上动作还是没停，“呵呵，九娘子，您看玫姨娘怎么也算是您的长辈，这样跪在您面前不合规矩，对您的名声不好。”
沐九歌不说话，只静静看着紫衣丫头的手，很认真。
不知为何，紫衣丫头只觉得自己双手莫名一烫，脑子里轰然炸响，吓得没敢再动。
沐九歌满意了，对着紫衣丫头认真解释，“她还没告诉我，我为何要去做妾。”
紫衣丫头一听妾这个字，心里咯噔狠狠一跳，完了，可这话不能接，索性态度慢慢变得强硬：“九娘子，您这是在干嘛？是想让姨娘一个长辈继续在这里给您跪着吗？您刚清醒还没人教您规矩我理解，可这尊敬长辈的事不用别人教也应该知道才是。”
沐九歌静静地等紫衣丫头说完，心里默默叹口气，也微微有些疑惑，她看起来就真这么好欺负吗？
这么一个奴婢也敢这么跟她说话。
不过，当她低头看见自己软软糯糯的小胖手时，明白了，她平静道：“这是你的规矩？”
紫衣丫头一噎，秒懂，她一个奴婢不该教训主子。
默默吞了口口水，忍不住爆粗口，尼玛，谁说九娘子清醒后更傻的？
沐九歌契而不舍，继续看着玫姨娘问：“我为何要去做妾。”
玫姨娘心里直泛苦水，之前大夫人示意她，让她在众人面前揭露九娘子要去李家做妾，再有之前李家郎君放出的要让她去做妾的话在，就坐实了这个说法。
这丫头虽然没死成，可沐家不可能出个做妾的嫡娘子，为了家族其他小娘子，她只能去庙里当一辈子老姑娘。
可是现在，她竟然清醒了，能自己辩驳了。
哼，那也没用，玫姨娘满脸悲戚看着沐九歌，“九娘啊，你还不认识我吧，我是你大伯的妻子，你可以叫我…”
沐九歌空洞的双眼，慢慢变得晦暗幽深，“那大伯母呢？”
玫姨娘脸色一变，手上死死扭着帕子，“我…是…。妾。”呕的都要吐血了。
她气的不行，就没注意到紫衣丫头给她使的眼色，只听她语速极快地道：“九娘你刚醒不知道，你之前嫁人，可惜人家宁愿娶个花楼姑娘也不想娶你。可你已经坐轿子嫁过去了，人家小郎君放出话说让你去做妾，所以，你得去做妾。”一口气说完，心里终于痛快了，死丫头竟然还敢看不起她，她等着看她哭。
沐九歌静静看着她，神色幽深，声音沙哑幽幽道：“姨娘不用高兴了，李家会娶我。”
紫衣丫头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发慌，急急去拉玫姨娘衣服。
可玫姨娘正在气头上，见沐九歌这淡然的态度更加惹怒了她，那里能理会紫衣丫头的暗示，张口就道：“呵呵，九娘你的心情我能明白，不过你这想法也真够傻的，李家郎君不想娶你就是不会娶你，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才能退了这妾的名分，能不给沐家丢脸，不连累我们沐家小娘子们的好。”
玫姨娘语气很得意，心里很畅快。
沐九歌：“谁告诉你我一定会去做妾？”
“大夫…”
“玫姨娘！”紫衣丫头一声大喝，她冷冷看着玫姨娘，一字一句道：“刚才李家来人说，不日就会再次迎娶九娘子进门，做‘嫡妻’！”
玫姨娘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紫衣丫头，见她眼底冰凉一片，直激的她猛地一哆嗦，清醒过来，心底升起一片寒气。
她狠狠掐一把自己，疼，疼的直打哆嗦。
可是，刚才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自己平时最冷静啊，怎么会有种不受控制地冲动生气呢，还把心底话说出来了。
“呦，这是发生什么事啦？”李嬷嬷与夏嬷嬷出现在众人面前，显然事情已经商议好，夏嬷嬷这是要送李嬷嬷出府，正好遇到这一幕。
抬头看见李嬷嬷后，玫姨娘心思白转，一狠心，突然面色慢慢凄苦起来，地地啜泣，“婢妾不小心惹了九娘子，都是婢妾的错。”也不说发生了什么。
眼见为实，事实是，她这半个长辈现在跪在九娘子一个小辈面前，大夫人很讨厌九娘子，她如果能在李家人面前抹黑九娘子的话，夫人应该会开心，说不得还能饶过她刚才的错误。
李嬷嬷一听婢妾俩字，立马想到对方是沐家大老爷唯一一个妾室，又见其满身狼狈跪在沐九歌面前，眼神立马变得微妙起来。
这未来少夫人，不但人傻，还真是一点点规矩都不懂啊。
夏嬷嬷脸色难看，对着紫衣丫头道：“还不赶紧扶姨娘起来。”
紫衣丫头还有终于缓过神来的玫姨娘那个小丫头，都很怕夏嬷嬷，见她脸色难看，吓得心里一哆嗦赶紧去扶玫姨娘。
玫姨娘拿着帕子擦眼泪，低垂脑袋柔柔弱弱起身。
李嬷嬷走的时候，看着沐九歌的眼神十分妙不可言，可惜，沐九歌连个眼角都没留给她，不相干之人的看法，她不在乎。
两位嬷嬷走远后，沐九歌抬脚就走，经过玫姨娘三人面前时，留下一句话：“家丑不外杨，告诉伯母，她想让我去做妾，这想法不好。”
留下莫名其妙一句话，玫姨娘三人神色各异。
紫衣丫头见玫姨娘皱眉沉思，不由得冷声道：“姨娘，九娘子再怎么没规矩，可也不该让李家人这个外人见到的，您还故意向夏嬷嬷告状，这样也会连累我们整个沐府名声。再说了，大夫人可是很看重与李家这姻亲。”
见玫姨娘脸色一变后，紫衣丫头不想再多待，她还要想想怎么去夫人去请罪呢，于是告罪一声后快步离开。
她没说的是，九娘子那些话，是要她告诉大夫人。
这是警告大夫人，她知道了大夫人想指使玫姨娘的事，这是在逼夫人给个交待。
只留下脸色越来越阴沉，像虚脱似得靠在丫头身上的玫姨娘，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荣华堂内。
小丫头们都在外头忙活。
内室只有大夫人与夏嬷嬷。
大夫人斜歪在软塌上，身下铺着大红色锦褥，上头用金线绣着两只天鹅交颈图，艳丽的色彩衬得大夫人肤色越发白皙，脸颊上那嫣红也更加明显。
大夫人一手扶着胸口，不住的喘气。
明明是初秋之际，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可夏嬷嬷却弯着身子，正拿着百合扇轻轻挥动给大夫人扇风。
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娘子被气成这般模样，她心里有些心疼，可嘴上还是劝着：“夫人，气大伤身，为这点事不值得。”
大夫人扶着胸口大喘气，“这怎么是小事？你没见那死丫头自从醒了后，这一出出的，竟给我难堪！她一个傻子孤女，到底谁给她的胆子！要不是看在老太爷面子上，我那里会让她如此嚣张！”
夏嬷嬷叹气，安慰道：“您也说了，不过是个刚清醒的傻子孤女罢了，我瞧着清醒后也没变聪明，凭着一股子不知者无畏的傻气横冲直撞罢了，那里值得您放在心上呢！”
大夫人冷哼一声，心里好受一些，“嬷嬷，那小如一家如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