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大事都是由无数的偶然碰巧产生的连锁反应,这次也不例外。
破军学园。
坐落东京都内圈,这是〈国际魔法骑士联盟〉认证的七所能获得魔法骑士证照的「骑士学校」之一。
从教学区域和宿舍区域隔离出来的办公区域。
在其理事长会议室里——
“简直太糟糕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的下限低到这种程度,竟然擅自强闯少女的卧室,你的行为无疑触犯了法律,我要将你告到终身监禁。”
发出喋喋不休声音的是红发少女的训斥。
“这是蓄谋已久的冒犯,我都能猜出你在成功之后会用「走错房间」之类的借口逃避指责,在……那之后没有逃跑,可见你的胆量非常大,应对的很是熟练,想必这类事情没少做,或许初来乍到的女性遇到这类明显的犯罪行为后会选择吃下暗亏。”
史黛菈·法米利昂。
这位年仅15岁的少女是跨海前来留学,来自欧洲小国——法米利昂皇国的第二公主。
她就是本次事件的主要受害者。在房间玄关换穿衣服时被突然打开门的某男子看到了。
“不过很抱歉,虽然我才刚来到破军学园,但已经确定的底线绝不会后退一步。”
史黛菈·法米利昂沉着脸,看着犯罪嫌疑人——〈桐谷和人〉继续说道:“此身象征着法米利昂皇国的主权兼形象,你的做法既是侵犯我国主权及形象,这严重影响了两国友好的外交关系,如果你还有一点知耻心的话,就在这里切腹谢罪。”
“嘛嘛,安静下来好好组织语言。口不择言说的就是你这种情况。”
配合史黛菈的视线,桐人随意的接话道。
桐谷和人——长着黑色头发年龄超过三百的少年。
隶属〈王座之间〉的轮回者。在异世界进行探索任务时,被卷入喜闻乐见的剧情中,更详细说的话,和字面意思一样,似乎做出了犯罪行为,被要求切腹自尽。
他为此稍微感到有些困扰。
作为受害者,史黛菈当然有充足的理由捍卫身体主权并向犯罪者要求赔偿,这是生而为人应有的权利。
本该如此。
但是她的理由却缺乏正确性。
如果桐人真的如史黛菈所说的那样蓄谋所为,接受对方虽然过分但还在常理之中的要求也没什么,毕竟不管是切腹还是砍头,桐人也不会真的死去——浪而不死可不是嘴上说说。
主神幸苦培养的继任者,倘若简单的死去——对祂们而言,不仅是〈全知全能〉的地位受到挑战,连束缚自己的「什么任务」期限都会未知性的延长——这是那些积累无数年知识,早已看破万象万物本质的主神唯独不能容忍的事情。
因为全知,所以全能。
轮回者探索无数世界的〈任务〉——其实就是积累知识的过程,因此轮回者也都是主神候补。
有鉴于此,唯有同属〈主神〉等级的大佬才能干涉轮回者的生命,基于上述原因,字面意义上的死亡对桐谷和人这个人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更何况桐人不是故意的。虽说看到十分了不得的东西,但这不是他的本意。
不过她受到的伤害更大是事实。
可即便在讨论如此严肃的话题,史黛菈·法米利昂语无伦次的反应,也颇为可爱了些……
考虑到对方还只是15岁的少女,桐人决定退让几步,挺身做出男人的担当。
“因为看到了所以我先向你道歉,不过蓄谋已久偷窥你这件事我可不承认,不如说这就是事实的结论,而且我认为你这个火应该向罪魁祸首发,我也是受害者。”
“真的被、被看见了……”
史黛菈闻言睁大了眼睛。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后面的解释,不过大概是没有听到吧。因为来自异国的公主脸色先是呆滞,嘴上喃喃念叨着「我不纯洁了」、「被结婚对象以外的人看见了」、「嫁不出去了」诸如此类的莫名其妙的话。
就这样愣了几秒后,史黛菈抬头看着桐人的脸颊,发出了「嘿嘿嘿」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连一丝灰烬也不能留下……”
——并发出如此的杀人公告。
你?发什么神经——虽然想这么说来着,但桐人在脑海演里算了自己先前说出的话,没有发现任何虚假掩饰的内容,完全不知道触了史黛菈的哪片逆鳞。
桐人只好把目光转向沙发上看热闹的女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你再不出言制止,可要演变成学生私自斗争性事件了。”
在沙发坐着的是一位年过三十的女性,她正叼着香烟露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衬托着显露于表的知性气质愈加饱满,嘴角挂着桐人熟悉的愉悦弧度。
.“——真是精彩,今年入学考试的前两名优等生爆发冲突,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谁比较强。”
她那恶作剧般的掌声让史黛菈公主情不自禁将视线投向了她。
“……学园理事长。”
由于她那愉快的掌声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史黛菈以不满的口吻说道:“我可以认为你是共犯吗?”
没错,她正是破军学园理事长,新宫寺黑乃。
昔日KOK·A级联盟的名人堂级别选手,曾经排名位列世界第三位,对外称号〈世界时钟(World Clock)〉,掌握操控时间的因果干涉系异能,拥有对空间造成不可修复破坏的联盟指定禁技。
现在因为结婚已经退出联盟,担任破军学园理事长一职。
值得一提的是,她与现役联盟第三位的〈夜叉姬〉是从学生时代起便有着互为宿敌的复杂关系。
这两位在学生骑士的最高舞台——〈七星剑舞祭〉对决时,同时用出了当时还未被列为指定禁技的绝招,让那场比赛直到如今也被伐刀者没津津乐道。
等级为A的伐刀者在这个世界上被视为战略级人才——这绝非夸张之言,将那种才能发挥至极限的伐刀者具备货真价实的力量,他们确实存在毁灭国家的实力。
因此,举凡被评价出「A级」的伐刀者无论年龄、无论善恶,基本上都能载入世界的历史中。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负着「天才」的命运,这亦是世界赋予他们的宠爱。
而新宫寺黑乃作为魔法骑士联盟排名第三的伐刀者,她在年轻的时候与〈夜叉姬〉西京宁音一起制霸当年的学生时代,后来更是先于曾经的宿敌率先加入KOK·A级联盟。虽然现在因为结婚育子的原因从联赛退役,但她依旧被诸代学生骑士视为偶像。
所以即便是一国公主,也不敢过分冲撞新宫寺朱乃,这同时也是对前辈的应有的尊重。
她那愤愤不平的火气,在学园理事长面前稍微收了回去——
“我要求严惩罪犯。否则可能会演变成国际外交事件,如果理事长不在意国际影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即便如此,史黛菈还是明显的威胁着理事长。但这种只能利用国家力量的口头威胁正是她示弱的体现。
所以桐人很不屑的笑出了声。
“呵呵,拘泥于自身能力的远大而心怀谦逊……你真的很怠惰呢。对一个才能不如自己,未来肯定能超越的对象面前摆出弱者的姿态,你真的是有够愚蠢。那稀世的天赋都被浪费了。”
桐人就这么嘲讽道:“天生拥有世界第一的魔力量,既是拥有世界第一的命运重量……得到如此不公平的宠爱,却没有明确使用这股力量的态度。而且你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错误,果然是不够勤勉啊。”
究竟她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才能代表着什么意义?
所谓的魔力,也就是超越常理,革新世界的力量,伐刀者利用这命定之力,将自己的意志划刻在这个世界上。
因此魔力总量穷极一生也不可能有所改变,那是因为一名伐刀者在出生的瞬间,就已经决定了他对世界的影响力,以及他能在世界上刻意多大的历史。
人们将其称为命运。
伐刀者们都伴随着那样的「宿命」降生在世上,这类人天生有着贯彻该命运的魔力,所以说他们得到世界的过分偏爱并非夸张的修辞。
而史黛菈·法米利昂拥有世界第一的魔力量,这代表着她的人生、她的一切也不会像他人那样平凡,一定伴随着不幸与幸运。
事实上,魔力强大的A级骑士无论善恶,全数留名于历史中,他们的确有完成这种程度的壮举,所以伐刀者的世界中,最重要的就是魔力。
那么,为何史黛菈·法米利昂还是如此弱小?
连才能不足的〈夜叉姬〉西京宁音与〈世界时钟〉新宫寺黑乃都能在学生时代开发出联盟制定禁技,在当时便成为国际魔法骑士A级联盟的热门候选,有着毕业后立刻能承担「魔法骑士」义务的能力。
那是世人对他们才能的信赖与肯定,然而这也不是压力。
因为能做到的事情一定能做到,如果做不到反而才有问题。
就此而言,史黛菈身为伐刀者的人生迄今为止除了表现出压倒性的魔力以外,就没有其他的成果了,完全不符合「世界第一魔力总量」如此才能的立场。
或许她也发现了自己没有回应周围人对「世界第一」的信赖,为了变强才跳出「法米利昂」那个小国的局限,远渡重洋来到破军学园寻找变强之法。
……可惜来错地方了。
因为这里没有能与她并立前进的宿敌。原著中史黛菈被黑铁一辉击败从而选择了才能低劣的〈落第骑士〉。
这不得不说是错误的选择。
她的不自信成为了弱者的踏脚石。如果能在一开始就理解自己的一切,并做出与之对应的觉悟,她根本不需要在意无能之人的眼光。
因为……
王自然是孤高的。
不需要伙伴与宿敌,世人理所当然的会拒绝拥有稀世才能的史黛菈……没错,一切均是为了成为孤高之王的基石而存在。
这便是〈世界第一〉必要接受的命运。
倘若内心存在迷茫,则更不应该来当高中生,毕竟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学生的魔力量能超过史黛菈。去当佣兵,或者挑战〈斗神杯〉都不失为正确的选择,但在这破军学园只会破坏她的才能。
不过……
史黛菈并未完全理解自己,也并非自暴自弃,而是原原本本的接受认可了现在的自己,桐人所做的嘲讽对她来说不异于对自身人格的挑衅。
“很好,这个茬我接了。”
史黛菈的双瞳燃起愤怒的火苗。
——不仅如此,如磷光般的雾气充斥着她的周身,空气受到加热开始上升。史黛菈于星火萦绕中向前伸出右手,面无表情的高声宣告:
“————前来侍奉吾身·妃龙的罪剑(L ? v a t e i n n)————”
极光带着炙热,转瞬间照亮了整个理事长室,在那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光芒中,有一簇金色的火苗静谧的燃烧着。缠绕火焰的怪异大剑,顿时显现在史黛菈的双手中。
此剑即为伐刀者将自身灵魂转化为实体,所显现出来的固有灵装。
过去被称为「圣剑」、「魔弓」、「咒器」、「宝具」——相当于魔法师施法时的魔法杖。
伐刀者便是利用固有灵装为媒介,施展自己的异能——〈伐刀绝技〉。
而〈红莲皇女〉的异能,便是将能一切燃烧殆尽的灼热烈焰。
“这咒语可够中二的,这么大声喊出来也不会感到羞耻吗。”
桐谷和人的面色依旧淡然,以毫不在意的口气的继续挑衅:
“——要打是吗?也好,正确不是靠善恶,而是靠强弱来决定的,让你知道何谓错误,也是强者的慈悲。”
“难以置信的变态,玷污了未婚公主的清白,居然还理直气壮的口出狂言。”
史黛菈将那华丽的大剑插在身前,璀璨澄澈的金光在大气中晕染。她那赤诚的双眸倒映着桐谷和人的面容,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说道:“那就来决斗吧。”
这场争执无法以讨论解决,谁也不肯退让,也没有退让的理由。
对此,桐人只是毫无感情波动的蓦然开口:
“——取悦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