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玫走过一段路,回过头来,只见舍予医馆的门缝打开来,从里面走出一个白衣的僮儿,他大声地道:“今天的看诊到此为此,舍予公子要休息了!”
“啊!我们还要再等一天吗?”排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个人相顾失色,有的人甚至哭了起来。
白衣的僮儿似是看惯了这样的场面,丝毫不为所动,转身关上了厚实的黑门。
苏玫在夜色里加快脚步,走到七阳路上,然后回到了那条小巷子,走回了苏府里。
推开那扇小小的木门,一盏晕黄的灯笼悬在苏玫的面前。
“宝娟,你来接我了?”苏玫心中一喜。
“小姐!”宝娟的声音里隐隐约约带着些哭音:“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小姐,您怎么能私自出府呢?”魏氏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宝娟的身后传来。
“魏嬷嬷!您别生气!现在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苏玫呆了一呆,嘻皮笑脸道。
魏环从宝娟的身后走了出来,她的目光落到苏玫身上,一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小姐,您竟然私自穿上男子的衣衫,你!小姐,您你可知道这样做若是传出去,对您的闺誉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吗?您以后可是要说婆家的啊!”
魏氏气得浑身哆嗦起来,她举起手想打苏玫,最后手却重重地打在了宝娟的身上。
“宝娟,你这个小蹄子,小姐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定然是你教会她,私下里出府,还穿上男子的衣裳!”
宝娟被母亲打得发懵,她呆呆地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地道:“这不是我的主意啊!”
苏玫站在原地没动,魏氏打宝娟分明是杀鸡给猴看,魏氏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天性鲁钝,根本不会想出私自出府这样的鬼点子来。
但是苏玫是主子,魏氏自然不能动手打她,便只能打宝娟了。
“公主啊!”魏氏打了宝娟,又仰面大哭,捶胸顿足:“我怎么对得住您的在天之灵啊!小姐,竟然这般顽劣!”
苏玫从来没有见过魏氏这般模样,她垂下眼,知道魏氏今天是动了真怒,一时之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前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能这样真心地管教,担心自己的人不多,魏氏算是一个吧。
知道魏氏都是为了自己好,苏玫也不生气,待得魏氏的情绪稍安定,苏玫陪笑道:“妈妈说的是,不过您可冤枉宝娟了,私自出府,穿男子衣裳都是我的主意,同宝娟可没有关系。而且,我也不想成亲,一生一世都不要成亲。所以闺誉什么的,魏妈妈就不必担心了。”
魏氏气得脸色发白,听了苏玫的话,她反而笑了:“小姐说些什么浑话呢?女子怎么能不成婚呢?我看小姐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小姐在街上逛了这么晚,相必也在外面用过餐了,那今天的晚餐小姐也不用吃了。”
“唉!唉,我没有吃晚饭啊!”苏玫说。
宝娟提着灯笼,三人在黑暗里朝着苏玫的卧室走去。
魏氏道:“宝娟,您侍候小姐更衣沐浴!今晚小姐不饿,那我们留给她的饭便拿来喂鸡好了!以后小姐若是再私自上街去,那就不能吃晚饭!若是一直不改,就连中饭也别吃了。”
“魏妈妈,您不能这样吧!”苏玫撅起嘴,魏氏这招真是够狠!
苏玫别的都不怕,就算是魏氏打她,最多不过痛上一会儿,但是这不能吃饭,却算是抓住了苏玫的七寸。
“小姐,饥馑使人反省!您今天下午私自出府的事情,您若是吃得太饱,很快就会把魏环说的话忘记,所以小姐您还是饿着肚子好好想一想吧!”
服侍苏玫更衣沐浴后,魏环和宝娟离开了苏玫的屋子。
苏玫长叹一口气,她在街上逛了一下午,中午原本吃得不多,现在只觉得腹中若有火烧,十分饥饿。
她记起前天同宝娟上街曾经带了些糕饼回来,便在屋子里搜了一搜,结果才发现那些糕饼也被魏氏拿走了。
“唉!”苏玫叹了一口气,她别的都无所谓,但是饥饿这一条却是她最怕的。
喝了几杯桌上的冷茶,腹中的饥饿感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剧烈起来。
远远地听见魏环走到后院的鸡舍“咕咕”地唤鸡来食,那些饭菜原本是留给苏玫的,现在都便宜了魏环养的那些鸡。
苏玫倒在床上,不断用精神大法来安慰自己:“明天早上便把那些鸡都杀了,一只用来白切,一只用来煲汤,还有一只用来盐焗……”
吞了几口口水,苏玫终于半梦半醒。
昏昏沉沉中,苏玫好象听见正殿传来一声响动,她的睡意顿时被惊飞,猛地睁开眼,却见一个红色的修长人影站在窗前,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直垂到腰际。
“长空珩,是你!”苏玫惊喜地叫了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
“嗯!”长空珩点点头,转过头来。
月光下他的面孔象白玉雕成,一双眼里盛满盈盈的笑意。
看着苏玫从床上手忙脚乱爬起来迎接自己,又惊又喜的模样,长空珩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苏玫的头顶:“看见我这么高兴吗?”
“是呀!”苏玫点点头,她是真的高兴,长空珩算是她在这个时空里为数不多的熟人,而且一直以来,长空珩对苏玫都是关爱有加。
“你,好久不见!”苏玫看着长空珩,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便也只是傻傻地笑。
“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长空珩柔声道,上次来的时候,苏玫装鬼杀人,她又狠又冷的模样看在长空珩的眼里,令他知道了她在苏府里过得有多么糟糕……糟糕得令一个千金小姐变得杀人不眨眼。
原本一直想来看看她,却总是找借口不断推迟,直到不得不来……
长空珩的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击,眼底的喜悦渐渐褪去,眼神也似明月罩上了一层乌云般,变得晦暗不明。
苏玫没有注意到长空珩的变化。她突然“唉哟!”一声叫了起来,蹲在地上捂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