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字有怯意、有苦楚,大家下意识地朝向天昊看去,他平静地毫无波澜,“既已病了,便好生歇着吧。”说罢,转身离开了木屋。
容雪低垂着眼帘,并不作声。
陆媗与舒青亦是突然沉默了,感受到几人间这怪异的气氛,秦应寒心下多了些许猜测,与舒青借故也离开了木屋。
房中只余陆媗与容雪两人。
半晌,容雪开口,“师妹,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这么叫你,但上次的事,对不起。”
陆媗拿过她手中已喝完的药碗,将她扶着躺下,“过去不开心的事,便忘了吧。”
“我们真得能忘了?”容雪抓住她的一只手腕。
“遗忘或是记忆,都是自己的选择不是吗?”陆媗笑了,“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所困于心,一点执念而已。”
“执念...”容雪渐渐放开了她的手腕,“那你呢?你有执念吗?”
陆媗偏头思索一番,望着屋外,露出盈盈笑意,“如今,算是有吧。”
陆媗脸上明晃的笑容有些刺痛了容雪,她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一眼。
“你好好休息吧,”陆媗将屋内收拾了一下,端着药碗出去了。
向天昊与舒青和秦应寒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她先睡下了,”陆媗放下手中的东西,对他们说道。
“我们明天便启程去曲国,”向天昊见她来了,将刚才他们商议之事告知陆媗。
“明天?可是师姐的病还未好全...”这边的药材今日已分发完毕,还需多制些才好。
见陆媗脸上有忧心之色,秦应寒开口:“陆姑娘不必担忧,方才与向宫主他们商议,让舒青与你们同去,而我会留在这继续照顾容姑娘,给那些生病的村民配药。”
“秦公子...”陆媗望着他,满眼感激。他一直这么体恤他们,这些情谊,该如何谢好?
“若陆姑娘想要谢在下,便带些曲国特有的牡丹种子回来吧,”似是看穿她的所想,秦应寒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陆媗一口应承。
向天昊突然开口问道:“媗儿,舒青的病,确保无碍了吗?”
“老大,我都说我好了,你不要这么担心我好嘛?”舒青在一旁急着说道。
陆媗点点头,“确实无碍了。”
“那便好,”向天昊瞥了一眼舒青,“我担心你拖我们后腿。”
陆媗不由得“噗嗤”一笑,秦应寒也掩不住的笑意。舒青青白的脸色忽明忽暗,“哼,不信的话那我们现在来比划一下!”
“好啊,”向天昊说完便欲上前。
“诶诶,我开个玩笑,我才不想刚好就添新伤,”舒青连连后退摆手。
“呵,陆姑娘,这舒公子,有趣得很,”秦应寒在一旁对陆媗说道。
“是啊,从小就这么有趣。”陆媗看着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情景又点点浮现。
“看向宫主对他的态度,我现在倒是不介怀他以前那般对我了。陆姑娘与他朝夕相处,是否越亲近的人,他越是喜欢欺负?”
听秦应寒这么一说,他对自己的“欺负”好像略有些不同...不行,我在想些什么,陆媗晃了晃脑袋,将脑中这些奇怪的想法赶跑,回道:“是啊,天昊就是这样,明明关心得很,却不想让对方知道。”
“原来,向宫主是个傲娇,”秦应寒与陆媗相视一笑,这个词,用来形容向天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在前面的向天昊突然回首,刚才他们的谈话他听得一字不落。看向秦应寒的目光,威胁的光芒很盛。
秦应寒识趣得很,匆匆借故离开。
向天昊走到陆媗的面前,勾起她小巧的下巴,“敢跟别人一起在背后说为夫的坏话,媗儿现在也是大胆得很啊。”
“你若听清楚了,便知道我是在夸你啊,”陆媗语笑盈盈地望着他,澄澈的眸子让他心上一暖。
“我倒不知,‘傲娇’原是褒义之词?”向天昊放开了她。
“别人我不知道,但若是说你的话,便不能再褒义了,”陆媗踮起脚尖,在他脸上留下羽毛般一吻。
向天昊的心似亦被这羽毛拂过,正欲将她揽进怀里,意识到一旁目瞪口呆的舒青,微笑开口:“舒青,你还有事?”
“啊?没啊,”舒青被他突然这么一问,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还不走!”
原来男的翻脸也可以是极快的,在他手上剑气扔来之前,舒青急忙闪身跑开了。
夜幕下,靠在村落一角,两人相拥着入睡。
待东方露出鱼肚,他们三人进屋与容雪辞行。临行之前,向天昊单独与容雪聊了一会。陆媗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向天昊出门之时,眉间舒展得愈发坦然。想来是说清楚了吧,陆媗没有询问,向天昊牵起她的手,心下很安。
秦应寒送他们出村,临别之际,向天昊破天荒地开口,“多谢。”
秦应寒先是一愣,继而眼中带笑,“不必客气。”
舒青在一旁已是懵了,直到向天昊与陆媗走远,他才急忙追了上去,“你们两个等等我啊!”
秦应寒目送他们直至不见,心底默默念道:“珍重。”回到屋内,容雪已挣扎着爬了起来,见他回来,开口问道:“宫主他们走了吗?”
“是啊,他们走了。”秦应寒说完,他容雪的脸上有一抹落寞。他叹了口气,明明舍不得他们,刚才告别之时却一副冷淡的样子。
秦应寒走过去扶她,却被容雪一把推开,用力过大,自己的身形反而有些踉跄,好不容易站稳,“我没有那么没用,不需要你扶。”
“好,我不扶你,”秦应寒退开两步,见容雪慢慢挪到桌边倒了杯水,桌子古旧,撑不起她的重量,眼看就要侧翻。秦应寒一个箭步将她抱起,维稳了桌子。
容雪惊讶地望着他,“你...”
“事发突然,恕在下唐突了,”秦应寒将容雪放回榻上,轻笑道,“不过在下可没有扶姑娘。”
“巧言诡辩!”容雪别过脸不去看他。
秦应寒有些好笑,天罗宫的人,怎得都是些口是心非之人。
远处的向天昊,突然觉得鼻子有些一痒,“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