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人刘辰星,其为联邦军军官身份属实,未经外交批准登陆提纳行星表面行为属实,但其并未实施谍报、破坏、策反等渗透活动,因此根据银翼共和国《国家安全法》,判定其为非法入境,同时因其军官的特殊身份,法庭决定,处以刘辰星15年活动监管,即日起15年内,其活动必须在机械捕手的监控下进行,具体的监控人员由联合政府指定。
“另外,由于被告人刘辰星在应对战舰危机事件中存在立功表现,联合政府同意给予其改过自新的机会,故法庭决定对其身份暂不对外公开,但处罚必须执行。”
——新·卡尔萨根城最高法院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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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辰星被提纳星联合政府邀请到1号舰,这艘战舰如今已被改造为政府中心,他被邀前往位于战舰后方、最高处的会客厅,很少有人能有这个待遇,不过他却并不高兴。
“行啊,15年!15年的活动监管,你赢了,曼青小姐。”刘辰星大步地走在他监管人前面,气恼地抱怨着,头也不回。
“你感谢我吧,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换成别人,早就被处决了。”曼青快步跟着,没好气地说,“再说这15年,还不得我罩着你,这是在变向地保护你,别不知好歹了。”
“我还用你罩着我?”刘辰星停下脚,回过头来盯着身后的女人,这个机械捕手,身上穿着漂亮且坚实的护甲、可以嵌入机甲中、身后随时还能有几个机器人助手;反观刘辰星,只是一副单薄的智芯身躯,要说罩着还真是可以。“好吧,就算你罩着我,但是不是也注意一下我的感受,我也是个人,也有隐私,也得有点自由。”他挥着胳膊,展示着手腕上刚刚装上的定位监控器说。
“隐私?你还能有什么隐私了。”曼青说着,上下打量起面前这个智芯人来。
刘辰星也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他无语了,这副机械的身体,可以说,他现在就是完全暴露着,也没什么可遮挡的。
“好了好了,我会在必要的时候给你点小隐私的,我的机器人宝宝,别不高兴了,我们得去见主席了,联合政府的主席要见你,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曼青说着摆了摆手,推着还在闹情绪的刘辰星往前走去,走廊的尽头,身穿重装战舰的人类卫兵已经打开了两扇银色的大门。
他们俩走了进去,这是一个空旷的铺着红色地毯的大厅,刘辰星注意到,地毯中央,是一个白色平面化的张开巨大翅膀的天使形象标志,他见过这个标志,在无畏舰的舰体上、在他曾经达到过的2号舰的舰桥上……
大厅四周的墙壁上环绕着巨幅油画,那是一个充满生命的、绿意盎然的世界,无数先民的战舰漂浮在空中,还有一艘巨大的球顶型飞船在画面中远处的地平线上,刘辰星觉得,画里的景象似曾相识。
“欢迎,这儿是联合政府的会客大厅,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大厅里只有一个人,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他正站在对面的落地窗前,带着微笑看着刘辰星和曼青。
“李恒存主席,见到您很荣幸!”看到那个男人,曼青立刻做出了一个漂亮、标准的立正姿势并行了军礼。
“这儿没有别人,不用见外,来,到我这边来,我好久没和别人在这里聊聊天看看风景了。”李恒存主席转向窗外说。
窗外,新卡尔萨根城的半面风光尽收眼底,这片废墟中的城市正从刚刚发生的危机中平复,人类、智芯人,各种运输、建造设备开始忙碌于灾后救援和恢复,他们看上去像是一些点点,但就是这些运动的点点给这城市带来了生机。再往远处,一望无际的荒漠延伸到天边,黄沙之上除了地势高低不同几乎到处都一样,偶尔有三两艘先民的沉舰安静地躺在沙土中。
刘辰星突然发觉,眼前高低起伏的地势和大厅油画中的有些相同,他回头看去,对比着画中和现实,没错,巨幅油画中描绘的景象就是这窗前的世界,不同的是,现实的废土在画中则是森林、草地、河流和田园。
“你是从联邦来的吧。”李恒存主席突然开口说道。
“是的。”刘辰星回答,他没做过多解释,关于他的相关资料,想必这位领导人早就看过了。
“谢谢你给我们的帮助,帮我们解决了麻烦,但我们现在还在危机之中,看看这些沉舰,只要它们还没被唤醒就是威胁。”这位联合政府的最高领导人若有所思的说。“你看到那个景象了?我听说,你对接了2号舰AI副官的大脑,进入了她的精神世界才把她唤醒的。”他又问道。
“是的,主席先生,您知道……那个幻象?”刘辰星一直以为,在女机器人副官头脑中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象,他没对别人描述过,只是说通过连接机器人的意识才将她唤醒了,然而面前的这位领导者却是知道那个景象存在的。
“那不是幻象,”李恒存主席说,“那是历史,它是真实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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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多年前,银翼共和国和人类新星联邦出现,他们诞生于人类先民的一场大分裂。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为什么会发生那场分裂,过去的记录都在战争中被有意无意地丢失了。我们只知道,银翼共和国更倾向于星航文明的发展模式,并且更亲近和保护AI;而人类新星联邦则更注重建立行星世界家园,并且他们非常反对和严格控制AI的发展。
银翼共和国和新星联邦曾处于长期的战争状态,但随着共和国人类新星航计划的启动和人们对战争的厌倦,两个政权最终签订了和平条约。
和平条约的内容非常简单:银翼共和国因为继承更多的先民遗产,因此做出让步,离开新星联邦当时的中心——盾石星系外至少300光年,两国永不再战。
其实那个时候,共和国的大多数人对行星世界已不再留恋,他们建造出了两艘可比拟行星的超级星舰,准备将自己发展为星航文明,他们开启了人类真正意义上的星航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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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航文明?就是那种只在宇宙间旅行,不再生活在具体的行星上的文明吗?”刘辰星插嘴道。
“对,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星际间的游牧民族。”李恒存解释说。
“这很酷。”
“行了,你这家伙,别乱插嘴。”曼青嘟着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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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别说是300光年,就算是500光年、1000光年他们也不在乎,因为在银翼人的心中,他们的目标是更遥远的星辰大海。
不过,随着星际旅行的进行,许多问题也产生了,其中一个难题是人口,人类在星舰上不断繁衍,影响到了生存空间原有的平衡,但为了人类星航文明的延续,银翼共和国的领导者们又不希望限制人口发展,于是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建造第三艘超级星舰。
他们来到了提纳星系,这是布沣双星系中的那个小星系,他们发现这里具备建造超级星舰的条件。首先是引力上的条件,提纳恒星是一颗红矮星,它的质量偏低,在提纳星系内可以找到一个位置,使提纳恒星和布沣恒星的引力正好抵消,没有引力的拉扯、空间平缓,这是建造超级星舰最有利的条件。其次,这个星系的小行星带具有大量的元素矿物,这可是驱动曲率引擎运转的宝贵资源。
于是,我们的这些银翼共和国的子民开始在这里安家,建造星舰,并把它命名为永恒号。但超级星舰的建造绝非一朝一夕,而是动辄百年的时间,在此过程中,提纳星的面貌也被人类改变了,在先辈们的开拓下,这里从一个处于地质演化中早期的荒芜星球,变成了一个田园风光、物产丰富、生机盎然的世界。
然而事情并不总是向美好的方向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遇到了麻烦,人类新星联邦的一些开拓者也来到了布沣双星系,他们发现这里距离盾石星系最近距离大约280光年,根据和平条约这里是属于联邦的疆域我们必须离开。可是布沣双星系到盾石星系中心的距离是变化的,最远距离可达340光年,因此我们并不认为违反条约,并且,超级星舰还没有建成,就算我们想离开也不具备条件。
更让人头疼的问题来自内部,我们同I号、II号超级星船的联络突然中断了,事实上,代表银翼共和国主干的两艘星船可以说是突然消失了,这让我们开始感到恐慌,与此同时,我们的领导者——智芯先知启元也出现了变化,他对人类的态度开始出现了改变。
“人类是落后的生命体,不适合星航时代。”他曾这么说,“人类必须整体进行升华,所有人都必须成为智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抛开食物、代谢、繁殖……这些生物生理的禁锢,成为纯净的、全新的智慧生命体,才能有实力去领悟更深刻的宇宙的真谛,才有能力更加接近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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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真是疯了,让所有人变成智芯?这是不可能的,会铸成灾难!”听到这儿,刘辰星难以自制地发表了感慨。
“别插嘴了,刘辰星,安静。”曼青不满意地抗议。
“也许确实是疯了,但更可能,启元也是得到了某种暗示。”李恒存看着刘辰星说,“但有一点你说对了,那就是,这的确造成了灾难。”主席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继续讲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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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剧发生了,虽然有一些人成功脱离了肉体,真的成为了智芯人,但更多的人无法通过这种剧烈的转变,他们死了,越来越多的人死了。渐渐地,人们开始明白一个道理,他们必须在死亡或者反抗之间做出选择,他们当然选择了后者。
一些人向新星联邦求援,另一些人则开始破坏正在建设、并即将建成的永恒号超级星舰。启元注意到了,他肢解了星舰,将星舰分成了6个主要部分并藏匿到了空间,同时,开始准备对星系内胆敢反抗他的人进行一场清洗。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瓦解的,提纳星上的银翼共和国子民开始分裂了,人类新星联邦认为机会来了,他们想要的,可不是我们这些人类同胞的解放,而是,先民的技术,和那艘业已竣工的超级星舰。
人类新星联邦派出了一支庞大的星际军团,大约700多支各类战舰。启元也毫不畏惧,他手上有500多艘先民的战舰,这些战舰从技术和战斗力上更胜一筹,他设下圈套,将永恒号的核心单元停留在提纳行星的表面作为诱饵,又将永恒号的引力单元潜藏在行星外围空间以创造出一个有来无回闭锁空间。
联邦的舰队果然中了圈套,他们被困在了提纳星表面,缠斗中越来越处于不利的局面。但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也带来了自己的超级武器——“小太阳”,那是引爆后瞬时能量足以媲美恒星、摧毁行星的灭世核弹。
于是整个提纳星遭到了毁灭式的打击,就有了你看到的那个景象。在这次爆炸中,行星表面的所有海洋瞬间蒸发,所有生命化为尘埃,所有的城市、所有的人类建造物全部被抹平,大约40亿人死亡。与此同时,联邦所有战舰在自己的超级武器中被毁;启元的先民战舰,虽然抗核打击能力更强,但也大多遭遇重创而坠落,永恒号的核心帝江超核单元也失控闭锁、坠落行星表面,启元也随之长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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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的所谓幻象,其实是2号舰记录下的当时的真实情景,那是一场灾难,我们称之为‘旷世之战’。旷世之战后我们这些幸存者又在地下的避难所中生活了100多年才敢重新回到地面。好在,那场巨大爆炸的巨大能量影响了在行星外围的永恒号引力单元,孟极星垒引力驱动场的方向出现了逆转,它就的引力阱变成了引力墙。提纳星因此被封闭了起来,这也给我们带来了一定的保护。这就是提纳星的现状的由来。”
李恒存主席的讲述结束了,他注视着窗外,仿佛看到了过去历史长河中的一幕幕。大厅中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刘辰星和曼青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这些,联邦的历史中都没有讲过。”为了打破沉默,刘辰星开口说。
“当然可以理解,这大概是银翼共和国和新星联邦的最后一战,是不该发生的一战,也是不光彩的一战,没有正义的一方。陷入灾难的、倒霉的是我们这些提纳星上生活的普通的人,还有那些善良的智芯。”李恒存说,他走到刘辰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你不必感到自责,这里没有人需要对那段历史负责,即便你来自联邦。”
主席说完,大厅的门再次打开了。
“您要的人我都带来了。”一位秘书模样的人走进来说。
“好的,一会让他俩跟你过去见他们,”李恒存点点头,然后转身,看着刘辰星语重心长地说道:“提纳星遭遇了悲惨的灾难,但我们总要恢复过来,联合政府需要人才,尤其是具有智慧、能力又有指挥天赋的将才,所以我非常感激你的到来。但任何人才都需要锤炼,期待你的进步,别忘了你在这个星球上至少还得待上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