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大夫赞许的看着她，点点头：“你猜的没错。”
他转头看向床上的苏味，却又好似透过他看到了别人。
“当初蝉儿离开时，曾留下书信一封，信中言明，鬼医谷弟子的玉佩她会随身自带，若有一日见到这玉佩在其他人身上出现，就表明她已不在人世，让我们不要挂念她。”
苏妙默了默：“如此说来，婵儿姑姑也许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是啊，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毛大夫收回目光，看向虚空，“尽管如此，她还是抛弃了一切，去找那个人了。”
苏妙沉默。
她想，婵儿姑姑和她苗疆的心上人，一定是深爱着彼此，哪怕知道最后逃不过一个“死”字，他们依然选择在一起。
就如同最后，把阿味托付给阿爹的时候，他还不忘让阿味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而这个过程中付出的代价，显然是惨烈的。
“当年，我带着年幼的婵儿四处游历，寻医采药之时，曾到过苗疆，那个少年我曾远远的见过一眼，模样如今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双眼睛，干净，明亮，带着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和热烈。”
毛大夫陷入回忆之中，将往事娓娓道来。
“那一次，我们在苗疆待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婵儿每日往外跑，我因为正等待一株难得的药材成熟，并没有太注意她。”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她有了心上人，是苗寨里的一个少年，我不以为意。”
“年轻的少年少女总是热情来的快也去得快，何况他们年幼，我以为只是一时冲动，待她见过更多的人，看过更广阔的天地，很快就会将他忘了。”
“所以，我带她离开了苗疆。”
当初，自己一意孤行，强迫蝉儿和他离开，此时回想起来，仿佛还能想起当时她的眼神。
不甘，愤怒，还有决绝。
只是，当初他并没有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
想来，那时她便心中有了决定。
“我以身体不适为由，带她离开了苗疆回到鬼医谷，她伺候在我窗前直到我身体好转，她表现的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我以为她已经忘了，却没想到就在我放松警惕后，她很快就下山，独自离开了。”
“这一走，就是几十年，我去过苗疆找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就连当初那个少年，也不见了踪迹。”
“我很担心，四处打听他们的消息，却毫无音讯。”
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毛大夫神色平静，只有眼底深处的伤痛，泄漏了它真实的心情。
“如今想来，定然是苗寨的人也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一个外来的医者，拐走了他们宅子里的人，他们又怎么会就此善罢甘休呢！”
苏妙点点头：“这也是我的猜测，想来是他们二人想要偷偷离开苗疆，奈何苗寨的人不死不休，所以才有了当初临终托孤的事情。”
至于蝉儿姑姑，恐怕早已香消玉殒。
“是啊！”毛大夫叹气，“后来我多方打听，才知道了一点苗寨的人似乎在找什么人，当时我就猜测是他们二人，虽然担心，却无能为力。”
“既不能阻止苗寨的人，也没有找到蝉儿他们，但最后……”
苏妙心里叹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到：“那改变阿味眼睛颜色的蛊虫，应该就是蝉儿姑姑她们研制出来的吧？”
“应该是。”毛大夫点头，“阿味的眼睛颜色乃是天赐，轻易不会改变，从阿味眼睛改变颜色的时间来看，这蛊虫研制不易。”
何止是不易，若是简单的话，蝉儿姑姑他们又怎会早早的就丢下阿味。
想来，这些年他们定然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一边要逃避苗寨里的追杀，一边还要遮掩孩子的与众不同。
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毛大夫抬手，轻轻碰了碰苏味的眼睛：“恐怕，阿味在被托付时，他爹爹为他服下的蛊虫都是不成熟的，只是在一博而已。”
“毛爷爷的意思是，因为担心我们会被连累，但又担忧阿味会成为孤儿，所以阿味的爹爹才冒险给阿味服了蛊？”
“正是。”毛大夫点头，“可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蛊虫虽然掩盖了阿味的瞳孔颜色，如今遇到相克的药物，才会造成他如今昏迷不醒的局面。”
顿了顿，毛大夫斟酌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猜测，“而且我猜测，阿味心智不全，许是也有几分蛊虫的原因。”
苏妙一愣，继而心里控制不住的一跳：“毛爷爷，您说的，是真的吗？”
毛大夫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很复杂，它也不能确定：“不太确定，但有很大可能和蛊虫有关。”
苏妙的心，怦怦然的跳个不停，又快又急。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化解了阿味身上的蛊，他就可以恢复成正常人了？
苏妙觉得自己又开始紧张了。
毛大夫却是很感慨，“蝉儿医术精湛，想来那几年他们夫妻二人合力研究，才有了这蛊虫，只是一直未给阿味使用。”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因此殒命。
可是作为父母，在没有完全确定蛊虫的功效时，他们不敢，也不愿就这样用在阿味身上。
为人父母，总是多思多虑。
好在最后，效果还是很可观的，又让阿味遇到了善良可靠的人，才有了如今的苏味。
身体康健，生活幸福。
苏妙看着苏味，原就知道他身世坎坷，可没想到竟是这样惨烈的过往。
等他醒了，一定要加倍对他好。
“那毛爷爷，阿味身上的蛊虫，如何解？”
苏妙最关心这个，她记得毛爷爷说过，不擅长蛊虫一道。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再次提到那次的苗疆之行了。”
毛大夫神色复杂，“苗疆蛊虫诡异，让人防不胜防，那次我听闻了许多有关蛊术的东西，心里有些忌惮。”
“听闻，许多厉害的蛊虫都是由心头血养成，我曾同蝉儿提起过此事，在她走后，我也发现她留下了一个瓷瓶，里面是她的血。”
“因为苗疆的事情，我始终心存戒心，所以花了很大精力将她的血保存至今。”
“如今，是它该发挥效用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