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十几天的时间,白蜡军进行了彻底的修整,补充人员,整治武器铠甲,同时新建了直属特战队。李岩在作战中发觉,一些特殊的命令找不到合适的人执行,只能交给斥候队,可是王三荣的斥候队本身工作就很繁重,再加上临时且棘手的任务,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鉴于此,李岩从各单位抽调精兵强将组建特战队,要求精通武艺,或者有特殊的才能,训练方向依照后世的特种兵,由红娘子亲自担任队长。
特战队的事情刚告一段落,秋粮就下来了。白蜡军和三县百姓全都热切的盼望着收割的日子,李岩为此召集相关负责人召开了数次会议,确保作到万无一失。
没想到,一封信的到来,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信是开封总兵陈永福写给李岩的,在这封信中陈永福以长者的口吻,强烈谴责了李岩的造反行为,说他世受皇恩,谁造反他都不应该造反,命令他立即招接受招安,不然将亲率大兵压境,将他的白蜡军斩尽诛绝。
李岩立即写了一封回信,申辩他造反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广大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百姓;并说大明已经烂到了根子里,无药可救,反而号召陈永福认清形势,共襄盛举。
信一发出,李岩便命令白蜡军上下积极备战,他很清楚,陈永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场大战就在眼前。
斥候的情报也证实了李岩的推断,开封城内军队频繁调动,各种战略物资堆积如山,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重。
终于在秋收的第一天,官军进兵来犯,李岩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率领白蜡军全体成员,立即开拔,准备御敌境外,以保护粮食。同时组织粥厂灾民以及其他可用劳力,全力抢收,争取坚壁清野,不给官军剩下一口吃食。
天还不亮,零星的战斗就开始上演,双方的斥候相互追逐驱赶,努力遮蔽己方战场。小规模的战斗愈演愈烈,当太阳升到最高的时候,双方大军终于正面相对。
从天空俯瞰下去,苍茫的大地上,双方泾渭分明,红色的明军兵力雄厚,如汹涌的浪涛不可阻挡;黑色的义军虽然人数较少,但阵势严整,长枪如林。
开封总兵陈永福,胯下骏马,手持长枪,越阵而出,对着白蜡军喊道:“李岩,出来搭话。”
李岩自然不会怯阵,拍马相迎,笑道:“叔父,一向安好,小侄给您请安了。”
陈永福一看李岩,火往上撞,大喝道:“孽障,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如敢对抗天兵,尔等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你父母也得跟着陪葬。”
李岩摇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这是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叔父能够看在,三县黔首百姓的份上,看在您与我爹多年交情的份上,能够退兵,小侄和百姓们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恩德。”
“呸!”陈永福啐了一口,“不要再假仁假义啦,说什么为了百姓,其实都是为了你们的一己私利。我乃朝廷命官,剿灭反叛天经地义,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判,只有缴械投降一条路。”
李岩冷笑,“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两人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各自回归本阵。接下来就看儿郎们的厮杀本领,苍凉悠远的号角声在耳边响起,两只人马缓缓展开阵型。明军中部为步卒,橹盾手举着高大厚实的方盾,保护着弓箭手缓步向前,长枪手、刀斧手紧跟其后;两侧游弋着轻悍彪捷轻骑,时而冲锋,时而回旋,起到牵制骚扰的作用。如果中军取得优势,他们将覷得机会,如饿狼般狠狠插入农民军队伍,将其分割搅乱。
白蜡军没有骑兵,显得盛势没有那么大,战士们快速而安静的整理好队伍,同步起脚向前推进。长枪如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虽然沉默,但而在沉默中不知蕴含着多么强大的能量。
首先双方的弓箭手开始对射,箭簇在空中穿梭,准确落入对方的阵营,可是收效却不大,双方都有很好的护具,橹盾铠甲齐全,甚至白蜡军战士身披双甲,头戴兜鍪,箭矢碰到身上纷纷落下,也有个别的顺着甲胄缝隙扎了进去,却没有威胁,甚至连肉皮都划不破,只是摇摇摆摆的挂在身上。
三轮箭雨射罢,双方已近离得很近了,连对面人脸上的毛发都看的清清楚楚,结果同时大喊一声,开始迅速接近。白蜡军还算沉稳,按着哨声,压着步子前进,而明军却在呼喝狂叫声中,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全力大步奔跑着,一头撞在白蜡军阵营上。
霎时间,天地为之变色,好似末日降临,恍惚间仿佛可以听到死神在高声歌唱,无数的厉鬼亡灵漫天飞舞,就连太阳也似乎抵挡不住逼天的杀气,显得有些摇摇欲坠。明军高速奔跑所携带的巨量动能转化成强大的破坏力,使得双方前三排的士兵几乎同时损失殆尽,盾牌碎裂,长矛折断,人体更如破败的皮囊,四处喷洒着鲜血。
此刻,人的生命并不比一颗泥土中的小草更有价值。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第四排明军根本停不下脚步,第五排推着第四排,第六排又推着第五排…………一排又一排,层层叠叠的,撞击在白蜡枪阵上。
浓厚的血腥味弥散开来,就连空气中都氤氲着一些粉红色,喊杀声,兵器撞击声,以及不知如何形成的怪响充斥满耳轮,犹如天边滚滚的闷雷。举目四望,视线所及之内,全是涌动的人头,厮杀的身影。白蜡军战士并不比明军轻松,他们咬着牙,不停的用力刺出长枪,然后收回或者倒下。枪头的红缨吸满了鲜血,随着摆动撒下一串串的血珠,枪杆上也沾满了血,握起来又腻又滑。整个阵型眼见着削薄下去,但是战士们一步不曾后退,使人感到枪阵,更加紧密和坚固。这是意志和牺牲的比拼,只有更坚韧的一方才能获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