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高天之上,爱我们的天父啊!祢是创造宇宙万物的真神!感谢赞美祢,因着祢的大能和大爱,蒙您的旨意,我们又走过了在世的一年路程。”
热情的吟唱并没有使行走在切米塞尔街道上的行人们有所停顿,他们依旧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希拉里·乔治对此丝毫不在意,如果换做是他,也不会去关注一个像“疯子”一样的人。
作为一个无信仰者,这些要大声“吟唱”出来的宣传语对路人的影响往往小于他自己的羞耻心。
还好,下午四时的时候,工作就结束了。
徒步走回公寓所在的街区,到家需要差不多一小时。
途经杰克逊糕点店,他侧目瞥了一眼,想到家中只剩两瓶水酒却没有走进去,反而加快脚步。
“终于到了,真是口渴。”
关上因年久失修而咔咔作响的木门,乔治随手拿起鞋柜上的酒瓶,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
本来除了味道淡一些,其他都还好的酒液未得到妥善保存,所以现在酸臭成为味蕾接触它们后向大脑传递的第一形容。
“可恶,为什么那个变戏法的都买得起面包和真正的麦酒,我却不能?”还算好听的嗓音配上充满怨恨的话语,意外的契合。
生着闷气走回自己的房间,乔治从破旧的书架上拿下本名著,坐到书桌前,开始每天必需的构思。
唱诗人行业中,抽象的等级根据生活状态划分,穷困潦倒、勉强温饱、中规中矩、经济富裕都可以用来描述唱诗人。
过得越好越富有,就象征着水平越高。
毕竟最影响唱诗人生活状态的直接原因,就是他所创作的作品是否广为流传、优美动听。
而是否广为流传、优美动听又决定了吟唱这篇作品的人数。
吟唱他人的作品需要每月多付一定量的税款是圈子里的常识,那可不便宜,在大多数唱诗人眼中没办法忽视。
这些税款最终绝大一部分会流向原作者,属于最正统的收入。
所以,只能勉强满足温饱的乔治工作闲暇之余会拼命地寻找灵感,毕竟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
揉烂写满蝇头字迹的劣质纸张,他放下手中的墨笔,抓了抓头发。
“明明是些优美的句子,连成段就要多奇怪有多奇怪,甚至都读不通顺。”乔治像是在嘲讽自己。
举起酒瓶,一口,又是一口,酒液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呵,真是可笑,又可悲的人生啊!”
“谁会在意我呢?除了……她。”
“那个女人,可能已经……把我忘了吧?”
美好的回忆源于每月月中的“狂欢”,那是乔治释放压力的方法。
具体来说,就是用半月的收入在水仙花酒吧这个本街区唯一可供人们消遣的场所呆上一天,这会让他感觉好很多。
上个月的“狂欢”,本来也是在乔治喝醉后的自言自语中度过,但在他就要离开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坐在他身边,同样喝了点小酒的她冲着被酒精麻痹,积攒30多年欲望的唱诗人示意某件事情。
乔治当时脑子一热,也就没考虑她是否已婚之类的问题。
最后,一夜过去,老板清场的时候才发现赤裸全身的他躺在吧台旁。
而现在,乔治回味着,抽出张纸,用墨笔涂写。
“如风的女子,闪着火光而来。你的热情,让我陶醉。你就是一杯烈酒,半杯也令人痴迷。痴迷着,我把你喝进口,仔细地咀嚼……”
他通读一遍,嘴角翘起。
合格的作品诞生了,它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别看诞生的过程有些随意,其实距离乔治上次发表合格的作品已经有半年前了。
艺术就是这样,灵感转瞬即逝,可一旦把握住,就是一场美好的奇迹。
但他并不打算拿这篇诗歌赚钱,对那一夜的怀恋,分享即是罪恶,独享即是忠诚。
没逻辑的想法,明明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真想再见她一面。”乔治的眼中流转着异样的光芒,掩盖了作为人的神采。
就这样,保持动作不变,他盯着那张可以称之为“手稿”的白纸,直至屋内的光线东移到头。
“咚…咚…咚…”
门响了,较先前更加消瘦的身影从座子上站了起来,机械般向门口走去,其手中的墨笔掉在地上,断成三部分,其中两部分摔得粉碎。
只剩皮包骨的手掌抓住铜制的门把手,怎么也拧不动,可能是为了方便他用尽全力,乔治的意识恢复了一些。
伴随大门的打开,他的手肘也是一声脆响。
熟悉的红裙,熟悉的纹身。
“是她!”
乔治瞪大眼睛,意识又恢复了一些,他仿佛饥饿的猛兽,扑向自己思念万分的女人。
摸上去触感也是那样的熟悉,乔治可以笃定,这就是那个女人:“莉莲,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想我了,不是吗?”诱人的红唇在他的耳边吹了口热气。
失去和得到往往会同时进行。
骨骼与皮肤之间的重新被各种物质填满,乔治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拔起来,但刚苏醒的意识却再度沦陷。
西尔维亚·莉莲抚摸着面前并不帅气的面庞,张开了嘴巴。
长度夸张的舌头从象牙白的牙齿间伸出,划过乔治的右脸,反复吮舔。
两人纠缠在一起,透明的唾液好似强酸,轻松腐蚀掉脸皮,布满纹理的肌肉露了出来。
明月升起,魔术师到家了。
银白月光打在衬衫背部底料和它主人的左脸上,莉莲停下动作,贝齿轻合:“有人在看呢,去杀了他,打扰别人可不是好习惯。”
红眸闪烁,乔治僵直地转过身,粗壮的大腿弯曲成半蹲状,一动不动。
直到猎物快要逃离时,他才消失在原地。
“威尔?格雷奥姆,威尔…格……死!”恶魔的呓语从耳边传来,威尔的余光能看到红色。
蕴含重压的一拳,双臂阻挡依旧力不从心,牛皮袋掉到地上,面包被灰尘覆盖。
“混蛋!”
腕部剧痛让威尔头脑清醒。
“跑,快跑。”
威尔在心里对自己呐喊。
扛着余力后跳一步,他转身狂奔。
“救命,救命!”
求救声没人回应。
威尔每窜出去几米就要停下阻挡从天而降的拳头,数十次的猛攻后,他倒在地上。
被单手举起来的感觉并不好,至少威尔这么觉得,而且对方正掐着他的脖子。
如此近的距离,月光照耀下壮硕的肌肉使他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瘦弱的乔治。
这位现在看上去名副其实的“白色狼人”再次举起拳头,企图结束曾经引起自己嫉妒的人的生命。
谁知他的铁拳还没砸下,威尔看似瘫软的手臂之一便如同利箭袭向那只红色的右眼。
剧痛使拳头的轨道偏离,它不偏不倚地碰上了威尔未曾建功的那条手臂。
凉意从掌心传来,他用力一扯。
“啊!!!”
伴随犀利的惨叫,凶猛无比的“狼人”应声而倒,化为一滩灰烬。
“呵…呵…”
两声苦笑过后,被剧烈运动中分泌出的肾上腺素抑制下的剧痛爆发,威尔立刻脱力倒地,他在昏迷之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千万不能死。”
一直稳稳戴在头上的高筒帽,随着他的倒地而滑落,班基摔了出来,原本正在睡觉的它被吓得不轻,跳到威尔身边,用前爪狠狠拍了两下地面。
可威尔仍旧一动不动,班基的兔脸露出无奈,只好卧在一旁再度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