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他们……我见过他们……”俏俏小声地重复道。
老奶奶用干枯的手指紧紧抓住俏俏的衣服下摆,问道:“丫头,你见过我的孩子们?在哪里?”
俏俏转向老奶奶,问:“奶奶,您先告诉我,您儿子是不是叫张廷正?儿媳是不是叫许良娣?”
“是。那是我的儿和儿媳妇的名字。”
俏俏点点头,有把握地说道:“那没错了,刚才幻影里趴在地上的男生,我不能很清楚地辨认他的脸,但是那个女子的长发和红裙,我是不会记错的,我来冥界之前,碰到了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嘱咐我一定记住他们两人的名字。”
姥姥听了俏俏的话,“咚”地一声坐倒在地上,张大了嘴“呀”了一声,就低着头佝偻着腰一动不动了。
俏俏慌了,她怕老奶奶一口气上不来,憋坏了自己,刚想上去扶一下,就听见“呜呜呜”的声音从老奶奶的胸腔里传了出来,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叫声:“我的儿——我的孩子们哪——”
母亲们挺了十个月的大肚子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之后马不停蹄地还要再喂我们母乳让我们长大成人,她们无私地把自己奉献给孩子们的未来,在这个世界上,母亲们是最伟大的。
现在一位满头花白的老母亲,声音尖利凄惨地喊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一声接着一声。
俏俏捂着眼睛转过了头,她觉得自己眼睛热热得,也想哭了。
这么哭下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俏俏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把老奶奶从地上扶了起来,声音软软地说道:“奶奶,您先听我说,您的儿子儿媳当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记住他们的名字,说不定当时他们看出来我离死不远,要来冥界了……您不是说这件事是冥界事物司负责的吗?刚巧我就是那儿新招的职员,”俏俏紧紧握住了老奶奶的手,表情有些阴森地说:“我现在就回去,问清楚拿电线勒人的那个畜生在哪里,您放心,我一定让他交代出您儿子和儿媳的抛尸地,好吗奶奶?”
“他不会交代的,他活着得时候因为不肯交代连枪子都挨了,死了以后就更什么都不顾了,你们事物司来了好几趟了,都说那个杀人犯不肯说……”
俏俏拍了拍老奶奶的后背,笑着说:“奶奶,您擦干眼泪,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哭泣的原因,肿的很厉害,她用袖子蹭了蹭眼泪,冲俏俏点了点头。
“那我走啦奶奶,您保重身体,我还会来看您的!”
俏俏说着跑到了院子的围墙边,她把后脑勺、后背、小腿肚都紧紧挨好着墙边后,仰头扯着脖子喊了一声:“我要去冥界事物司!”
俏俏话音刚落,她脚边就起了一阵风。风越卷越大,地上的土全刮进了俏俏的鼻孔里和嘴里。
“呸!呸!呸!”俏俏闭着眼睛,面部表情狰狞地开始用嘴巴往外面吐土。
狂风暴土的席卷中,俏俏忽然觉得有人不停地在拿手指戳她的鼻孔。
光天化日,郎朗乾坤,俏俏纳闷儿,是哪个倒了八辈子霉的缺德鬼,在对她做这么恬不知耻的事。
她尽量躲着,可是手指居然不停地从四面八方过来戳她的中国小翘鼻。
俏俏冷哼一声,心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豆包啊,她沉住气,手脚并用,分别像自己的前后左右捶了过去,这稀有的景象可真是应了一句古语:此时无招胜有招。
你看这速度,再瞧这脚法,如果周围有记者,那明日的爆炸头条一定是:震惊!失传已久的独门王八拳又再现江湖了!
这拳法舞得实在是太忘情了,四肢八脉打通之余俏俏连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最后一个耳光太用力了,俏俏自己被自己抽翻在了地上。
她晕晕乎乎地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目测得有几十米高的大绿铁门戳在了她的眼前。
铁门上有块黑色的大扁,冥界事物司几个金色的大字方方正正地被刻在了上面。
铁门旁边站了一个身穿铠甲的人,俏俏觉得他的穿着特别像陕西博物馆里收藏的兵马俑,伸长八尺,胸肌鼓鼓,剑眉星目,长得其实还挺帅的。
俏俏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走到了铠甲人身旁说道:“喂!刚才是你一直在挖我鼻孔吗!神经病啊你!”
铠甲人好像没听到俏俏的话一样,眼睛一直往前方瞪着。
俏俏“切”了一声,抬脚刚要迈过门槛,门口铠甲人手里握着的长矛“嗖”地往俏俏的脖子戳了过去。
幸亏俏俏脖子缩地速度够快,不然她现在就身首异处了。
“你干嘛!想戳死我啊!我是冥界事物司的职员!是你们死乞白赖地招我来的!”
铠甲人还是不搭理她,也不看她,只是把手里的长矛对准了俏俏的脖子。
俏俏忽然觉得这个看门的铠甲人很有意思,她背着双手走到了铠甲人身前,歪头说道:“我认识你,你是不是秦朝人?”
铠甲人听了俏俏的问话居然斜眼瞪了俏俏一眼。
俏俏惊呼了一口气说:“你真是秦朝的啊?你不去好好看守秦始皇陵怎么跑到这里看大门来了?”
铠甲人有些恨恨地小声说:“你管的着吗?”
“嘿!我说你这个秦朝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呢!喂!你知道吗?你的好多兄弟都被人类从土里挖出来,放在博物馆展览呢,他们都挺帅的,”俏俏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铠甲人的脸,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你长得也不赖啦,咦,看你们都长得这么健壮,平时是不是特别注重锻炼啊?”
“俏俏!你干嘛呢!”
俏俏一扭头,看见了穿着青灰色制服的达师傅。
“没干嘛啊,在和这个兵马俑大哥聊天呢。”
“不是说让你和皮皮在一起,你怎么私自跑到这儿来了?!”达师傅沉着脸,面带怒色地问俏俏。
俏俏本来想还口,但她及时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她还有正事要问达师傅呢。得罪了她,和谁去问那个犯人的情况呢。
“跟我走。”达师傅甩了一句话,径直往大门里面走去,俏俏见状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进了大门,七拐八拐后,一个无人居住的老旧胡同呈现在了眼前,胡同的墙壁布满了青绿色的苔藓,俏俏深吸了一口气,她好像闻到了血的腥味儿。
达师傅走到第一个门前,抬手在空中像画符似的划拉了起来,划拉了得有一分钟后,推门走了进去。
俏俏紧张地往雾气朦胧的胡同深处望了望,三步并作两步也跑进了屋子。
屋子中间摆了一把构造很纤细的椅子,椅子上却坐着一个很胖很壮实的人,是个男人。
他背对着她们,所以俏俏看不到他的长相。
达师傅叹了口气朝那个男人的后背说道:“付刚,你还是不肯说你把那夫妻俩的尸体扔到哪里了吗?”
俏俏听到“夫妻俩的尸体”这几个下意识地紧绷住了神经。
“呵呵呵——”
背对着她们坐着的男人抖动着身体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闷闷的,听起来特别恐怖。
俏俏攥紧了双手,走到了男人面前,她一看到那张脸就立刻认出了,这个人就是自己在老奶奶家院子里看见的出现在幻影里面,拿电线勒人家脖子的那个杀人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