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安。
“起床了,起床了....”一阵铃声响起,一只手从卷成一个煎饼的被子里伸出来,在头顶的位置摸来摸去,终于它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然后狠狠地把手机按死在欢乐的尖叫声里。
“妈的,什么时候才能像那些大四学长一样一觉睡到中午饭和早饭合二为一啊?”被子里的人嘟哝一声。
任禹城不情愿地打开了自己的“煎饼卷”。这是他在这个又窄又小又硬的二层宿舍床上第二百一十七次醒过来,尽管已经进入世人所说的阳春三月,但是很遗憾西安从不参照世人说的鬼话。它勤勤恳恳地以“白天不热死你晚上不冻死你我是你孙子”的伟大目标而努力。
任禹城看了一眼手机,6:45,对他来说标准的起床时间,虽然这个时间响铃曾经引发宿舍人的集体声讨,如果不是凭借任禹城还算壮硕的身体素质,可能那次的“暴动”就会被舍友锤个稀烂吧。
对于舍友来讲,晚上十二点之后的世界和早上八点左右的床上才是真正的天堂所在。但是任禹城却办不到和他们一起享受这些,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没办法熬夜,甚至严重到一名医生亲自来到家里,给他做了测试并且严厉地警告他不可以长时间熬夜。所以十八年来他从来没有熬到过超过十二点,说来也是奇怪,无论发生什么,每晚十二点他总是能及时入睡,就算是外边敲锣打鼓放鞭炮烟花核弹爆炸都乱不醒的那种,他也感觉疑惑过,但是那名来到家里的医生后来又一次来复查,告诉他是身体差的原因,他的身体机能根本没办法熬到那么晚。所以,在号称炼狱的高三时代,当同龄人们都打开台灯,一个又一个顶着猝死的风险在昏暗的灯光下,刷题刷到凌晨三点的那段日子里,任禹城总是早早地洗漱完,十点半准时入眠,当然代价就是他在这一年里比同学少刷了十几本题。所幸有得必有失,白天他有异于常人的精力,所以也并没有落下,甚至在最后的“独木桥战役”中,还超常发挥,然后他选择了西安的这所211大学。
然后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他失去了十二点就能准时入睡的能力,对于他的舍友来说,谁都难以接受这么早就关掉灯躺在床上等着倦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到来。所以在九月份入学到现在,他和舍友之间妥协妥协再妥协,争执争执再争执,终于让大家同意在十一点四十准时关灯了。
可是他没有了那种及时入睡的能力了,所以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至少不下二十次超过那条十二点红线,每一次越过这条线,第二天起来他觉得整个人都要死了,脊柱从脖子到腰部疼得像是快断了一样,牙龈出血,眼睛肿痛。不得已他只好委托父母在医院里购买了一些安眠药,防止自己再出现那种彻夜难眠的情况。
新学期开始,任禹城靠着安眠药和自己极强的“求生欲”,安然无恙到现在。虽然安眠药有副作用,但是对任禹城来说,安眠药堪称救命药,而且令他惊奇的是他觉得自从不得不吃安眠药后,他整个人都像是升华了一样,总感觉自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应该是睡得好做梦多的缘故吧,白日梦也算梦嘛。
但是现在,他开始要极力遏制自己想要吃安眠药的想法,因为每天晚上他都想按量吃上一些,理性告诉他这是有副作用的东西,不能过分依赖,但是左手和右手又会不自觉地打起架来,然后右手被左手制服,左手骄傲地拿出两片药送入嘴里,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周之久。
“要不给医生打个电话问问吧,这种情况还真是麻烦啊。”洗漱完之后,任禹城走出宿舍来到海棠餐厅,拿了一份早餐吃着,边吃边想着是不是应该像医生询问一下原因,在他前面的墙上,正播放着“早安三十分”新闻:“现在播报昨天发生在法国巴黎的疑似化学恐怖袭击事件的后续报道,3月14日一辆载满新西兰游客的旅游大巴疑似遭到恐怖分子的化学武器袭击,造成全车四十人受伤昏迷,症状表现为眼睛流血,重度昏迷,警方表示,目前没有查明该化学武器的成分和传播方式,也暂时没有恐怖组织宣布对此次事件负责......”
任禹城默默地吃着早餐,看完新闻,他站起身来拿着垃圾走向餐厅垃圾回收处。
“看来欧洲反恐压力还是很大呀!”
他快步走了,因为这不是他能为之担忧和操心的事情,与其关注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听懂大学物理吧。
只是他没看到,在他吃早餐的桌子后面,一名女生一直在盯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疑惑.......
号称鲁班奖银奖的巨构B楼,任禹城的上课地点,今天是周四,对于一个腐朽的大学生而言,是狂欢倒计时前的一天。任禹城选的是通信专业,这种被誉为“第二高中科目”的专业因为其能让学生在大学后三年的时间里体会三年高考的感觉,所以任禹城一直不太对它有什么热情,因为高考考得超出平常水平,所以以前的那些理想大学理想专业都被家里人“嫌弃”了,不得已只能选了这个未来前景无限好的专业。
但是,在任禹城选专业的那几天里,曾经的学长轮番上阵劝导他,这是一个理工类大学,本就缺少优质女生的地方,在选择一个这么占用时间的专业,后果大概是要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的度过这段美好的大学时光了吧。
确实,不论长相还是家境,更不提学习和性格,任禹城被活活淹没在大一众生的海洋里。这是最可悲的事情,也是难以逃避的现实与无奈。
其实任禹城也很希望自己能像一些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就是那种怎么看都没法看出来是个牛气冲天的大神,平时隐藏在一群屌丝里,突然有一天正在上课的时候一群穿着黑西服的人踹开门,然后对着这位大神说:“少主到时间了,我们该回去了。”然后他站起来,在这些黑衣人敬畏的眼神里,走出教室门,临行前指着自己喜欢的人说这人以后请家族关照一下,说完头也不回钻上停在楼下的跑车车队最前面的那辆兰博基尼里扬长而去。
任禹城时不时的为自己有这种幼稚的想法而感到羞耻,但是却一次又一次的沉浸在这种幻想里,就像今天一样,前面的大物教授对着PPT使劲,努力地想让讲台下昏昏欲睡的学生们明白什么叫“半波损失”,什么时候才能产生“驻波”,台下的学生们不时地发出嗯哦之类的话。课堂呈现出一片祥和之景色。任禹城掏出手机,准备刷一下微博,相较于其他人来说,任禹城显然是那种闷骚类型的人,虽然表面什么都不说,但是他还是在私下里在网络空间开展着自己的宏伟计划,他甚至创建了一个名叫“世界上最帅的大一学生”的微博账号,又到了每天更新动态免得被认为是僵尸号的时间了。任禹城打开了微博,猛地看到有一个新的关注人@了他。“寻找你十八年的那个人”关注了你,“原来还有比我更文艺的啊。”任禹城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这个人的主页。
很单调的主页,除了几个点赞的视频之外还有两张拍摄的很早的照片。从评论中来看,这个微博的主人也是一个大一学生,而且是个妹子,只不过那些评论里都是用“桶桶”来叫她,所以任禹城没找到她的真名。突然,认证里的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BKR。什么鬼?难道是一个非主流妹子?
任禹城不禁笑了一声,这年头还有这么非主流的认证也是挺让人吃惊的。
“嗡嗡”手机振动起来,原来是收到了一条短信。按照惯例不是10086劝办业务就是发送账单提示,任禹城开始并没在意,但是手机在震动完之后突然开始持续振动,好像是不满他无视刚才的短信一样。“中病毒了?”任禹城疑惑地打开手机屏幕,却呆滞住了,短信的内容,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
尊敬的任禹城先生,我们刚刚检测到你接触到了Blood Killer的相关信息,虽然我们很吃惊于您在我们联系您前提前找到我们,但我们仍要真诚的表达我们的来意,如果您对您的过去,对您的身体有无尽的疑问,那么请于3月16日下午到西安锦江国际酒店十二层七号套房参加二零一八年的BKR中国区西部分会。
————真诚的XUE Z U
“这,是怎么一回事?”没人能给任禹城解答,如果想知道原因,只能按照短信的信息前往目的地,任禹城突然陷入了恐慌,他感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似乎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