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一排向我鞠躬的人,我有一瞬间失神。
人,是救了。
但我总有感觉,这回我可能又要碰上“监控者”了。
估计这会儿在现代的监控室,已经警报大作了吧?
虽然我对面前这几位教授并不是很熟悉,但我总觉得他们本来也是“该死之人”。就是不知道我这一次,能够触发什么级别的“历史并线警报”?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荆少云,那家伙莫非也有过同样经历,所以才搞得现在这么云里雾里的?
“多谢孙公子搭救,我等感激不尽!”
这句话从把人带出来之后我都不知道听了几遍了。——不过也能理解,劫后余生的感觉……我也体会过。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倒是此已是是非之地,诸位先生还是尽早离开为上。”
为首的那位苦笑,点点头,拱手。
送佛送到西,我自个儿掏腰包雇了大车,让送几位到南方去。除此之外,还有……
“郁武!”我叫道。
站在后面的郁武应了一声,走到我跟前。
“诸位先生就托付你了,你务必把他们安全送到南方。”我说。
“那是自然!”他胸膛一挺道。
其实,这家伙自己能照顾好自己都已经相当不错了。我之所以那样说,是顺便也把他打发开,免得他那个性子又惹出什么祸端来。
“走了。”为首那位先生道。
众人再次拱手作别。
郁武转身的时候,忽然衣襟里露出一角丝巾来。
我心下一动。
这可不是这小子的风格啊,倒很像是……我店里的玩意儿?
我忽然想起,他在我店里住了几天,然后恰好又跟百顺——当年他救的后来又被我收留的那个女孩——相处了几天。
我忽然好像明白什么了,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
看见大车渐渐远去,我戴上礼帽,对赶车的祥子说了个地方。祥子点头,鞭子一扬,大车向反方向而去。
在背后看着祥子,我不禁也想起他家那口子来。
经历过很多,祥子好像也终于放下了心结。于是在众人的道贺中,和小福子成亲了。
成亲,没有长辈在场总不像样子,于是我打发顺喜去寻小福子她爹。
可惜最后带回来的消息,是她爹已经不在了,好像是毒瘾发作。而她的两个弟弟,一个不知所踪,一个瘸了一条腿,混迹在街头。
我悄悄去看过他,他的眼神是那种没有生气的死灰色,浑身臭熏熏地,连最底层的乞丐都不待见他。
我叹了口气,装作路人往他身边扔了几个铜板。
看见铜板,他才慢吞吞把铜板拨到身边,慢慢爬起来,一瘸一瘸的去了。
我让顺喜不要声张,就等祥子两口子悄悄成了亲。
“大少,到了。”
祥子停住车,回头低声道。
他的眼光里,有一种满足,那是以前没有的。
这让开始有点怀疑当年出手救他的我,总算有了几分信心。
我点点头,嘱咐他在外等候,然后我自己进了巷子。
巷子尽头,是一扇门。
我上前敲了敲。
门“吱呀”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来。
“我找张先生。”我说道。
老门房点点头,打开门,让我进了门,然后又把门关上了。
门内是个雅致的小庭院,算是别有洞天。
我不是第一次来。
走过一道短廊,门房上千敲门。
“进来。”
里面有人说道。
门房打开门。
“不是说了我画画的时候不要让人进来吗!”
那个人拿着毛笔在铺在桌面的一张宣纸上写写画画,头也没抬。
门房不发一语,看我进内后,就轻轻掩上了门。
我把礼帽脱在手里,静静地待着,也不说话。——我知道随便说话在这里不受欢迎。
良久,那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画在那边。”他指指说道。
我点头,从包里掏出几卷大洋放在桌子一角,然后走到那边茶几上,取起那幅画,展开。
《仕女图》。
不错,正是当年我无意中买到,又转赠给慧卿的那一幅。
我来回端详,也不敢说话。——老实说,我知道这位老张的手段,他要真弄张西贝货还我我还真没法分辨,只好装模作样一下。
“放心,”老张头也没抬说道,“你是我故人绍介,我的画瞒不了她。”
他口里的“她”,指的是瑶秋。
是瑶秋指点我来这里的。
我是想破头都没想明白为何瑶秋居然会结识这样的奇人——擅长伪造古画的。
但要去“收买”张少帅,一般的话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还是瑶秋提醒我,慧卿有这么一幅《仕女图》。
《仕女图》够不够格?当然是够了。
但那是我送给夫人的礼物,我总不能夺人所爱。
还是瑶秋叹了口气,跟我说了这么个去处,还亲自帮我问慧卿讨来了这副画。
要是以前,我是很难想象慧卿居然会同意——要知道当年她跟瑶秋两个可是势同水火呢!
第一次来,瑶秋还给我一把香木扇子——跟我第一次跟她“定情”时的那把差不多——嘱咐我先把扇子给张先生看。
张先生看了扇子,脸色先是阴晴不定,然后答应了帮我“仿画”,还开了个不算太离谱的加钱。
虽然心里很是好奇,但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追究个中原由的好。
就在我卷起画,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得张先生道:
“等下。”
我一愣神,就看得他从一堆书画里抽出一张字来,递给我。
我接过,见上面是四个字:
“好生为之。”
落款是“张爰”。
我再看他时,只见他继续低头作画,不再理我了。
一脑门官司的我,不知何时出了巷子。
祥子看见我的样子,微微吃了一惊,不过没有多问,打起了帘子。
我坐上车,呼了口气,对祥子说道:“回元隆。”
祥子点头,一扬鞭子,大车向前走去。
我看着车外的人流,思绪万千。
“祥子!停车!”我突然急切地叫道。
祥子一惊,连忙拉住了马。
我下了车,径直向路边走去。
路边站着个人,而我认得此人。
准确说,是我知道此人。
我走到他跟前,不自觉挺直了身体。
“穿越者007号。”
熟悉又陌生的机械式提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