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弦已断,情,你可听见了?”声音,似在耳旁,包含着无尽的凄苦,无穷的情意,夏如心不禁一阵心悸。
风起,白色布蔓迎风而展,在夏如心头顶,肆虐张扬着……香烛的味道,浓烈地扩散着,烧成灰的纸屑,在空中卷舞了几番,轻轻落定……狭小的床,竟不得翻身……
床?有如此形状怪异的么?床沿高高筑起,床身仅限一人平卧,开口处微向内收起,似有盖,可关阖……夏如心攀着高高的“床沿”,缓缓支起身子,陌然地适应着周围,横梁,雕木,白幔……
窗台旁那抹素白的身影攫住了夏如心的视线,高高束起的发,末端披散在双肩,垂至在胸前。匍在琴筝上的背影,微微抖动……窗外洁白的梨花随风飘落,偶有几片扬过窗,洒落着淡雅的芬芳。梨花香,却让人心感伤,愁断肠……
哐当……盘子落地,遗留一股清脆,唤回了夏如心的神智,也直起那抹素白的的视线……
“啊……”凄厉的叫声迅速外扩,惊恐的双眼在夏如心身上逡巡着,瞬间,倒地,不省人事……
门口人声开始嘈杂……夏如心淡然地瞟了一眼,莫名其妙!视线收回,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睡在床上,而是……棺材里……
这里,有睡棺材的癖好?升官发财么?
“心儿……你……”那抹素白,睫毛沾着泪珠,晶莹剔透,双眼蹦出一抹光彩,隐隐的,略带一丝恐惧……
“少爷,别过去,那是诈尸!”一声带着怯懦的勇敢大叫在门口传来,掩不住的惊恐……这一声,让疾奔而来的素白,迟疑了……
夏如心好笑地看着他,男子汉大丈夫,竟哭得这般柔媚……
面若冠玉,唇染胭脂,眸似灿星,举手投足间,优雅不已。美……很美……但阴柔……太过阴柔……
只迟疑了一下……那抹素白便义无反顾的走向依旧坐在棺材里冷眼旁观的夏如心,全然不理门口一连串的抽气声!为了心儿,死,又何惧……
“心儿!”猛然落入怀抱,令夏如心颤动了一下,刺鼻的檀香串入鼻尖,熏得难受,莫名的肢体接触,摩擦出隐隐的难堪。挣扎……拉扯出和那抹素白的距离……
“你是谁呀?”轻柔的嗓音,如黄莺出谷,似清水淙淙。夏如心,也愣住了,这清澈的嗓子,恁般的陌生。
门口的抽气声又此起彼伏,而眼前的人,睁大眸子,一脸不可置信……
“一定要完全融入那人的身份!”绿殇的话开始在耳边悬荡。一无所知,又怎么完全融入?夏如心有些无奈……
也许,可以的,只要忘记夏如心,一切,从头开始……无需背着包袱,随心而行……至少这段时间,忘记夏如心!
“心儿,你……我是谦哥哥!你,不记得了?”那双修长的手,欲抚上那娇嫩的脸庞,却被轻巧的躲过。
“谦哥哥?”夏如心抑制住鸡皮疙瘩的泛滥。古人也这般肉麻。她从棺材里出来,脸上依旧淡然。那白布条上赫然的“奠”字显摆着,原来是追悼会,难怪气氛这么诡异。是死而复生……还是传说中的诈尸?
“心儿,你不要吓谦哥哥!”听不出是心酸,无奈,还是惶恐!可夏如心的嘴角,却划出玩味的唇线……
“哦!那我,是谁?是人?是鬼?”眨着无辜的眼眸,夏如心略带楚楚可怜的望着那抹素白,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心儿……叫大夫,快点……”那抹素白担忧的眼色不做任何掩饰,那么地赤裸裸。如此的疾呼,有些破坏斯文形象。令夏如心,微微有些愧疚。然,微微而已,很快便消逝了!
“刚刚的曲子是你弹的?”眼神略过窗台旁的琴架,几片梨花残卧。闭上眼,那韵律似乎还在幽幽回荡,此曲只应天上有……
“心儿,告诉我,你真的没死!”期盼的眼神,缠绵的爱意。人生自是有情痴……可,消受不起,夏如心呐呐想着。
“大白天,还真能见鬼么?”夏如心促狭地挑挑眼角。可秋如心,是真的死了!
“那首曲,为你而作的,我以为你……”话结处,依旧蹦出破碎的音符。
“徒闻音绕梁,宁知颜如玉。我终于深深体会这个的意境了。那曲叫什么名字?”
“红颜劫!”
红颜劫?好殇,但也这般应景。自古红颜多薄命,劫数总难逃。
红颜劫,劫了谁的红颜?
夏如心淡然一笑。她是善变的女子。所谓的善变,是善于变化自己的情绪,如变色龙般,对人对事,披上不同的颜色。
心儿,心儿。看来这身体的主人,名字也有个心字。这是,所谓的宿缘么?
“我是谁?你是谁?这是哪里?为何我在这里?这,又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个男人,无害的,夏如心知道。除了让自己患上失忆,不知道还有何办法?
“心儿,你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眼神,似一泓秋水,盈盈润润,而他,竟是男子!
“不记得了,一丁点,都不记得!不好吗?”夏如心微嘟着嘴,又眨巴眨巴着星眸,她只想随心,却不知,这幅模样,会多惹人疼爱,会另多少人,忘了呼吸,停止心跳。
“心儿……”喃喃的低语,痴痴的模样。夏如心有种恶作剧后的快感。
“我是谁?”
“秋如心……”
“你是谁?”
“南宫文谦……”
“这是哪里?”
“南宫府……”
“我为何在这里?”
“被追杀……”
“我家何处?父母何在?”
沉默不语……
探寻的眼神……
依旧沉默不语……
“孤儿?”夏如心不禁猜测着。
摇头……
“身世不明?”
又是摇头……
夏如心不耐烦了……
“身世很不堪?”加重了语气,这次,该听得见话里的怒气了吧?
刚才还天真撒娇的心儿,此刻竟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南宫文谦有些讶然。他不忍心儿伤心难过。但她,终究要知道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