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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阳光背后每个人都寂寞

1.

圣诞节之后,扬州便开始下雪了,每天黄昏下一小会儿,但是很大朵很大朵,让人觉得白天变得很短,一转眼就是寒假了。

假期里,董小武和他的“北腿爸爸”乐队相约去1912街区的酒吧演出,其实也就是在别的乐队演出之前暖暖场,或是在别的乐队走了之后,他们临时唱一首歌。

巧得很,林唱居然也在那个酒吧打工,第一晚遇见的时候,都以为又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件。谁知道林唱竟然笑呵呵地跑过来和他们打招呼,还免费送给董小武他们果盘和啤酒。

有一天晚上,我陪妈妈去外婆家。很晚回来的时候,路过文昌广场,看见董小武他们一群人正从酒吧里面出来,推着破单车,背着吉他呀,贝司呀,键盘呀,走在大雪里。林唱也在里面,她把许愿池里面的冰砸出来,在许愿池里滑来滑去,董小武怎么拖她也不走。

妈妈也认出董小武了,“那不是拿可乐瓶砸你的小流氓吗,还有旁边那个女孩子,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妈妈害怕,拉着我走开了。走出去好远,都还能听见他们哈哈哈的笑声回荡在广场里,空旷而遥远。

走到半路,妈妈又问我,“上次和你一起被砸破头的那个小鬼呢,就是老坐在我们家楼下抽烟的那个,那个小鬼看上去挺乖巧,斯斯文文的,就是抽烟不好。”

妈妈唠唠叨叨个没完,听得我里心烦死了,我那么努力地想要把他忘掉,她却要在这里说个不停。雪越下越大,我拉着我妈的袖子,踢着雪往前走,回头看我们的脚印,深深浅浅,一转眼又被淹没。

董小武他们没有追上来,也许他们走去了另一条路吧。

寝室里有八卦的女生打电话过来我家,问:“姜绚,你知道吗,董小武和那个叫林唱的小太妹在恋爱,今天我在文昌广场看见他们了,手拉着手在许愿池里滑冰。”

我说:“我知道,我刚刚也路过文昌广场了。”

那个女生又八卦地问我,“那你难过吗?”

我说:“不难过。”

她挂断了电话,似乎很失望。

我从背包里翻出刚刚买回来的橡皮泥,开始塑许安的模样。大白T恤的背影。坐在花坛上抽烟的样子。脑袋上满满的纱布。蹲在墙角抽搐的双肩。昏黄的路灯里横跨了整条街的影子。往事一幕一幕电影一样闪过,而我就像是绻在旧帆布沙发里走不出来的观众,无法停止的思念。

妈妈走进来,“姜绚,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转过身去,拦腰抱着妈妈,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妈,爸爸走了之后你是怎么过的?”

妈妈说:“还能怎么过,就这样过呗,苦过来了都忘记了。”

她又问我:“你是不是恋爱了,是那个老在我们家楼下抽烟的小孩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妈妈摸摸我的头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可是我哭不出来,妈妈就那样一直任我抱着,我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她扎着短围裙,刚刚切过洋葱吧,熏得我眼睛疼,头疼,鼻子也不通。

妈妈出去之前,抓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橡皮泥手工问:“你塑的是那个小孩的样子吗,一点也不像。”

怎么会不像呢?短头发大眼睛,一笑一口白牙,两个酒窝,我对着一盒没拆封的橡皮泥都能看见他的样子。

一整个寒假,我什么功课也没有做,就是每天在家塑那些橡皮泥。妈妈怕我闷坏了,便让我还回游泳馆练习游泳。妈妈年轻的时候是游泳健将,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她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于是便寄望于我。

游泳馆的水池里已经结了厚厚的冰,教官和学员们穿着泳衣站在冰面上砸冰,他们要开始冬泳了。我穿着厚厚的毛衣,抱着肩膀,蹲在台阶上看着他们,真的,看着他们都觉得冷。

教官还记得我,丢下学生跑过来,“同学,你是不是害怕冬泳会很冷,里面有温水泳池。”

我又走去更衣室那边看了一下,原本蓊郁的小树林落光了叶子,台阶上,草坪上,积了厚厚的叶子和残雪,物是人非。我不想呆在这里练习游泳,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许安不在。

我对妈妈说:“游泳馆的水池都已经结冰了,只有几个冬泳的学员在那里,而且他们又没有温水游泳池,你知道的,我不是爱斯基摩人。”

妈妈说:“那你去打网球好了,我帮你买一付球拍。”

我说:“不要去,一个人怎么打?”

妈妈又说:“那你去跆拳道班报名吧,学点防身术,免得下次再被人砸破脑袋。”

我说:“不要去,多无聊,多粗鲁啊。”

妈妈还想说什么。

我说:“妈妈,我想去江城。”

妈妈装作没听见,转身进了厨房,过了老半天,我都以为她不同意了,她才说:“好啊,江城天气比较暖和,还有温泉浴场,不过要等过了年之后才能去。”

其实我想过年之前就去,但是又担心妈妈一个人过年会很孤单。

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我们了,所以记忆里,一点对他的印象也没有,每年过年都只有我和妈妈。妈妈还笑着说:“人家要三个人才算团圆,我们家两个人就可以团圆。”

可是,我知道,一个人,不算是团圆。

2.

大年初四,妈妈说今天日历上写着宜远行,不如你就今天去吧。唉,出远门才嫌屁股不够大不够翘,顶不住背包。背包里是我做的橡皮泥手工。渐渐明亮起来的雪天清早,我踩着积雪出发了,很有风萧萧易水寒的悲壮。

火车哐啷哐啷地朝南跑,越跑越温暖。我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温差太大,玻璃上满是水气,伸出手指,划一下,便会出现清晰的一道痕迹,只是手指划过的地方,会有大颗的水滴滑过我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像是我在流泪。

车上人特别多,因为是过年吧,所有的人都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只有我拎着一堆泥巴。我将双肩包反过来背,把它们紧紧护在胸前,生怕被汹涌的人潮挤烂。

我想起第一次在更衣室的时候,许安突然冲进来抱着我,那个令人窒息的怀抱。现在我也抱着他了,可是我却不敢像他那样很紧很紧地拥抱,因为我怕我一用力,他就碎了。

那是一座有很多树的城市,路边的绿岛乱糟糟地开满了三角梅。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找了很久才找到许安的学校。因为放假,学校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偶尔路过,头顶满是遮天蔽日的绿色的道旁树,却依然显得空旷。

我漫无目的在校园里走,从教学楼走到图书馆,从食堂走到男生宿舍,从篮球场走到小超市,好象每个地方都能闻见许安身上才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门卫也发现我了,是年轻英俊的保安,穿着制服,满脸严肃地问我,“那位同学,你找谁?”

我想说我找许安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因为我不知道见到他之后,该说些什么,有些话,有些事情,在心底空自澎湃了很久,却找不到出口。

从校门口出来的时候,那几个保安围成一圈在打牌。我回过头去,把手里的袋子交给他们,“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一位叫许安的同学。”

他们问我许安是哪个系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说,那么多同学很难找。我只好把那些橡皮泥的手工全拿出来,排在传达室的窗口,我说:“他从门口走的时候,看见了,就知道了。”

走出去好远,还听见有一个小小年纪的保安满是虔诚地小声说:“原来是个女雕塑家。”

我住的旅馆是一幢欧式建筑,尖尖的屋顶,彩绘玻璃的窗户,曲折幽暗的回廊,白色的石壁爬满绿色的植物,偶尔有成群的鸽子呼啦啦飞过来,又呼啦啦飞远了。我住的那间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很旧的油画,斑斓的油彩已经开始剥落,画面是一条遥远的林荫路,没有尽头地通向远方,很像我和许安刚刚认识,每天晚上走过的那一条。

突然地,很想写一封信,可是对着宾馆的信笺,我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只是胡乱地写了一句林夕的歌词:青春仿佛因爱你而开始……我把信笺叠成薄薄一颗心,藏在那幅画的背面,像是藏一个秘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我本来就是一个喜欢藏秘密的人吧,又或是,我想证明自己来过,爱过。

第二天,我便离开了江城。坐在火车站门前的广场,等回家的火车,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多好啊,寒冷的冬天,却到处都是一树一树的花,一花开,一花落,人行道上飘散着粉粉紫紫的花瓣。

我终于知道许安为什么选择来江城,他就像是迁徙的候鸟,因为扬州太冷了,所以想要寻找更温暖的地方。

还是来时的火车,只是换了方向,一路哐啷哐啷的向北,越跑越寒冷。来的时候,火车上满满的人,可是回去的时候,我坐的9号车厢,只有两个人,而且中途就下车了,空荡荡的,那么孤单。看样子,还是寻找温暖的人多一些,谁愿意朝着寒冷的方向迁徙。

回家之后,妈妈吓了一跳,“你没有找到他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说:“我有说去找他吗,我是去游泳。”

妈妈看出来我心情不好,便不再说话,转身去厨房去帮我盛汤。然后又听见她在厨房里大叫起来,“那个男孩子不是坐在楼下吗?”

我赶紧跑过去看,真的是许安,蹲在花坛上的积雪里抽烟。

许安看见我下楼,站起来,看着我,却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了老半天,才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说:“我初四就回来了。”

居然就是我去江城的那一天,那么为什么,我一直趴在车窗前,与那么多向北的火车交错而过,却没有看见他,原来我们的错过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妈妈在楼上叫我们上去喝汤,三个人围着小小的餐桌,有桂花元宵的香味融融地飘在空气里。这是爸爸抛弃我和妈妈之后,我们家第一次有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原来三个人,会更有家的感觉。

吃过晚饭之后,许安带我去顶楼的天台上放烟火,我坐在水箱上,我放一支,他就燃一支,我再放一支,他就再燃一支,看着绚烂的烟火在暗黑的天空里一朵一朵开出花来,我的心里也欢喜地一朵一朵开出花来。

我一直记得那晚的天空,墨蓝颜色,像是一片稠滑的缎子,缓缓流动,角落里,不远不近,一枚瘦瘦的小月亮,偶尔有烟火在淡淡的月光里,亮起,又熄灭,突然想起来从前听过的一句歌:你为我点燃一瞬,我为你死亡千年……

3.

许安回来之后,扬州又开始下雪,很大很大,铺天盖地的那种。

我们一起去游泳馆,教官和一帮学员正在堆雪人,我们也跑过去帮忙。那个时候我们都在看《麦兜的故事》,于是大家建议堆一只猪。我们滚雪球,许安会做橡皮泥手工,所以就负责刻画雪人的模样。

等我们忙活了半天,雪人堆好了,却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矮矮胖胖的身体,短短齐齐的西瓜太郎头,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雀斑,眼睛是用夏天的时候吃剩下来的桂圆核做的,黑黑亮亮。

大家都叫起来,“许安你怎么搞的,都说让你堆一只猪,你为什么堆成姜绚的样子。”

许安也很委屈,“我明明想堆的是猪啊,可是堆来堆去就堆成她的样子了。”

我低下头看看自己,难道我就那么像猪吗?

我扑过去,把手里的雪球全都灌进许安的脖子里,许安也抓起雪来丢我,却丢到了教官的脸上,教官反击,于是一群人便砸在了一起。我和许安先还是互相砸,后来就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了,因为教官的学员太多了,砸得我们抬不起头来,我们便跑,从体育馆一直跑到大虹桥,又一直跑到大学南路,许安的围巾都跑丢了。

刚好路过时代广场,我就想买一条围巾送给他,我选了很久,温暖的羊毛绒,淡淡烟灰颜色。可是选好了之后,我又后悔了,我说:“我们还是买毛线吧,我想帮你织一条围巾。”

许安问我,“你会织吗?”

我说:“现在还不会,不过我们寝室有女生会,我很快就可以学会了。”

许安只好把选好的围巾又重先放回去。雪依然下个不停,我把我的围巾围一半在他的脖子上,还好我的围巾特别长,只要靠到最近,就能温暖两个人。

许安一直陪我到元宵节,他本来想再过两天,陪我过完情人节,这是我们认识之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可是他们学校要开学了,这真让人遗憾。

他走的那天,过来我家楼下与我告别。我坚持要送他去车站,可他却不肯,说是怕我会掉眼泪。其实,我想他是怕自己会掉眼泪吧,因为我要掉眼泪不一定要去火车站,他一说要走,我的鼻子就酸了,五个半柠檬C。

他揉揉我的脸,揉揉我的脑袋,不小心揉掉了我的帽子:“你要乖乖的,我五一放假就可以回来了。”

我蹲下来拣帽子,却又不肯站起来,我说:“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听着却像是命令。

他张开双手,犹豫了一下说:“你妈妈在楼上看着。”

我抬起头,看见妈妈真的在探头探脑的张望,看见我看她,立刻缩回去。

他也蹲下来,我躲进许安的怀抱里,他紧紧地抱着我,像是第一次在更衣室里那样的拥抱。那一刻,我真想在他的怀抱里窒息死掉。

邻居阿姨路过的时候故意咳嗽两声,然后冲我坏坏地笑。我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有风吹过,树上的积雪簌簌的落下来,落在我们的头发上,肩膀上,我们变成了爱斯基摩人。真想老天突然下一场北极那样的雪,把我们像琥珀一样裹在里面,做一辈子都不会融化的雪人。

妈妈在楼上把窗子开得很大声,要我们不要忘记时间,误了火车。

许安轻轻松开双臂,转过头去,我想他一定红了眼睛,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脸。哪个该死的邻居,居然在这个时候放起了一首的歌:

你想静静离开

我却从背后拉住你的手

我并没有用力

怎么你那么痛

……

我想一定是刚刚那个坏笑的阿姨吧。

许安拎着箱子,走在苍茫的雪地里,我也站在苍茫的雪地里,我们之间的脚印越来越多,越来越远。妈妈跑下楼叫我,“回家吧,也许等一下他就回来了呢。”

回到家之后,妈妈给我盛了一碗汤,我刚喝一口,门铃就想了,打开,真的是许安,怀里还抱了一只小狗。妈妈的话果然很灵验,说等一下就回来,居然真的就回来了。

许安说:“我在火车站的广场上遇见一只流浪狗,它可能挺想被收养的,一直跟着我。我有点怕狗,就越过绿岛,跑到马路那边去了。它居然也穿过马路跟过来,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我只能再次折回马路对面。它可能懂了,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看了很久,所以我就把它抱回来了。我不在的时候,让它陪着你,你就不那么寂寞了。”

那是一只可爱的小松狮狗,黑颜色,我第一次给它洗澡的时候,刚把它放进浴缸,它就在里面游起泳来,于是我给它起名叫许小安。

4.

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寒假里给我打电话的那个龟毛的女生就在寝室里忏悔,“姐妹们,对不起,我出卖姜绚了。”

我们问她,“怎么了?”

她说:“其实寒假里那个电话,是董小武让我打给你的,他让我告诉你,他和林唱在交往,在文昌广场的许愿池牵着手滑冰,他是想看你在不在乎,会不会生气。”

我摸摸自己的胸口,好象一点也不生气,看来我是真的不在乎。

董小武好象真的在和林唱交往,有好几次路过操场的时候,都看见他们坐在大草坪上。董小武抱着吉他安静地唱歌,林唱就坐在他的身边,靠着他的背静静地听。晚风习习,她的头发细细碎碎的飞在风里。

他们在一起,是多么美好的一幅画面。我宁愿相信他们是真心真意的在一起,而不是为了气我。

情人节的那天,收到许安从江城寄过来的花,是空运过来的,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坐过飞机的花呢。一大捧香水百合,用漂亮的玻璃纸包着,养在寝室的窗前,每天都有花苞一盏一盏地打开。

他在卡片里写:姜绚,遇见你,我的心底每天都欢喜地开出一朵花来……居然和我们在一起放烟火的时候,我心里想的那句话是一模一样的。

恋爱中的人,每一个都是诗人和文学家。

我给许安织的围巾才织了一半,老是会掉扣子,变得一个洞一个洞,那个讨厌的女生每教我织一点,就要吃掉我一个苹果,而我又特别笨,所以赶不及在情人节送给他了。

他在电话里说:“没关系啊,你的情人节礼物不是大年初四就送过来了吗?”

原来他看见了我排在他们学校门口的橡皮泥手工了。

他又说:“你怎么把我捏的那么丑啊,门口的小保安告诉我,说是一个抽象派的女雕塑家送来的。”

董小武也送花给林唱了,那天我去水房打水,远远的就看见他们两个人。董小武走在前面,林唱怀里抱着花远远地跟在后面,好象是吵架了,林唱不停地在说着什么,可是董小武不理她,一直往前走。

我闪进甬道旁边的小树林,害怕被他们看见,一直到他们的声音远到听不见,我才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悲惨地发现,什么时候暖水瓶塞掉了,半瓶开水全浇我的左脚上。还好我穿着皮靴,只是被烫红了一大块,但是脸上就惨了,被灌木丛里的树枝划了一道好长的口子。

也不知道董小武送给林唱的是什么花,走出去好远,都还能闻见浓浓的甜香。

我从医务室一瘸一瘸地跑回寝室,脸上贴着一块大大的创可贴,狰狞的模样,寝室的女生紧张地问我,“林唱是不是又找到你了?”

我说:“没有啊,怎么了?”

“刚刚林唱来过了,凶巴巴的敲了半天门,我们不敢开,舍管阿姨也不敢管她。”

“她又找我做什么?”我问。

寝室的女生也不知道,只是提醒我小心一点。我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林唱为什么要找我,她已经有董小武了,我和许安在一起,难道她还要拿输液瓶砸我吗?

情人节之后,天气突然冷起来,许小安也许是因为不适应吧,生病了。我赶回家的时候,它已经不能动了,不肯吃东西,绻在角落里不停地抽搐,口吐白沫。我吓坏了,抱着它往医院跑。

林唱还是找到我了,拦在我的单车前面。我问她,“你想干什么?”

她说:“我想看看你这个小肥婆到底有什么魅力,许安喜欢你,董小武也喜欢你。”

我说:“对不起,我要送许小安去医院,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好吗?求求你了。”

“这个破狗还叫许小安,挺甜蜜的嘛。”林唱说完,随手扇了许小安一巴掌,狗东西吓坏了,绻在车筐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嗓子里呜呜呜的,不敢叫出声。

我想我是真的失去理智了,要知道我从前是多么的贤淑知性,我抽出单车锁,对着林唱的脸就抽下去,她起先还伸出手来胡乱地挡两下,后来就只能抱着头乱窜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勇气,拎着铁链子追出去好远。

把许小安送到医院的时候,警察过来了,把我带到派出所。警察都认识林唱了,知道她是这一片有名的小太妹,所以只是随便批评了我几句,我随便认了几句错。

从派出所出来之后,我又赶回宠物医院,许小安已经打完点滴了。医生说:“没关系的,只是着凉感冒。”

我怕许小安再受凉,便把它裹在衣服里,推着单车往回走。

路过游泳馆,我看见我和许安堆的那个雪人还在,只是融化掉了一点,看上去像是瘦了一圈。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都那么瘦了,林唱居然还敢叫我小肥婆,抽不死你?你不让许小安去医院,我就让你去医院。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彪悍了,也许就像是董小武说的那样,这是爱的力量。

我后来才知道,林唱那天为什么找我。原来情人节的时候,董小武请她看电影,是一部很老的爱情电影,《泰坦尼克号》。可是董小武居然睡着了,还在电影院里打鼾,呼呼,呼呼,像一只小猪,所有的人都朝他看。

林唱推他,他居然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姜绚,你推我干吗?”

我对着镜子看看,好象自己也不是很丑呢,猛一看还挺好看的。

同寝室的女生说我受了爱情的滋润,连脸上的雀斑都变得像是北极星一样璀璨。只是我肚子上的游泳圈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发短信告诉许安。许安说:“胖得像麦兜一样才好,那样就没有人和我抢了。”

对,我就要做勇敢的麦兜。

5.

那个狗医生明明说许小安只是染了风寒,打两次点滴就会好了,可是许小安却还是一直吐,一直吐,吐到一点白沫也没有了就吐空气,身体绻在一起,不停地颤抖,眼睛红红的盛满了泪水。

我妈带它去另一个医院看医生,医生说:“是瘟疫,不要看了,安乐死吧。”

我妈发短信给我的时候,我正在考试,我捂着鼻子跑到讲台上说:“老师,我的鼻子流血了。”

老师说:“你把手拿开给我看看。”

我把手拿开去,然后又狠狠地拍下去,血一下子喷涌出来,我在老师惊讶的目光里流着血跑出去。

我们求医生,医生只是摇头。

我打电话给许安,他又打电话问学医的同学,那个同学说,这种症状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瘟疫,还有一个是肠胃炎,瘟疫没办法治的,最好安乐死,减轻小狗的痛苦,然后是肠胃炎,喂它一些吗叮灵就好了。

我跑去药房买了两盒吗丁灵,每天把许小安抱在怀里喂,一点效果也没有,狗东西还是一天一天瘦下去。

林唱被我抽花了脸,贴着一脸的纱布在学校门口堵我。

那天下晚自习,我捧着书,刚走下楼,便看见她在下面等了。我想转身走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冲上来,一把抓着我,一直把我拖到学校的巷弄里。我想她是真的愤怒了,要不然她那么瘦小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我看见抓着我衣领的细胳臂,瘦得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折断似的,手腕上一道一道的伤痕。她指指自己脸上的纱布问:“怎么办?”

我也有点后怕,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那么大勇气抽她,也许是有许小安在吧,虽然它生病了,却能给我无穷的力量,就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一样。可是,现在许小安还在医院,只剩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

林唱一边问我怎么办,一边掏她面口袋仔裤上面的大口袋,我想她一定又是在掏上次那把匕首。巷子尽头有人过来,杂乱的脚步,她不敢掏了。

是一群民工模样的人,估计是下晚班吧,夹着饭盒,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见我们站在黑暗里,有几个人还冲我们吹口哨,嬉皮笑脸的说些什么,叽里咕噜的方言,我们也听不懂。林唱骂了一句神经病,他们就不说话,走掉了。

等他们走远了,林唱又开始问我,“怎么办,你他妈的快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就一直问一直问。她又开始掏口袋。我想起去年冬天,也是在这个墙角,许安蹲在雨里哭的样子,心里忍不住难过。

林唱的匕首还没掏出来,刚才那群民工里的其中几个人又折回来,估计是吃完饭了吧,昏黄的路灯打在他们脸上,油腻腻的。

他们又开始吹口哨,其中一个人还伸手摸我的脸,被林唱一把打掉了。其他几个人也过来摸我的脸,一群人把我们围在中间。林唱拼命推,拼命推,可是那群人越围越紧。都不知道林唱这会儿掏匕首怎么这么迅速。我只看见其中一个“啊”的一声捂着大腿蹲下来,林唱拉着我的胳臂,把我朝那个缺口用力推,声嘶力竭地喊:“姜绚快跑。”

她的声音压在人群里,那么沉闷,却又那么刺耳。我好象这时候才找到了那天抽林唱的力量,撒开腿就跑,我听见身后有个人追了我几步,听见我不停地喊救命,就朝另一个巷子跑掉了。

也不知道我一口气跑了多远,等到跑得喘不过气停下来的时候,抬头看见学校附近的那个酒吧。我冲进去,里面灯光摇曳昏黄,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寻找。有轻轻浅浅的吉他声在黑暗中响起来,接着一束灯光打下来,是董小武,穿着宽大的白衬衫,戴粗黑框眼镜,低着头,静静地唱:

在梦中你的脸,

那距离不曾有改变,

灰白的是过往云烟,

痛已不见,

属于我们的夜,

如今随风都已成灰……

灯光渐渐散开,是老照片一般的褐黄色。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董小武那么的陌生,是我从不曾见过的。

也许是灯光太暗,他们没有看见我。

我好不容易才挤到舞台最前面,大声地喊了一句,“董小武。”

都不知道我的声音怎么那么大,居然压过了高分贝的音响。董小武他们几个男生围过来,我一边哭一边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董小武说了一句“完蛋了”,抓起旁边桌子上一只酒瓶就冲出去了,“北腿爸爸”乐队的其他几个男生也每个人抓起一只酒瓶冲出去。那桌的客人急坏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那瓶酒还没喝完,怎么拿走了,服务生呢?”

旁边的几个服务生不搭理他,也抓起桌上的酒瓶冲出去,原来他们就是林唱的那几个长头发朋友。我看见那个客人都要哭了,“怎么服务生也抢,我那瓶酒还没开呢。”

我们跑到学校后面的巷弄,林唱和那帮民工已经不在了,地上一滩血。

昏黄的灯光里,我们打开摩托车的灯光,沿着血迹往前追,一直追到一片好大的空地,那里刚刚拆迁过,一片荒凉,黑暗里有找不到家的猫在凄厉的哀号。大家都在焦急地喊:“林唱,林唱……”喊到嗓子都哑了,天都亮了,人都绝望了。

后来,还是警察发现了林唱,在另一片拆迁地的一间空屋子里,都不知道那间屋子为什么没有拆,矗立在一片废墟里,像是一座孤岛,而林唱成了被遗落在孤岛上的那个人。

她的衣服全被撕烂了,腿上满是血,脸上的纱布也都滑落了,新的伤口叠着旧的伤痕,手里还紧紧握着匕首,匕首的一端刻着梵文,那是七字箴言,却没能护佑她。

董小武踉跄地站在门口,整个人都呆掉了,手里还握着啤酒,像是一个落魄的醉鬼。那几个长头发男孩子骑着摩托车在废墟上转圈,一圈又一圈,扬起扑天扑地的尘土,疯了一样。

在医院,一直都没有看到林唱的家人。她的服务生朋友说:“她爸爸和她妈妈离婚了,谁也不肯要她,她十二岁的时候就一个人了。她觉得没有人爱她,她自己也不爱自己,每次难过不开心的时候,就用那把匕首割自己的手腕。那把匕首她一直揣着,却只伤害过自己。她还开玩笑说,难过一次割一道,难过两次道成双,割完了手臂割心脏。”

看着闭着眼睛,满身伤痕地躺在病床上的林唱,原来她也和我一样,也是破裂婚姻的牺牲品,只是我还有妈妈,而她什么都没有。

我们再去医院的时候,林唱已经走了,连护士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们去她家,去酒吧,去每一个她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找她,都找不到。她像是空气一样消失了。

黄昏的时候,穿过操场,看见董小武一个人坐在夕阳里,抱着吉他,寂寞的侧脸。

6.

星期天回家,许小安已经病得更重了,听见我喊它的名字,它好几次想努力地睁开眼睛,却睁不开,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扇动。妈妈还在每天坚持给它喂吗丁林,她坚信许小安只是感冒了。我没有敢告诉许安,我怕他会和我一样难过。

站在窗前,看见许安坐过的那个花坛,里面的花已经全都开好了,是细碎的垂丝海棠,灼灼灿灿地开满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春天就来了,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冷?

许安写信来说,江城也已经是春天了,道旁树全都开满了花,垂下柔荑花序。

我想不出江城的春天花会开成什么样子,因为许安说的景象,好象和江城的冬天一样。

许安又说,他们男生楼下有一株三角梅,一下雨就呼哧呼哧的往上长,没几天就把男生宿舍的窗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大家都叫它生态窗帘。

我家楼下好象也有一株这样的植物,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三角梅,或是爬山虎,或是紫藤花。它也长得可快了,下了几场雨,便爬到了三楼。可是我不想它长成一幕生态窗帘,因为我怕它遮住我的窗子,我就看不见楼下的花坛和许安了。

许安还说,他最近借了许多古惑仔的影碟来看,《人在江湖》,《少年刀手》,《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阳光灿烂的日子》,看着那些亡命之徒每天就那样拎着刀啊枪啊,跑来跑去,有时候都不想读书了,想去做黑社会,可以保护你。

我笑笑,却没有敢告诉他林唱出事了。那么坚强,那么勇敢的一个人都保护不了自己,还有什么保护是值得期待的。

林唱出事之后,妈妈便帮我报了跆拳道班,很苦,很累,但我却坚持下来了,哼哼哈嘿地砸烂了许多木板。我已经不在乎许安能不能保护我了,只要有他那个怀抱,我就很安心了。

董小武最近也在学跆拳道,和我在同一家道馆。每个星期天都能看见他和“北腿爸爸”乐队的另外几个男生一起过来,那几个男生和我打招呼,他也不理我,甚至不朝我看。他每次砸木板的时候,都好象是疯了一样,手和脚全都砸烂了,缠满纱布继续砸,然后血再渗透纱布,那些破烂的木板上都沾着血。

我心里难过极了,我们到底都怎么了?

许安那次在巷弄里哭过之后,一声不响地就跑去了江城,那么远,连火车都要跑几天几夜。董小武虽然就在眼前,每天都能看得见,却感觉比江城还要远,什么火车也追不上。林唱远到连看都看不到,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再多再快的火车也找不到方向。还有许小安,它已经连吗丁林都喂不下去了,妈妈说它要走了,我们都知道它要去的地方,却没有火车能够到达。

学校门口的道旁树也开始开花了,粉的,白的,紫的,湛蓝的,轰轰烈烈的,潮水一样的开,又潮水一样的落。空气里都仿佛有花瓣噼里啪啦绽放的声音,整个城市都弥漫在馥郁的香气里。春天已经彻底来了,躲都躲不掉。

可是,路过解放桥的时候,看见巨大的广告牌上显示着气温零下1度,昨天也是零下1度,前天也是。自然课的老师说,是季节困在冬天出不来了,可是为什么花却开了呢?

我多希望,我和许安,我和林唱,我和董小武,也能和这魁梧的道旁树一样,只要是春天,不管有多冷,都能坚强地,满心欢喜地,开出一朵一朵花来。虽然我们的心,坚强如瓷,脆弱如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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