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扯了扯嘴角：“是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小美一样，都堕落了。”
我在旁边差不多听明白了，别墅里之前死的那些人，都跟小美和阿华有关！一百多年前，他们是无辜的受害者，可是现在，他们却变成了索人性命的亡灵！
这个角色转换实在太过迅猛。
我心里虽然可怜阿华和小美的遭遇，但是得知别墅中的那些惨案，都是拜他们两人所赐，心里还是大为恼怒：“你们既然从画轴里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伤害他人？”
我原来听老人们讲过，并不是所有的亡魂，都要索人性命，有些山野孤魂，只是一种残留在世间的意念，是不害人的。
我实在想不明白，小美和阿华明明可以做一对游荡在天地间的幽灵，为什么要杀害无辜，变为怨灵？
化为亡魂的阿华，说话的语气始终是那么的平淡：“因为我们不甘心，不甘心就那么死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一片区域，就是那片桃林的旧址，这栋别墅，就是在我们家老宅子的基础上盖建的。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家！”
阿华的语气虽然没有任何的波动，但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的蓝光乱闪，仿佛是在体现着他心中的情绪。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说服小美的父亲，让他把女儿嫁给我吗？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才终于出人头地吗？可是这一切，在那一天，全都毁了！”
我知道阿华说的，就是黑袍老人找上门的那一天。可是在我看来，那一天是果，而不是因。
我忍不住说道：“可是那一天，在十年前，你签字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在黑袍老人对你说出条件的时候，你就应该警觉了才对。”
阿华摇了摇头：“你以为我当时没看出，那个老东西不怀好心？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小美父亲给我下来最后的通牒，要么拿出高额的彩礼，风风光光的把小美娶回家，要么就让我趁早滚蛋。他的女儿是绝对不会嫁给一个穷光蛋的！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怨小美的父亲。”
“不怨任何人，要怨，就怨你们心中的仇恨。不管怎么说，那一对情侣，还有那些警察，是无辜的！”
林锦往前走了几步，我注意到他指尖已经攥住了两张符咒。
“你们已经变成了怨灵，我是不可能继续留你们在人世的。我送你们二位上路吧！”
我想要劝一劝林锦，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的开口。
我当然不认为阿华和小美的罪行有任何开脱的可能，但是林锦如此不近人情的要将他们人道毁灭，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我正犹豫着如何开口，一直保持沉默的那团阴影说话了：“人都是我害的，都跟阿华无关！”
说话间，黑气逐渐散去，露出了小美的本来面目。小美还是那么的美，一席长衣，看上去高贵又圣洁。
小美的变化，不仅让我和林锦目瞪口呆，也同样超出了阿华的预料。阿华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小美……真的是你吗？你终于恢复了！”
阿美对着阿华甜甜的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我暗中怼了怼林锦，对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林锦皱皱眉，还是不情愿的开了口：“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亡灵如果心怀仇恨，会逐渐的堕落成怨灵。他们的外貌也会变得越来越丑陋、阴森。到了那一步，就需要我们这些天师阴阳师出来除魔卫道了。可是小美竟然从怨灵，转换回了亡灵，这……”
看到林锦又准备说一半藏一半，我赶紧对他一瞪眼睛，追问道：“这什么这，把话说完整了！”
林锦撇撇嘴，继续说道：“这说明，小美要自我消亡了！”
林锦怕我听不懂，又补上了一句：“就好像人的自杀一样。小美决定自行了断。”
听到林锦这么说，阿华严重的蓝光砰砰直跳，他扭头看向了小美：“小美，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美笑了笑，没有回应阿华，而是看向了我们，幽幽的说道：“我和阿华，从画卷中出来挺长时间了。别墅的前一任主人，就是被我和阿华闹鬼给吓走的。我们开始并没想害人，只是想要像过去一样，拥有这座宅子，继续过我们的生活。”
小美说话的时候，我觉得她身上好像发出了淡淡的光晕，但是整个人却微微的打着摆子。
“大概是五年前吧，别墅里来了一对儿小情侣。他们是来别墅中探险的……”
小美的话音刚落，我心中瞬间产生了一丝明悟，抢着说道：“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他们是因为秀恩爱！”
之前一直听说秀恩爱死得快，这一下子，总算是见到活生生的例子了！
那一对小情侣在小美这个死鬼的眼前秀恩爱，恰好死鬼小美这么多年过的都不顺心，一生气，就让那一对情侣见了阎王！
小美扬了扬眉毛，做思索装：“用现在的说法，是叫秀恩爱吗？我当时看到两个人亲亲我我的，一团无名火就蹭蹭的往上撞，让我最终失去了理智。等我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命丧黄泉了。”
“在那之后，屋子里还来过几个警察。那帮警察倒没有秀恩爱，但是他们进入了屋子的地下室，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夹层。夹层里，是我和阿华生前苦心积攒的金银。他们拿了我的东西，我气不过，只好也让他们上了黄泉路。”
我看了一眼林锦，心说这家伙可以呀。除了秀恩爱那一节没想到，剩下的，基本都和他之前推论的一样！
小美的身上越来越亮，最后甚至还着起了火，可是小美却好像浑然不觉，继续说道：“其实阿华不是你们想象那样的。他心中虽然怀有怨恨，但是他没有伤害任何人。我每一次伤人之后，都是他报的警。他这么做，即是想阻止我，也是想警告其他的人，不要进入这栋房子，免得被我害了。”
火光自上而下，将小美完全的笼罩住，小美在火光中逐渐的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了。
“小美！”
阿华一声哀嚎，眼前的蓝光突然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清泪。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鬼也是会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