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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那烬头 Ash

书店老板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孩,他把手里的硬币一下子“哗啦啦”地倒在了收银台上,另一只手紧紧拿着一本杂志。

“说实话,不用给钱了,这本杂志是供货那哥们落下的。”老板嘴里嘟囔道。

“他万一找你过来索赔呢。”陈木说道,说完,他把杂志塞进了书包的夹层里,转身出门。

“慢走啊……”老板继续盯着电脑上的QQ界面,意淫着坐在电脑对面的可能是个美丽的姑娘。

陈木习惯性地看了一下网球场,现在天快黑了,一个人也没有。陈木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一周以来,他一直想尽办法去找那个打网球的小姑娘,可是,她就和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可能,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胡思乱想着,他走到家了。

月亮在上面倒悬着,倾斜下来的月光撒在了单元楼的门口,陈木停顿了一分钟,缓缓走了上去。

第二天上午,学校把跑操取消了,改成了表彰大会。所有的同学现在操场上,温度舒适,大家七嘴八舌的闲聊着。

“静一静,静一静。”校领导说道,他拿起了手中的话筒,“经过我们领导们的决定,特意拿出这块时间去表彰一下我们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我们热烈庆祝咱们学校,网球青训会在我市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接下来将代表我市参加省里的网球比赛,让我们对他们表示热烈祝贺!”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校领导似乎很满意,继续说道:“让我们有请参加网球青训会的成员们上台领奖,学校为你们特地准备了礼物。”

说完,青训会的成员们一个接一个上台领奖,陈木很留意这些人,终于,他在队伍的末尾发现了那个女孩,她还是扎着长长的马尾,穿着白衬衫,脸上带着喜悦的光芒。领完奖后,校长与他们合影留念,大家一看没什么事了,就都散去了。

“你喜欢的那个女孩,还是网球界的佼佼者啊。”陈子凯过来拍了一下陈木的肩膀。

“嗯,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没想到她挺厉害的。”陈木紧紧盯着领奖台,看看有没有校领导的咸猪手。

“你打算怎么办了吗?”

“不知道……”陈木摇了摇头,“我又没追过女孩子,看来我得策划一个周密的方案。”

“好,我帮你。”陈子凯扬起了得意的微笑。

下午放学的时候,两人跑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咖啡厅,之所以说是小,那是真的小,一共不到五张桌子,关键是装修的很浪漫,又是粉红色墙纸又是心形桌子的。

“首先,咱们得解决计划的第一步,搞清那个女孩叫什么。”陈子凯往自己的咖啡里加了一勺糖。

“这个其实很简单,”陈木摊开了一本书,“她既然是青训会的,肯定满学校张贴,到时候慢慢找就行。”

“好,那这个问题解决了,下一个。怎么追?”陈子凯煞有介事地掏出一个本子,拿出一支笔,“首先分析一下你的性格,内向,木讷,不爱说话这一点你肯定要改,然后,我觉得咱们的方案可能要实行的时间长一些。”

“嗯,你继续说。”陈木继续看书,听着陈子凯的胡说八道。

“咱们这叫放长线,钓大鱼,能不能钓着全凭你了,我说你能不能不看你的书了,听我认真给你分析。”陈子凯发现陈木一直在看书,根本就没看他,说着就要抢陈木的书,陈木赶忙要挣,一扯一挣,书瞬间就脱手了,直接飞到了门口。

就当陈木要去捡的时候,咖啡厅的门开了,进来了两个人。陈木一看就是裆下一颤,她俩就是那个打网球的女孩和她的同伴。什么狗屁计划,在实战面前都是浮云。那个女孩看到地上有本书,就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封面,说道:“《消失的女孩》?真巧,我也想看这本书,嗯,请问这本书你看完了吗?”

陈木听到这个女孩温柔的声音的时候,大脑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瘫痪。以至于多少年后,当他再回忆起这个片段时,竟是一片空白。

“看完了……看完了,”陈木说话都有些结巴,女孩旁边的同伴忍不住都笑了,“你要是想看你拿走吧。”

女孩仔细地看着陈木,说道:“咱俩是不是见过面?”

“对啊对啊,我帮你捡过网球。”陈木赶紧回答道。

“噢,我想起来了。”女孩一拍额头,“对了,我叫周若紫。”

“我叫……我叫,陈木。”

“噗,陈木,我要是那个女孩绝对不会把名字告诉你。”魏小岚已经笑的前仰后合。

“我给你讲,当时不是年纪小吗……”陈木红着脸解释道。

“周若紫,”魏小岚若有所思,“这名字好好听。”

“不用说你的计划了,就让剧情继续发展吧。”在路灯下,陈木看着陈子凯,简直收敛不住自己的笑容。

“就你这点出息,妈的下一次你把咖啡钱给我补上。”陈子凯摆了摆手走了。

陈木目送着陈子凯越走越远,自己内心止不住的兴奋,他终于可以有理由和她接触了,她叫什么来……周若紫吗?陈木心想,这算是成功的第一步,我得好好盘算一下。心情高兴的他在路边哼起了小歌,远处夕阳渐沉,天边的云彩辉映成了血红色。

第二天的整整一天,陈木开心的笑容都挂在脸上,陈子凯警告他“你又快欠抽了”。他从抽屉洞里找出来和《消失的女孩》类型差不多的小说,想着以后有机会都借给她看。令陈木感到开心的是,他可以在网球场旁边坐着,然后正大光明地看周若紫了。有时候,周若紫打球打累了,还会跑到看台上和陈木聊天。

“你平时挺喜欢看小说的啊。”周若紫说道。

“对啊,我比较喜欢那种悬疑类型的,最后结局可能会吓你一跳的那种。”

“哈哈,我也挺喜欢的,”周若紫整理了一下头发,头发中洗发水的淡淡清香全都飘进了陈木的鼻子中,他的脸一阵通红。

“噢,你认识希区柯克吗?”陈木问道。

“听说是个导演,很早之前的吧……”

……

直到下课,陈木给周若紫讲了三个关于希区柯克写的悬疑故事,周若紫听的特别认真,最后真相揭晓的时候甚至捂住了嘴巴。

“若紫,走啦。”她的同伴从看台下喊到。

“知道啦,”周若紫回应道,扭头又给陈木说道:“我以为你是个比较内向的人,没想到聊到小说你这么健谈,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回见。”她走下看台,给陈木挥了挥手。

陈木也挥了挥手,感觉全身的细胞都被掳走了。她觉得我挺有意思的……陈木想到,可能她是被这个故事吸引了吧,还是,她被这个讲故事的人吸引了?无论如何,他都是成功的,至少,至少他迈出了第一步。

“和你聊天的那个人是谁啊,你俩这么能说。”

“陈木,哈哈,给你说了也不认识,就是上一次咱俩在咖啡馆遇到的那个。”

“噢,他怎么,很有魅力吗?”

“我不知道,哈哈,”周若紫笑了起来,“他给我讲故事的时候特别帅。”

“无趣,我觉得男人给女人刷卡的时候特别帅。”

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拉的越来越长。

早上当陈木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校门并没有开,去发现江潮在路的一边站着,他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聊什么。陈木不去看他,就装作不认识。不一会,江潮自己走了过来,陈木再也不能装不认识了,他把目光收了回来。

“怎么,有事?”陈木问道。

“陈木,我知道你看书多,你肯定和图书馆的管理员特别熟,你帮我借本书。”

“借?你直接去买不好吗,图书馆里能有多少书,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要是能买到还找你啊,我记得咱学校图书馆里有,”看着陈木怀疑的眼神,他赶紧说道:“我听大嘴说的。”

“书名。”陈木掏出了本子和笔。

“好像叫《火药》,你帮我问问,关键是吧,这本书我听大嘴说学生借不来,只有老师能借。”

“学生不让借那我还借啥啊,”陈木一听就无奈了。

“不是,”江潮赶紧笑道,“你不是和管理员熟吗!帮个忙,兄弟。”

陈木收起本子和笔,说道:“行吧,我替你问问,要是实在没有我也爱莫能助了。”

“好好好,谢谢啦。”

“真不巧,学校里一共两本书都被借走了,还都是不久前。”管理员孙阿姨对陈木说道。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

“等等,陈木,”孙阿姨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这本书学生可是不让借的啊,你借他干嘛。”

“我……我在化学课上发现了个问题,课本和资料上也没有,我想找找权威书籍。”陈木满口胡诌道。

“噢噢噢,这么爱学化学啊,不错,看来你们曹老师真是很厉害,以前他教的几届学生,化学都不怎么厉害,看来从你们这一届要改变喽。”

“也许吧……”陈木赶紧结束了这种尬聊。

出门的时候,他走的飞快,丝毫没在意门口的那个人。

“嗨,陈木。”周若紫拿着那本《消失的女孩》,给他打招呼。

“嗨,”陈木看见她后,心情好了很多。

“嗯,我是想把这本书还给你的,谢谢。”

“没事没事,以后你就找我借书就行,我这里的比图书馆的全。”

“哈哈,是吗。”周若紫开心的笑了,“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陈木心想,又迈出了一步。

终于等到了周末,陈木躺在床上熬到了九点,任凭老妈在屋外抱怨,他也纹丝不动。这才是周末,他想到。一般只有到了周六下午他才准备写作业,所以这段时间他还是更喜欢赖在床上。他首先给江潮打了个电话,说书没借到,电话那头也不怎么责怪他,就是略显遗憾。

他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些日子他与周若紫聊天的那些片段,一会就花枝乱颤,简直就像是掉进了蜜罐里一样。后来互联网上出现了一个词叫“屌丝”,陈子凯就开始用这个词形容当时的陈木。

不一会,电话响了,陈木一看,竟然还是家里的座机。他接听后,心想应该是自己的亲戚要过来串门吧。

“喂?陈木……”电话里是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啊?您是……”陈木一时没听出是谁。

“我是周若紫啊。”电话那头的声音特别温柔。

陈木拿着电话的手一阵颤抖,汗毛直立,“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我爸爸在学校档案室工作,查你的电话还不容易啊。”

陈木真后悔当年填的是家里座机号码,应该留个人的电话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噢……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那个……”周若紫似乎不大好意思,“今天下午你有空吗?”

“有啊。”

“在这附近有个书展,今天举行一天,下午的时候会有作家来签售,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呗。”

沉默了整整三十秒,陈木的心脏好像在那一瞬间停止跳动了一样,卧槽,这是天使下凡还是阎王爷领盒饭了?

“当然有空啊,怎么能没空呢。”陈木赶紧说道。

“行,下午一点咱们就在会展中心门口见。”

“好好好。”

陈木一放下电话,赶紧刷牙洗脸,尽管已经是大中午了,他来不及吃饭,反正他父母都去上班了,穿戴整齐后,站在了镜子前。

这是第二步,你要加油。

下午一点,他来到了会展中心,才发现这里人真的不多,可能是大部分人都是上午来的就走了,陈木在稀稀落落的人群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嗨,陈木。”在背后响起了周若紫清脆的声音。

“嗨!”陈木如同笨鸡一样挥了挥手,过了半秒才发现这个动作简直傻透了。

“咱们,到处看看吧,过会等作家来。”

“好啊。”

春天的下午永远也说不上热,周若紫就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和一条淡蓝色的裤子,高兴地和只小兔子一样,左看看右看看,不一会,又要拉着陈木去看另一边的漫画展。

不知为何,陈木的大脑里突然回想起了赵忠祥老师的一句名言:“春天到了,动物们又到了交配的季节……”怎么可以这样?陈木质问自己。两人喝着冰咖啡,走在书架之中,陈木就是三句不离老本行,很快又给周若紫讲上了各个时期的作家的不同作品,周若紫听着很认真,偶尔拿起一本书,看看作者简介。

“嗯……下周三是我生日。”周若紫突然说道。

一段时间不说话的陈木也有点楞,“噢……”他突然想起了陈子凯给他讲的“秘籍”中,一大禁忌就是千万不能问女孩“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这会让女孩很难开口的。他努力回想“秘籍”中的锦囊妙计,不出半秒,陈木回答道:“你是想让我陪你一起过吗?”

是不是太直接了?陈木想到。只见周若紫脸变得通红,不再说话。在剩下的时间里,陈木陪她挑了几本书,还给她买了一块小蛋糕。当夕阳的余晖笼罩着这座城市的时候,陈木挥手与她告别,告别的时候,周若紫显得格外羞涩,一点也不像刚见面时的那样开朗了。

“下周三……我还有时间。”

S市二中。

打扫卫生的刘阿姨回到自己的小屋,看到床边坐着的那个中年人,说道:“你也不就是个扫地的吗?整天看书看书,认识几个字啊?”

中年人笑笑不答,说来也奇怪,刘阿姨之前一直和他搭档给学校打扫卫生,这一个月前,这个搭档突然变得爱看书了,还习惯在纸上写写画画,刘阿姨看不懂他写的啥。中年人只是说:“这些纸不要扔掉,很重要。”

“那你告诉俺,你写的啥子这是?”

“这叫化学方程式,懂不。”

“你学这个干啥,这不都是楼里的学生才学这个。”

“以后你就知道了,看到了不要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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