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杨若尧开始过她的平凡生活。这样的生活实在太过平凡了,平凡到随便在大街上拉出一个人来,大概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无聊,琐碎,平凡,普通又枯燥。
但是杨若尧很是享受,而且她似乎不是享受生活而是享受这种感觉。
离她当初在医院接受治疗已经过去五年了,这个时候的杨若尧已经变成了所谓的少妇了,但是从那一刻之后,她就没有让古鹤碰过自己,这样自然就没有实现之前古鹤所说的想要一个孩子这样的愿望。古鹤发现他的妻子变了,变得十分奇怪,要不是样貌和身份证上的吻合,他都要以为他的妻子被别人掉包了。因此,古鹤自己的性情也变得不是很好,他变得很容易暴怒,事业上不顺,生活也不顺,一年前还因为在街边小摊和别人争执喝醉酒失手打伤了人,用杨若尧以前教给他的惊雷拳。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杨若尧和古鹤的生活越来越差了,但是古鹤不知道为什么,生活成这样一踏糊涂,他这个奇怪的妻子还能每天笑呵呵的,一点情绪差都没有。为此,他还雇了侦探悄悄地侦查过杨若尧,以为她在外面偷了人,可是查下去,发现杨若尧的生活太过于干净了,比他自己还要干净,他还要有的时候去酒吧里喝喝酒,和一两个年轻,还没来得及步入歧途的小女孩搞搞暧昧,加个微信聊聊骚。而杨若尧的生活只有锻炼,做家务,去学校上课,有些时候会和自己的闺蜜去喝一杯咖啡,她的闺蜜虽然已婚但是倒是经常热衷于找年轻的小哥哥聊天,但是杨若尧却不,她只会在闺蜜聊天的时候,向这些人点头表示问好,当有人要来加她微信的时候,她会很有礼貌地拒绝,并且表示自己是已婚了。
杨若尧太干净了,干净的像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生存法则的局外人,干净的又像是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融入的拙劣人。总之,她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反而像是别的地方过来的客人。古鹤曾经听说过,有些人昏迷过后,可能会被某种精怪附体,虽然他不相信这些神鬼之事,但是这也太诡异了,他决定什么时候去找一些神婆,来做法驱邪。
古鹤在暴怒中左翻右滚,深陷其中,但是杨若尧好像是超脱开来的能人,她每天的精神都很饱满,面对领导,面对学生,面对同事以及面对丈夫,都是一个样子,热情又享受。她好像很享受,这点就很让人疑惑惊奇了,正常人谁会对这么一个糜烂又没救了的世界享受呢。至少他们都不是。
……
杨若尧坐在讲台上看着底下一群高中生在考试,她是教语文的,因为水平不错,还在去年成为了她们高中十大青年教师之一,拿了些小奖金。本身因为一直是笑嘻嘻的,性格超好,教的也幽默风趣,深得同事,学生和家长的喜爱。说来也奇怪,一个叫罗竹青,别的老师镇不住的恶劣学生,到杨若尧手里,服帖的不得了,当那些老师询问杨若尧技巧的时候,她就是笑笑,建议大家和学生交交心而已。其他老师表面佩服,但是暗地里却是十分地不屑,拿这些微薄的工资干本职已经很不情愿了,还要和学生去交心,这显然是傻瓜才会去做的事情,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有些羡慕甚至嫉妒,杨若尧可以和自己的学生打成一片。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了,杨若尧站起来准备收卷。她的学生都很乖巧,一到铃声响,最后一排的学生就站起来开始收卷子了,中途也没有人拖延什么的,所有人都在时间内写完了自己的卷子。杨若尧觉得这样很好,但是好像少了一些什么味道。
高个男孩子把自己这一排的卷子收齐了,走过来递给杨若尧的时候,她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李亦棋,你昨天的家作做的没之前好了啊,如果有什么分心的事情的话,先把那些事情处理好吧。按你来说,作业可以不做,做了就要完成的跟你这个人一样好。”
李亦棋,杨若尧的语文课代表,语文成绩长时间排在文科班第一,连隔壁重点班的好学生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的家庭一直不好,家里一直吵闹惹得他的心情也很差,做作业时也老是集中不了精神。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李亦棋的秘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杨若尧会知道,也会经常安慰李亦棋,因为这个,杨若尧在他的心里的形象无比高大,那样的温暖,让人舒适,更让人想哭。
李亦棋点了点头,他不善言谈,但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很真挚。在这个世界里,杨若尧只有会在小孩的眼里才能见到这么纯粹,这么真挚的眼神。
待所有卷子都收齐了,她抱着卷子就离开教室了。走之前,她说了她经常说的话:“同学们,好运啊!”这是这些在高中里每天最期待的一句话,杨若尧说出来的好像真的可以给他们带来好运气,他们都很信这个。
接下来,对杨若尧来说,就是批卷子的时间了。和一般的老师不同,他们都喜欢拖延,拖到自己这一份卷子一定要批出来的时候才会着手去批,但杨若尧却是喜欢每次一考完试,她就要批,这就像是吃烙饼,要趁热吃。
杨若尧的座位靠近办公室的后门,她批着作业,后门外是小心翼翼的通话声。
“校长,您就别再打电话来了,我那天只是喝醉了而已,没有别的什么意图的,希望您就别和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英语老师一般见识了……”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连杨若尧也听不清了。她伸了个懒腰,门外的事情与她无关,她知道这个学校校长的性子,原本有一次这个校长也想要对她霸王硬上弓,直到她用惊雷拳把这家伙的办公桌打碎了,他才不敢放肆。
她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可以下班了。她不是什么劳模,还要呆在学校加什么无意义的班,只要不是她值班,她一到点就会回家,她得照顾古鹤的心情,虽然现在古鹤没有什么好心情了。她挎着里面是卷子的包,和同办公室的老师打了一声招呼,就下班了。
杨若尧回到家的时候,古鹤已经到家了,只是他躲在厕所里打电话,而杨若尧没有惊动他,站在外面听着他打电话。
“你真的没有查错?两天就查出这点东西?以前我还相信,现在我绝对不相信,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外面有人的话,怎么可能不让我碰,我多想要一个孩子,她不知道吗?亏你还是业界有名的侦探,就这点本事?”
“相信?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这么干净的一个人你相信吗?你有这么干净吗?!我都没有这么干净!这个贱人一定是被什么有钱人包养了,而且这个有钱人一定是手眼通天,连你这样的行家都能被瞒过去。不不不,不对。还有一种可能,你也被收买了!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只会欺负老实人!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么干净的人,她就像……像个怪物一样……”
卫生间里沉默了好久,杨若尧就在外面等着,她的情绪没有出现什么波动,她在等古鹤出来,就像平时一样。
终于,卫生间里终于传出了动静,古鹤打开了门,看见了一脸平静的杨若尧。
他愣住了,气势一下子矮了一截,他扭扭捏捏,结结巴巴地问道:“若……若尧,你……你什么时候……候来的?”
杨若尧淡淡地看着他,说:“没听到多少,只是听到了一些。”
古鹤连忙解释道:“若尧,你听我解释,你听……”他突然不说话了,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根本解释不了,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杨若尧就是一个贱人!!!
他尽力想把这样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里驱散出去,但是毫无作用,反而促进了这个念头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杨若尧放下了自己的包,看着自己包里的卷子,叹了一口气,她转过头看向古鹤,说道:“现在有空吗?我们聊聊?”
“好!”古鹤有些迫不及待,他真的好想扒开他面前这个女人身上的迷雾,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杨若尧竟然约他上了天台。
天台上的风很大,杨若尧顺着风,走到了天台的边边上,俯瞰着下方的车来人往,笑了一下。
气氛一下子又凝固了起来,就在古鹤要发作的时候,杨若尧开口了。
“本来还想等我这一批学生高考完的,但是现在看来,连这次月考的卷子我都批不完了。”
“你对我有怨气很正常,我没有做到一个妻子应该做到的事情,我只是在扮演一个妻子,就像小时候玩的过家家,在这个世界上我把我最想过的生活都过了,只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还不能做一个好妈妈。这些年,我想了好多,我总想着,要是留在这里,或许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这样的生活也是我很希望,很向往的。平平凡凡的,多好啊,多么让人心旷神怡啊,但是吧,说实话,我不是太适合直接就这样生活下去,这里的生活方式和我差的有些多了,我有些吃不消。这的确是我向往的,也想经历的,但不是现在了,我有些没做好准备,可能刚刚跨进二字头的我还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和世界,总得要再经历经历。”
杨若尧说的话让古鹤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开始变得害怕,他的妻子可能真的变成了什么他没法理解的东西。
“若尧,你到底怎么了?病了,咱就去治!你先下来。”古鹤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原因是,杨若尧竟然跳上了天台的边边上,看上去想要跳楼一样。
杨若尧回过头,说道:“谢谢你这些年照顾我,但是,我印象中的古鹤大哥比你稍微要厉害一些,相处起来也更加舒适一点,你这个样子倒像是个舔狗。这个世界我呆够了,我要回去了,我从惠岸行者那里弄的茶叶我还没有给师父尝过呢,我要回去找他了。再次谢谢你了,我要走了。其实这个世界挺好的,我也很喜欢,但是还不适合现在的我,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干,好多谜团要了解呢!”
“再见了。”
话音落下,杨若尧纵身一跃在古鹤惊天的惊叫声中,落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