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绝望地趴在船上,看着殷迷蝶的船越来越远。
她不仅没有把大小姐和周荆芥绑在一起,而且还给二小姐添了麻烦。二小姐,是不会放过她的。
其实,殷晴衿并没有回府,她去了仙女湖的另一边。
大好时光,美景醉人,她可不愿意就此回去。
微风正好,把船靠在莲花丛中,大大的莲叶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殷晴衿终于感到了几分惬意和舒爽。
这才是真正的泛舟游湖。
倦意袭来,殷晴衿想着回去应付殷峥的理由,竟然渐渐睡了过去。
宽大如袖的青绿色莲叶下,少女闭着眼,瘦弱的身子,被层层莲叶完全遮掩,只稍微露出船尾。不仔细看,难以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祁阳,你不是去救人了么?为何又原路返回了?”一清冽的男声说道。
“不用不用,我无非就是去看了看,并没有救上任何人。周兄你多想了。”而另一边,是祁阳讨好的声音。
“哦,原是这样。”周荆芥拉长了尾音,很是怀疑祁阳的说法。不过他可知道祁阳去了做了什么。
也好笑,救了一个婢女,还扬言要娶为正妻。
周荆芥抿唇而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公子,您看,那里!”周二悄悄在周荆芥旁低声说,抬眼示意那藏在莲叶里的船只。
一阵风吹来,莲叶晃动,露出里面睡在船上的少女来。
其他人没有看见,周荆芥却是看到了。
他没有料错的话,那就是刚刚所见的那个喊救命的黑小姐了。
胆子还挺大,竟然敢在这里睡觉。虽是青天白日,但也不排除有几个急红眼的男人。
祁阳的船一直跟着周荆芥,他突然发现前面的周荆芥却是不动了。
他不解周荆芥的意思,出声道:“周兄,你为何不走了?”
周荆芥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笑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此处景色太差,不如去那边看看。”
祁阳看了一眼周围,莲叶接天,莲花鲜红,正是好景。不过他也不反驳,只满口附和着笑,道:“是,我看这里也平淡得很,换一处也是不错。”
后面跟着的一些纨绔子弟也笑着同意,船只一一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莲叶间的殷晴衿探出头来看,发现所有人都走了,打了个呵欠,才划船出来。
不知不觉,她竟然睡着了。在这种地方,实属不太安全。
太阳渐渐西斜,好一会儿,殷晴衿才到了湖边。
她到底是低估了这仙女湖的复杂程度,即使她有气力,也禁不住这么久。
可能是湖中莲花太多了的缘故,在里面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不容易走出来。
太阳还是很大,稳稳地挂在天际的另一边。仙女湖中另有一轮炎炎烈日,湖中倒影轻轻摇动,碧波荡漾,一圈圈散开来。
水天相接的地方,几只小船若隐若现。
湖岸边,还有一对鸳鸯抖着沾水的羽毛,戏水游玩。
殷晴衿上了岸边,向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而殷迷蝶已经回到殷家了。
她要把一切都告诉父亲母亲,让他们知道殷晴衿这个野丫头的心机,她要让殷晴衿在殷家没有一点容身之处。
“记得,任何人来都不得开门,特别是大小姐,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能给她开门。记住了没有?”殷迷蝶气呼呼地对守门的下人说道,“你若是开了,我就让你滚出殷府,包括你全家!”
下人谄媚笑着道:“小姐放心,奴才一定照办就是。”
现在这二小姐就是殷府的主子,大小姐那样子,也不得老爷宠爱,更别说夫人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只有二小姐才能算是府中真正的小姐。
殷迷蝶冷哼一声,旁若无人地进去了。
后面的红叶紧紧跟着。
“母亲,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祁莲还在房中查看账本,外面就传来殷迷蝶委屈巴巴的声音。
她先是不满地摇摇头,迷蝶焦躁的性子,实在不好。在外面看似沉稳大气,一回来就原形毕露了。
接着又是心一紧,听说今日去泛舟的还有周相家的大小姐,不会是她给迷蝶难堪了吧?
祁莲按着额头,觉得脑袋瓜子疼。
一边的王妈妈见了,笑容满面道:“老奴是看着二小姐长大的,夫人不用过于忧心,现今的小姐还小呢!据老奴听说,小姐在外面独挡三面,不比其她人差。”
祁莲摇头,放下账本说道:“这道理我知道,不过是心中放不下罢了。妈妈,你去把她带到这里来吧!”
若是还不见到她,她料想女儿肯定会疯了的。
“是,老奴这就去!”
王妈妈正往外走去,殷迷蝶已经掀开门帘进来了。
“母亲,母亲,我……”她想说今天殷晴衿是如何对她不好,周楚香那贱丫头又是怎么对她冷嘲热讽,祁阳那蠢货害她丢脸到家了。
可她又说不上来,不知从哪一件事情先说起。
急躁之下,眼泪倒是先掉下来了。
一滴滴像鞭子打在了祁莲的心上。
她这女儿虽然娇纵,但也是在她面前。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温柔似水的,也没有这般委屈到先哭了。
祁莲看了眼王妈妈,王妈妈暗自点头,把在屋里伺候的人都叫出去了。她自己也退了出去,关了门,在门外守着。
“母亲,我……”殷迷蝶抹着脸上的泪珠,断断续续地说着游湖的事情。
她特别怨恨周楚香,不过是出身好点,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我恨周楚香,还有祁阳,他竟然迫不及待地想娶绿柳这个贱婢。母亲,他今日可丢尽了脸面。这事估计一下子就传开了,祁家的脸给丢尽了,母亲和我的脸也没有了。”
“绿柳为何会和祁阳在一起?”祁莲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看着殷迷蝶说,“绿柳是殷晴衿的贴身丫鬟,她怎么会突然落水?”
“我,我也不知道。”殷迷蝶有些支支吾吾,她不想告诉母亲的。可是好像瞒不过。
祁莲重新拿起账本,不再看殷迷蝶。
“你既然不想说,就别说了吧!”
“我说我说,”殷迷蝶急得拉住祁莲,抽泣道,“我原本想让绿柳带着殷晴衿和周荆芥相撞的,可是没想到出了这个事情。绿柳肯定是殷晴衿那个贱人推下水的,赖到了祁阳身上,祁阳就跟个蠢猪一样咬着绿柳不放。”
“母亲,殷晴衿那个贱人虽然说了周楚香几句,但她也同时在狠狠地打我的脸啊。我不能容忍一个野丫头……”
“住嘴!”祁莲冷着脸呵斥,”嘴里一个一个贱人,只有青楼和山野村姑,才这样口不择言。你身为殷府的正经小姐,京城里的才女,真实面孔就是这副模样?”
“母亲,”殷迷蝶抽泣道,“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是殷晴衿和周楚香不怀好心,是她们联合起来算计我,我不甘心啊母亲。”
在那么多闺秀面前,周楚香对她指手画脚,肆意评论。
周楚香是想坏了她的名誉!
“住口!”祁莲彻底拉下脸,“我对你平日的教导,你就是这样不争气的?好了,我知道了,妈妈,你先带二小姐去休息。”
王妈妈进来,殷迷蝶却是不肯走。
“母亲,您是在怪我吗?可是殷晴衿真是很讨人厌,周楚香也是。我,不服气啊母亲!”她边说边哭,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现在眼睛都略微浮肿了,没有一点才女的形象和气质。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看殷迷蝶这副样子,祁莲硬起来的心又软了。
“王妈妈,你先出去吧。”
“是,夫人。”王妈妈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出门去守着。
这二小姐,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急躁了,外面的人不过故意激一激,她就全乱套了。
唉,夫人又要多操心了。
殷迷蝶还是一个劲地哭着,好不伤心。
祁莲叹气,把账本丢到一边,说:“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生气?”
殷迷蝶摇头。
“我问你,殷晴衿是什么人?”
“她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贱丫头。”
“那你是何人?”
“我……”
“你是我的女儿,是殷府最正经不过的小姐,身份尊贵,才气过人。和殷晴衿那同于孤女的村姑不同,你将来是要嫁皇子的人。怎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直哭哭啼啼?”
“周楚香……”
“周楚香是相府大小姐,身份比你高,你自然不能惹她。但这中关系会一直不变吗?他日你若是当上了皇子妃,周楚香又如何,她还不是得乖乖给你行礼。”
殷迷蝶抹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可是,周楚香挤兑我之时,殷晴衿她只在一旁看好戏,完全没有帮我的意思。”
这贱人,也太嚣张了些。
祁莲拿帕子给殷迷蝶擦着脸上的眼泪,耐心劝道:“殷晴衿回殷府,只是为了让她替你出嫁。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这辈子都难以踏足京城。你是想自己嫁给周荆芥,还是想让殷晴衿去嫁?”
殷迷蝶顿住。
祁莲继续说:“左右她也好不了几天,你又何必自寻烦恼。等她嫁过去,高门大户,她背后没有娘家依仗,又不得夫君宠爱,下场必定凄惨。”
“你就听我的话,耐心些,过了几个月,她就不在殷府了。而你,是只凤凰,不能甘于平凡。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到底明白意思了没有。”
“等下你父亲回来,殷晴衿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不要强出头,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