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陶欣”与平时看到的不同,不是说她长得不一样了,而是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面有一个两厘米左右,红黑相间,似花非花,似字非字,像是符咒又像是图腾的诡异印记。
因为这个印记,“陶欣”身上那股清冷出尘的气质,变成了妖异艳魅的魅惑感。
陶欣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皎洁一笑,涂着丹寇红的手指竖在唇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你不反抗吗?来的是我,以你的实力,我们还可以一搏,说不定,你死不了。反正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
“有意义吗?篓子是我捅出来的,任务失败,我又能逃到哪里去?”从头到尾,阿陆连眼皮也没眨一下,他直挺挺地站在那,眼睛半睁不睁地,梦游般地无动于衷。“就算今天我能赢了,那明天呢?明天又会是谁来?”
“那就从此再见了,阿陆。”陶欣的语气里略微有些伤感,美丽的凤眼危险地眯成一条缝,额上的印记溢出邪气流光,发出了带暗黑气息的腐蚀云雾,将阿陆快速包裹起来。
很快,阿陆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灼烧起来,指甲暴涨,薄如刀锋,鳞片慢慢显露出来,再也保持不住人形,修长均匀的双腿幻化成深蓝的鱼尾,横斑潋滟,流丽异常,就这样结束了吧,阿陆眼神涣散,咬牙忍受着如百虫撕咬一般的疼痛,将脑袋转向那一缸子鱼,或许,平平凡凡当一个动物,会幸福得多······
就在这一瞬间,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白光有意识地环绕在阿陆身边,形成一个保护屏障,替他抵挡住腐蚀的黑气,渐渐地,鱼尾又逐渐恢复成人腿,黑白两道光缠斗在一起,互相压制,碰撞,相克,白光渐渐占了上风,将原本昏暗的房间照亮地如同白日一样。
陶欣眼底一片寒冰,阴沉道:“赫连术!你要是救他,就是公然违背魔界,你可想清楚了。”
慕言将手中那通体血红的小鸟往上一抛,鸟儿便轻轻挥动翅膀,轻悠悠慢腾腾地飞起,继而向某一处飞去。
慕言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离开市中心,到了郊外,直到一间酒吧出现在他的面前——席克丽酒吧。
不对,这里的气息不对!
慕言脸色一变,快步走进了酒吧。
酒吧看起来刚刚被洗劫一空,什么都没有剩下,只剩下横七竖八的服务生的尸体。
躺在地上的是一具具了无生气的尸体,脸上都呈现一副极其惊恐又不可置信的表情,干枯的眼球由于惊吓,已经凸起瞪视前方,犹如树干般枯燥的手臂不自然地僵直,五指屈成爪,静默地呈现出诡异的模样。
慕言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这些尸体,发现他们的衣着完整,外露的肌肤也看不出有任何打斗或者伤口的痕迹,有的只是附在皮肤上的片片雪白皮屑。
“师弟,果然是你。”慕言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直起身来,对小鸟说道,“火灵,带我去找这位故人吧。”
小鸟先是绕着酒吧转了一圈,像是记住了这里气息,唧唧两声,率先飞出了酒吧,继续向下一个目的出发。
“我没有违背魔界的意思,酒吧已经被我处理干净了,妖兽管理局不会再查到什么,阿陆没有一定要死的必要。”赫连术径直走过去扶起阿陆,淡然道,“洛奇那边我会亲自跟他交代,他不会怪你没完成任务的。”
陶欣足尖点地,双臂抱胸,冷笑道:“杀他,不是洛奇大人的命令,是魔君大人,恐怕赫连术你今天是保不住阿陆的性命了。”
赫连术还欲再说,阿陆费力地睁开眼睛,想用手撑起身子,虚弱道:“赫连术,算了,为了我,不值得。何况我也累了,我厌倦了杀人的生活,我好想念海里的生活,可惜没有机会了。”
“那我就去求魔君大人,他可以夺了你的法力再让你重回大海,让你做会一只普通的鲛人。”赫连术不忍,扶起他,“不是一定要取你性命的。”
“痴人说梦。”陶欣嗤笑一声,“你跟魔君大人时间最长,你觉得可能吗?没有了价值的手下,只有死,魔君大人选择我来杀他,而不是你,就已经是充分考虑过你的心情了。”
“何况,你私下见陶苏的事情,魔君大人已经不高兴了。若是你此刻再为阿陆求情,只怕到时候魔君会迁怒于她,你自己考虑清楚。”
赫连术瞬间僵直身子,将阿陆扶到床上,越来越弱的的呼吸显示着对方的虚弱,半响,咬牙道:“总要试上一试。”
“只怕你们没这个机会了。”
慕言把玩着他手里那边黑伞,悠闲地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淡若湖畔的眸子慵懒地看着三人,还有一只通体血红的鸟儿停到他的肩膀上。
“师兄,好久不见了。”赫连术本能地挡在阿陆和陶欣的面前,低声道,“你们两个先走,这里我解决。”
话音刚落,赫连术突然出手,慕言几乎是贴着墙才躲开了他霸道犀利的拳风,脚下动作飞快,几个漂亮的闪躲之后,人已经转到赫连术的背后,一记手刃飞快地劈下去!
赫连术闷哼一声,与此同时,阿陆的拳头打在了慕言的肋骨上,几乎阻隔了他呼吸的能力。
三人同时退到相对安全的距离。
刚才那一击对阿陆来说已经是强攻之末,刚退到角落,身体直接软下来,嘴里满是拼命忍耐时紧紧咬住而留下来的血腥滋味。
“还不快滚!”赫连术喘着粗气冲呆立在一旁的陶欣大喊。
陶欣像是突然惊醒,一团黑雾之后,消失了。
“我本来就不会对她出手,她现在是‘陶欣’,公子留着她还有用处。”慕言已经缓过来直起身子,唇角勾上冷冷的笑意,“你倒是聪明,把她赶走,想趁此机会救走阿陆。”
“不过,想救他,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赫连术松了松筋骨,温文的笑容里有一丝耐人寻味的冷酷:“有没有本事,试过再说,师兄,跟你比试过无数次,可我们之间,还没有决出胜负过呢。”
赫连术手中多了一把剑,轻轻一弹,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长剑举起,摆出一个标准的起手势,微微欠身,向慕言行礼致意。
慕言的兵器仍然是那柄黑伞,他微微躬身,恭谨地回以同样的礼仪。
仿若回到了他们从前学艺时,师父要求他们每一次切磋,都必须按照严格的比试礼仪进行。
赫连术眸光一闪,剑光已然疾射而出!
在不大的房间里,两人展开激烈的一战。
慕言和赫连术师从同门,但他们的师父教他们的东西却是因材施教。
赫连术性子外放,因此他学到的剑法也是以诡异飘忽见长,走轻灵一路,变化多端,与他对战的人,常常在花样百出的剑招中,丢了性命。
慕言性格沉稳,走得沉稳内敛的路线,每一招,看似朴实无华,却如波澜壮阔的大海,外表平静,内里却蕴涵了无穷无尽的变化。
两人多年后再次对战,斗得个酣畅淋漓,汹涌的杀气交织冲撞,形成一波一波凌厉的攻势,房间里的摆设几乎无一幸免都遭到了破坏。
赫连术身形骤然掠起,剑势一挥,向慕言袭去,直击他心口要害!
慕言猛一低头,挥伞身前一横,抵住了赫连术猛烈的攻击,剑身因为慕言这一档,竟然弯曲起来,翁的一声锐响,剑气倒激,赫连术一时力有不逮,身子被猛弹了回去。
慕言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手中的黑伞化成一道凌厉的黑色弧光,带着呼啸的风声,却不是对赫连术而去,而是阿陆!
慕言手中的黑伞并不尖锐,可是足够刺穿阿陆的心脏,伞尖刺透了阿陆的心脏,发出一种沉闷的响声,浓重的血腥味从房间蔓延开来。
“为什么!”赫连术猛地扑到阿陆面前,伸手扶住青年,殷红的鲜血顺着伞身缕缕留下,滴滴哒哒落在地上,这次,阿陆彻底变回了鲛人模样,再到慢慢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一摊血迹,“你我尚未分出胜负,为何要出尔反尔。”
“我从未答应过你,要比试过后,才能取他性命。”慕言冰冷的语调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虽然你我分属不同的阵营,但你毕竟是我的师弟,我不希望你因为他,影响到你自己的安危。”
“他是我兄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赫连术双眼猩红,怒道,“你们找他,不就是为了知道酒吧的事情吗?为什么要急着杀人。”
慕言闻言露出一副头疼的样子,眯起狭长的眸子,像看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从你把酒吧毁了的那一刻起,就等于亲手断了他的后路,这个鲛人,不但对你们魔界失去利用的价值,对我们来说,也没用了。”
“你既然选择了效忠魔界,感情这种东西,对你就只能是累赘和负担。师弟,我希望你能活到,我们双方再次对决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