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
高高的灰色城墙爬满暗绿色的藤蔓,高耸削瘦的哥特式古堡幽然矗立于密林间,幽冷的古堡内光线昏暗,华厅之上,魁伟健硕的男人阴着脸,湛蓝的眸扫过下首低头恭敬站立的一男一女,线条硬朗的古铜色脸庞绷成一块石,似乎下一秒就会开裂,迸射出无数淬毒的暗芒。
“他死了。”
标志的贵族英伦腔,与他身上极精细的暗纹定制西服,象征男子极高的权势与富贵。
暗紫的唇继续嚅动,冷冰冰的字母似冰雹砸身。
“他死,本是我们的目标。目标的达成者却是身份不明的华夏人。被跟踪毫无察觉,你自行解决吧。”
“阁下!”
下首站立的皮衣男双腿哆嗦,立马匍匐跪地,“请阁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还年轻,大把的美女与财富没享受过,不甘因为一次失误就丧失性命!
男人扳弄着左手大拇指上的墨翠扳指,黑金纹面缓缓转动,一只栩栩如生的凶猛螭龙跃然而出。
阴溟的眼低垂着,点燃雪茄,沉迷的吐出烟圈,似乎毫不在意一个生命的去留。
“阁下,不如再给古德一个赎罪的机会。”
偌大的书房,清丽声音打破窒息的安静。
她瞟过脚步跪俯的人,美眸流转,顾盼惊人。
白色皮衣裤全然勾出她高挑九头身,匀称修长的美腿,挺翘蜜桃臀,平坦小腹之上高高隆起的傲人胸脯,宛如艺术家精心打造的艺术品,每一寸骨骼与肌肤都恰到好处的完美。
修颈之上,是标志的V字脸,眉似黛鼻若悬,凤目黑瞳,红唇唇峰圆润,艳丽绝美的五官只是一瞥便令所有男子魂牵梦绕,当真是性感冷傲的尤物。
阴寒的眸转到她脸上,化为欣赏与把玩,男人熄了雪茄,比了个手势。
“是。”
女子轻眨眼睫,手起刀落,寒芒闪过,地上的人来不及哀嚎,捂住斩断的左掌强忍痛苦的呻吟,额上冷汗潸潸,咬着舌扯出略微扭曲的笑。
“谢阁下不杀之恩!”
“你该谢的是,Jane(简)。”
……
出院那天,秋高气爽,日光极耀眼,一切准备就绪,踏出病房的那一刻,她堂然生出恍若隔世的错觉。
对面房门大敞着,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立在窗前,橘色的光将他素裹在晶莹朦胧的晕辉中,宽松的浅蓝色病号服落寞的任凉风吹鼓又瘪下。
优念花立在走廊,莫名驻足多看了几眼,刚转身,干净悦耳的声音穿透寂静的午后。
“你要走了?”他说。
“对啊。”
被他身后的日光刺的眯起眼,她轻声道。
两人隔着十米的距离,遥遥对视,墨俟绷着薄唇,逆在阴影之中的五官失了焦,留在优念花深深记忆中的只有那窗前的孤傲身姿、搭在窗沿白的透明手指,与他手边的银色双拐。
还有一室干净的日光。
她弯唇浅笑,“再见。”
她想,纵然和这个病友邻居关系不怎么样,离别时也理当道个别。
斜靠窗台的清瘦男生似乎动了动,优念花停了三秒,抬脚迈步。
阿璟的助理还在楼下等着送她回学校。
米色长裙少女飘曳的身姿在楼道彻底消失,墨俟望着她站过的那方地板,指腹轻擦脖颈上新换上的白色护颈。
空旷的病房,缓缓拂过他的轻喃。
“小丑女,我们会再见。”
……
即将十一月,时间过得好快。
优念花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像只服刑期满从监狱中解放的囚人,疏懒的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兼任司机的高沽透过后视镜瞟去一眼,恭谨道,“优小姐,闻少今天有例会,晚上会和你一起用餐。”
这些事她其实已经知道,高沽再说一遍,大概是怕她对出院不亲自来接她的闻聿璟会有所抱怨。
她点了点头,“高助理,你叫我名字就好啦。”
英武严肃的高助理挠挠头,“好,念花小姐。”
“……”
大半月不见,校园街道的梧桐树由绿油油褪为黄灿灿,踏着落叶,长裙草帽戴口罩缓步行走的少女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陆千千向然和章琴早就在宿舍楼门口翘首以盼。
“那个裹得严实实的是不是?”
“哎呀,小花花!”
爱动的陆千千和章琴欢腾的奔过来,向然在后头慢吞吞走着,各个脸上带着欣然的笑。
优念花摘掉口罩,反手就是几个拥抱,左小腿还浮夸的翘起,已右腿为中轴华丽丽转了个圈。
“我想死你们啦!我知道你们也很想我~”
“当然想你了,宿舍卫生终于又多了个人打扫!”
她翻个白眼给姓陆的,又去抱向然。
“从明天开始,又可以和学霸结伴泡图书馆咯~”
“也不知道天天喊着要逃课的人是谁。”
陆千千待一边跟参演对口相声似的,不棒槌她几句仿佛会死。
优念花呵呵两声,“不是你么陆千千。”
“凭啥是我。”
“……”
四人闹嚷着上楼,踏入寝室,属于宿舍的混合清香飘入鼻尖,优念花被靠近阳台左侧的空床吸引,目露疑问。
向然简练的说,“何蕾退学了。”
章琴八卦脸,“小道消息说她乱搞男女关系聚众吸毒被揭发!还有个说法,前阵她爸的公司破产被各种追债,听说被牵连躲国外避难去了。”
陆千千对老鼠屎的离开一直秉持幸灾乐祸的态度,“恶人自有天收,活该她倒霉。”
“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兔死狗烹。”
优念花若有所思的托腮,目光飘到陆千千脸上。
她大概还不知道,那日和她们对峙的一伙人是何蕾唆使的。南丞枭无意说出来时,她还消化了好一会儿。
同一寝室生活一年多的舍友,都什么仇什么怨。
只是她和千千前脚刚住院,何蕾后脚就出事,这其中就有些耐人寻味。
对着镜子,她轻手抚摸脸上几处浅浅的伤疤,在医院每天涂得都是最好的去疤药,恢复的虽然不错,近处还是能看出些痕迹。
镜中的少女双目茫然,静静发起呆。
她好像错失了什么东西,似乎是对于她极其重要的信息。是什么呢?不停有模糊的头绪在脑海漂荡,她看的见,但始终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