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眼长叹口气,烦躁地一屁股就往台阶上坐。世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这种事?!
蒋梦婷蹲我旁边,好半天才小心地问:“如果真有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诚实地摇头,这种事,想都不敢去想。
“我觉得吧……”蒋梦婷顿了顿,“你是一定要告诉花冥的。说不定……就假戏真做,奉子成婚呢?”
我蹙眉扭头:“你说什么?”
她抿了抿唇角,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可可,母凭子贵,你的命运就彻底改变了。这是老天爷给你的机会!”
听完这话,我禁不住笑了,只不过是苦涩地笑。
我搂过她肩膀来拍拍,说:“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铁定会失望的。”
“你不会是想……”
“我不知道。”我坦白,“留或者不留,我真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真决定留,也和那个人没有半点关系。我的孩子,我自己养。”
“可可……”蒋梦婷意外地看我,“你说过的……人要现实一点?”
我耸肩:“我也说过,总有一两样东西是不能用钱换的。”
……
回到办公室,我还寻思着要怎么找个借口混出去几小时。
没想到,我正复印着文件,张杰生就吩咐我去工厂取一件送去修改的样品,花冥急着要看。
我当然求之不得。
出了公司,坐上公交车,心情就一直忐忑。
偏偏前座的熊孩子闹个不停,还冲我做鬼脸。我情不自禁蹙眉,想到以后要跟自己亲生的熊孩子斗智斗勇,感觉世界都轰然崩塌了。
不过,以花冥这样的基因,生出来的孩子该有多漂亮?说不定,还会是个天才?出于人类繁衍的天性,我突然又窃喜。
不行!生出来,说不定就会被抢走?就像八点档豪门狗血剧那样?
意识到这些都是多么可笑矛盾危险的想法,我赶紧拼命用拳头捶脑袋,要把它们统统赶出大脑。
只听前面那熊孩子说:“妈妈,后面的阿姨疯了。”然后就被大人捂了小嘴。
嗯,我连疯也不远了!
……
在医院里做了几个检查后,医生拿着化验结果,摇了摇头说:“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
闻言,我一颗心都坠进了深渊,手指尖都隐隐发麻,羞愧地小声说:“这真的是个意外。”
“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爹妈给你们健健康康的身体,全被你们糟蹋了!熬夜玩手机,该睡不睡,该吃不吃,内分泌弄得这么紊乱,才来找医生!”
等等,哪里不对?
我拧起眉心:“医生……你是说我只是内分泌紊乱?不是……不是怀孕?”
医生白我一大眼:“这种身体还怀什么孕啊?残害下一代啊?”
“你确定?我没有怀孕?”
“我确定。”
噗,我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劫后余生是什么滋味总算是体会到了。
只是,掺着那么一丝失落,又是什么鬼?
我去药房拿了医生开的药,到一楼大厅的时候,看见一个大肚婆边走边抚肚子,脸上的表情洋溢着母爱,幸福极了。
我情不自禁也抚上小腹,心想方才的那份失落简直有病。因为如果真有了,只会是一场灾难。
“童可可。”
听见有人喊我,我条件反射地抬头。
他带着熟悉的气息向我缓缓走来,一米之外站住,挺拔的身姿俨然活生生的一幅画。
花冥……
我暗咒真是见了鬼了,他不会变态到这程度,特意来逮我翘班的吧?
“样品我已经取了,只是顺便来买个药,现在马上就回公司。”我把药往身后一藏,急于解释。
他脸色是铁青色,沉默了十多秒后,用一种特别深沉的口吻说:“我负责。”
我愣住,他……说什么?要负什么责?
“我会给这个孩子最好的生活和教育。”他狭长的眸子注视着我,平静得就像与自己无关,语调却稳得让人安心。
我继续愣住,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问:“所以……你想要?”
“要。”他毫不犹豫。
“那……你是要抢走我的孩子?”
他眼中没有半点波澜:“你可以亲自照顾,但教育由我安排。”
“你的意思……孩子可以归我?”
“归我们。”
“什么叫……归我们?”
“他应该在一个和睦的家庭中成长。”
这一刹,我竟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还是有人性的?
“我会让人整理一份协议,你会享有应得的权利。”他说。
“喔,你是指赡养费?”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看看他的底线,“所以,这个孩子算是私生子?”
他没有否认。
我轻哼一声:“就算我们再怎么假装和睦,见不得光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也不会真正幸福。所以,要让你失望了。”
“那你想怎么样?”他脸上终于有了其它表情,眉心微蹙。
“我不想怎么样。你是花冥,有成千上万的女人很乐意生你的孩子,你可以有很多个私生子。但我是童可可,不愿意生个私生子出来。”
说完,我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一刻,他双眼是我从未见过的清澈明亮,就像拨开了冷雾,终于看见了让人为之悸动的明媚阳光。
“那就结婚。”
“什么?”
我不是故意装傻,而是真的被吓傻。
他定定看着我,再一次说:“那就结婚。”没有半点心理挣扎的样子。
而我相信了,“好”这个字就压在嘴边,使出全身力气才硬咽回肚子。
原来,人真的是一种冲动的动物,而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曾做过灰姑娘嫁给王子的童话梦。
我噗笑,叹了口气调侃说:“就差一点点,我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真是可惜了。”
花冥拧眉,不明所以。
“我真没怀孕。”我把药和病历本递过去,“不信,你自己看。”
他没有接,微愠已全写在脸上。
我暗咒糟糕,又高估了他的胸怀,恐怕这次又是作死。
“那个……”我只能恶人先告状,“谁让你一开口就又是你要负责,又是孩子什么的。你如果先问我是不是怀孕了,我的反应弧线肯定是顺着你的问题嘛。
“这个真的不能怪我。你看,现在是虚惊一场,不是皆大欢喜么?拜托,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然后我眯起眼睛来笑,试图卖个萌化解过去。
下秒,他扭头就走。对,就是这么小心眼。
我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心想铁定是被秋后算账的份儿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好相处?啧啧,还好没跟他再扯上关系。
我念叨着谢天谢地,回到办公室就被收拾了。
总裁办公室里,花冥随手摆弄了两下样品,就发难了。
“拿个样品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办不好,你还可以做什么?”
说完,锋利的目光扫过来,割我的脸。
我早有心理准备,不说话,就由他发作。就当是方才在医院,算是我‘调戏’了他的补偿。
下秒,花冥把张杰生叫进来:“通知清洁部,整栋大厦的卫生间都必须由她独立打扫干净!任何人不能帮忙,今天之内必须完成!”
“什么?”我惊声尖叫,“你让我洗一两个厕所,发泄下就算了,还整栋大厦?你知道这大厦有多少层,多少个厕所吗?”
花冥稳如泰山地坐那儿,面不改色地看着我:“我不重复第二次!”
“我不服!”
我忍不了,“样品根本没有拿错,我手机上还有张杰生发过来的型号和图片。”
轮张杰生尴尬了,支吾了半天,怎么都不是。
这边是我不依不饶,那边是花冥阴森恐怖的脸。
“老板,我错了。”他认错的时候,感觉整张脸都绿了。
我自以为胜利了,没想到花冥六亲不认的,竟让张杰生和我一起扫厕所!
可恶的卫生间,所有祸端都是从那个酒店的卫生间开始,惹出来的!
我全副武装地在卫生间里横冲直撞,动作麻利地打扫清理。
只要把每处污渍都当成是花冥那张万恶心的脸,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可恶的花冥!有钱了不起啊?吸血资本家!心胸狭碍的死变态!冷血刻薄的人渣!洗干净你的嘴!我洗洗洗!
张杰生唱着北风那个吹,却在旁边摆着空造型。
“张杰生,你好歹动一下。”我扭头看向他,“我们才洗了三层楼,你别告诉我你的眼睛有红外线功能!”
张杰生白我一大眼:“你知道我是多有名的大学毕业的么?那么昂贵的文凭,可不是拿来洗厕所的!大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没脑子还是没心没肺?你要招惹大魔王就自己承担,竟然拉我下水?!帮了你那么多回,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拉下口罩,豪迈地搭上他肩:“咱们现在也算是难兄难妹,不是应该齐心协力吗?”
“我不扫厕所!”张杰生一个字一个字地郑重申明。
我叹口气,把他往旁边一推:“一边去!姐自己搞定!”然后干劲十足地继续,自己都觉得像是打了鸡血。
“童可可,你到底属什么的?”他又凑过来。
我笑笑:“属小强。”
这时,蒋梦婷拎着工具进来,说是大魔王走了,她溜来帮忙。
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兴许是眼见两个女人都在干活,张杰生不情不愿地也加入进来。
深夜十一点,我们三人从香雅出来,找了个宵夜摊坐下。
倒上啤酒,我举杯:“为了这不平凡的革命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