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也扶着沙发起了身,她感觉她的脑袋里像灌了铅一般,从客厅到房间不过十来步距离,她走得摇摇欲坠。
唐清宁站在那里看着她步履维艰地走到了房间门口,他想他应该上前去扶一下她,问问她要不要上医院去一趟?但他的脚仿佛定住了一般,直到那扇房门关上,他都没有动。
房间里很安静,唐清宁收回了思绪,他退了几步坐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唐家酒店从创始初起就实行VIP制度,因为消费门槛限制,唐家酒店针对的消费者群体从来都是中高端收入人群。这部分人群的特性决定了他们对品牌的忠诚度高,近年来,旅游业进入黄金时期,酒店业间的竞争愈来愈强烈。唐家酒店作为老字号品牌,拥有一批固定的老客户,新客户的稳定度却十分动荡,这也是新一季度报表中营业额下降的主因。
这一趟,他带程舒也来出差,主要是约了某互联网老总谈合作的事情。但车到半途时,那位老总临时有事儿又改了时间。过来莲莱客栈,完全是他一时间心血来潮。以莲莱的定位,确实没有任何值得唐家酒店去借鉴的地方。
进了房间的程舒也蹒跚着走到了床边,她感觉她的头要炸开了。挨着床沿边坐下,她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紧紧地抓着被子,她咬着唇强着那剧烈的疼痛。偏偏这个时候她的手机还响了起来,她从枕头旁拿过了手机。
电话是唐家琛打来的,程舒也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手机响了好一会儿她才点了接听。
“喂。”她坐了起来,强打精神。
“你在哪?”他问。
“出差。”她按着痛到发麻的头皮,“有事儿吗?”
“我妈现在怎么样了?”他没话找话。
“你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她道。
电话那头的唐家琛默了片刻,然后才问:“你希望我回去吗?”
程舒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这么多年了,他难道还不懂吗?她对他只有弟弟的情谊,不可能产生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愫。
“家琛,你不应该问我。但你应该慎重考虑这个问题,爷爷年纪大了,太太身体不好,沐玲怀着孩子。这是属于你的责任,你逃不了的。”程舒也轻声道,这些话,她以往从没和他说过。退回姐弟的位置,她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
唐家琛冷笑了一下:“谢谢你的教诲。”
程舒也沉默,头越来越痛。
“我们之间就真的无话可说吗?”他又问。
“你希望我说点什么?说说沐阳的死吗……”
“苏沐阳的死和我没关系,我说了一千遍了。为什么我喝醉的话你当真,我清醒时说的话你一句也没放在心上过?”唐家琛咆哮。
程舒也伏到枕头上,她头痛得整个人都开始迷迷糊糊起来,唐家琛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一样刺着她的耳膜。手机从她手里滑里,唐家琛还在说着什么,程舒也拉过被子被头蒙住。她的身体开始一阵冷一阵热,手机好像又响起来了,一直在响。房门外还有人在敲门,她想爬起来,但实在没有力气。
“程舒也。”唐清宁旋开门后,看到程舒也半个身体在床下,头却裹在被子里。她的姿势实在怪异,他冲过去掀开了被子。他在客厅里坐着,听着她的手机响了半天,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睡着了。
“痛。”程舒也双手抱着头,她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唐清宁意识到情况严重,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弯下腰就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出了房间后,他迅速的往外走。出了房间,立刻有客栈的工作人员上来询问情况。
十来分钟后,程舒也被送到了冰城第一人民医院。这个时候,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送入急诊室,CT,脑电图,唐清宁像只陀螺一样团团转。
两个多小时后,程舒也从头痛中缓了神,检查结果也出来了,CT和脑电图并没有异常。医生也无法解释她突如其来的疼痛是怎么回事?只让程舒也回头拍个磁共振再看看情况,或者去大一点的综合医院更精细的检查。
谢过医生后,程舒也趿着拖鞋和唐清宁出了诊室。
“你现在怎么样?”唐清宁问。
“没事儿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程舒也客气道。
“你说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头痛过?”唐清宁再次跟她确认,她刚才那种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疼痛把他都给吓住了。可奇怪的是为什么脑CT和脑电图都没有任何异常?他突然想到她在头痛前说他们死了,死在那片海里。难道她突如其来的头痛和她父母的死有关系?
“没有。”程舒也很肯定的答道,她自己也很困惑。是双氧水擦到后脚跟时,她痛得一个激灵,那个瞬间脑袋的线路仿佛故障了一般,火花四溅。
“回A城后,你最好是去做个系统的检查。”唐清宁道。
“好。”程舒也随口应了一声。
“你明天一早就回去。”他说。
“不用,工作结束了再回去。”程舒也道。
“回去。”他不容置疑道。
她就没再说话,两个人一起出了医院,打了辆车回到了超市门口开了车,然后一起回到了客栈去拿东西。
退了房,这一趟考察因为程舒也的突发状况结束了,结束挺莫名其妙的。
出了客栈,上了车后,程舒也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短信是莲莱客栈发来的,短信内容是:尊敬的程女士,冒昧打扰您。两个多小时前您突发不明原因头疼,您的先生异常着急,看得出来,他非常在乎您。感谢您光临我们的客栈,祝您生活愉快。
程舒也笑了一下,这家客栈对客人的动向还真是无时不刻的观察着,于她个人来说,这并不是好的体验,有一种随时被窥视被侵犯的感觉。但她有点明白为什么这家客栈会成为这一季度里的黑马了,在这样的时代,绝大部分都生活在孤单之中。这种事无巨细的关心正好迎合了一部分人的心理,让他们感受到了被重视的感觉。
“刚才在医院花了多少钱?我现在转给你。”程舒也点开了唐清宁的头像,问他。
唐清宁侧头看她一眼:“一定要算这么清楚吗?”
“当然,我从不欠人。”她说。
“不用了。”他直视着前方的路况,“几百块钱而已,你这算因工负伤吧,财务那边不好报,我给你报了。”
程舒也要说话时,桐桐的打电话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