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收起笔，轻和上手中的折子。
博山炉内的沉香燃尽，烟变得淡薄起来。风吹起垂下的帷幔，带着一丝清冷。
“太傅今日可真闲，居然在顺德殿等了这么久。”一见到林念跟着小黄走进来，天子就颇为幸灾乐祸说。
林念忍住自己一扇子呼过去的冲动，乖巧说：“臣与莹妃娘娘闲谈了一会儿，时间倒是过得快。”
天子的眼眸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看向小黄。
小黄在一边连忙说：“陛下，莹妃娘娘前段时间便祈福完了。”
后宫那么多妃子，天子倒是雨露均沾，却是几乎都没有沾！莹妃倒是特殊，其中缘由连小黄都猜不透。可是天子对莹妃的关注，终究还是少了一些。比如现在已经忘记自己罚她去祠堂祈福这件事了。
“不说她了。你今日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天子负手淡然走下主位，站到林念前面。
“江北水患乃是大事。臣任职不满一年，见识浅薄，算是个半盲。恐怕难当大任！”林念闻言，一行礼半跪下，将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声色俱厉说了出来，大有一番，天子不撤职她就不罢休的样子。
却不料，天子隐忍地笑了几声，随后实在忍不住似的大笑出来。
林念一脸茫然抬头，天子假咳几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说：“你想多了。”
“……”
“你是女子。这是选你的第一个理由。且你看起来很好应付，所以那些官必然不会对你起很大的防心。你其实说得很对，你任职不到一年，且还是太傅，对朝政属于不沾不知的。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不在行，还很柔软的人，才是监察使的最好人选。”天子一番话把林念说得一愣一愣。
她虽自幼吃苦，却依旧还有一颗柔软而敏感的心，且这颗心还是带点女子的脾性的。
天子这种毫不留情的贬低，让林念很是不爽。
看到林念阴沉的脸，天子收了玩笑，说：“你别担心。朕会与你同去，以另一种身份。”
“……”
“陛下，你会武功吗？”林念纠结了几番，问。这种走江湖的事情，对武功要求可不低。可天子这般书生模样实在不像是有底子的……
天子很吃惊，说：“怎么可能？朕身边高手如云，实在不需要学这个。”
听了这么一番话，林念只得哀叹。
她仿佛看到自己未来老妈子的形象在缓缓升起……
“监察使的符印和文书应该已经送到你府上了。我们这次下巡，必定要轰轰烈烈。”天子又说。
林念有些摸不清天子的目的，却还是很拒绝说了句：“臣这样算不算，红颜祸水？”
众人对女子的容忍一向是极少的，她这样做，骂名应该可以淹没林府了……
“哦？”天子疑惑。
林念猛点头，希望天子另行计谋。
但天子邪邪一笑说：“你算哪门子红颜祸水？倘若你是皇妃，而朕许了你这般阵仗，那你才算得上，红颜祸水！”
“……”她就知道，说不清的。
送走林念之后，天子收起笑意，回身把桌子上压着的几张纸收起来。
上面只写着，林念，这两个字。
“她与莹妃说了些什么？”天子背手站在窗前，淡淡问。
小黄敛袖，说：“莹妃娘娘对太傅已经起了防心。”然后把莹妃与林念说的话，一五一十说出来。
“好。”天子淡笑说。
后宫女子的手段有时候是极快极隐秘的刀，对于林念，就需要用这把刀来对付。
林念已经察觉，那日被小黄带着故意绕了远路，现在估摸着还在猜测。
只是，林念对情这个字，丝毫没有体会。
也就无法洞悉这件事真正的深意了……
